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走得很急,生怕在这云城多留一秒,魏离改了主意将玉佩收回去。
在他走后的第三天,一直浑身乌黑的鸟儿顺着还没散尽的桂花糖气落进了魏离的小院,占了小黄雀儿常休息的枝头,气的小黄雀直叫唤。
魏离抓了把小粟米,放在小黄雀常用的那个小杯子里,朝那只黑色的乌鸦招了招手,它歪了歪头,扇着比小黄雀大了两倍多的翅膀到了他的面前。
“李瀛已经很久没有派你来联系我了,这次又是什么事?”魏离又端了一小杯茶水来放在它的脑袋旁边,接着解下那卷在它脚边的纸条。
卞城的纸常用松木制成,自然的带有着一股边塞的寒苦清气。
魏离控制住手上的力度,轻轻展开那卷不足一指节长的纸条。
“金军再犯,金国皇子叫阵,望和先生决一死战,此战,至死方休。”
金国皇子?魏离在脑子里算不上多的金国人中勉强找出那个,沉没在昏昏沉沉的病时记忆里的叶轻天。那日他应该是伤了这个小皇子,可那也是对方先动的手,他只是物归原主,为此叫着“至死方休”?
魏离不理解,但尊重。
不过,他现在可是驻守云郡边境的主将,哪能像之前一样被李瀛一张小纸条叫走?怎么也得等文帝下旨意,不过,以文帝对周朝的重视程度,除非不得已,否则是不会将他轻易调走的。
这就要看叶轻天有什么本事能让文帝不得已下旨了。
一旁气不过啄了乌鸦几下的小黄雀儿见杯子里的粟米见底了,两下跳到魏离肩膀上,用自己柔软的羽毛蹭了蹭他的脖子。魏离笑笑,伸出手指碰了碰它的脑袋,又从粟米袋子里掏出一把小粟米放进杯子里。
小黄雀见杯子里的粟米又被添满了,将埋头苦吃的乌鸦撞了个趔趄,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魏离见乌鸦没有攻击小黄雀的意图,也就没有多管,自顾自进了屋,随意找了张边角料,提笔写下回信。
“守将不可擅自离守,且待陛下旨意。”
卞城的消息传到京城要近二十天,京城的旨意下达云城,又要近一个月,再加上文帝他们做决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四十来天。
他将写好的字条在乌鸦腿上系好,看着它重新飞上天空后,才将东西收拾好,拎起一早准备好的两大屉糕点茶水,关上大门,往军营的方向走去,他把房洄放在军营里也好几天了,答应了房漪,要好好照顾这个弟弟,还是趁着有时间,多看看他吧。
云城的军营比起卞城大了两三倍,这里先前是孔啼奇的驻地,他最重视将士们的居住条件和训练场地,他撤军之时走得急,也就什么都没带走,那些训练靶子道具,都便宜了魏离。
魏离六年前来过这,对这军营的一切都还算熟悉,当时是为了训练射术,跟着孔啼奇来到这个从未见过的大“园子”,还因为看不起郁恒京天天一脸臭屁,给他打了一顿,让他将苹果顶在脑门上,蒙着眼睛当靶子。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对着郁恒京射箭,都是和郁恒星虚张声势。他在一边射靶子,郁恒星在蒙着眼睛的弟弟身边,将冷冰冰的箭矢快速擦过弟弟的手臂,吓唬他。
当年在这,过的还挺开心的,比在京城的时日开心多了。魏离踏着将士们操练的呼声,缓缓走进军营的大门,房洄正在离大门不远的操练场上,被夹在一群混战的将士们中间,挥舞着手臂试图保护好自己。
虽然演练时用的不是开刃的真刀真枪,可没开刃的兵器打在身上也很疼啊!
房洄好不容易从一群混战的人们中间脱身,又被卷入了另外一团人里,生无可恋地举起自己的武器。
“房洄。”魏离站在演武场边上,看见计划要被夹碎的少年,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先、先生!”这是来云城之后,房洄第一次看着魏离,他来这的第一天就被魏离送进来跟着士兵们一起训练,每日都要重复一遍这样的过程,虽然枯燥劳累,感觉自己毫无长进,但这是魏离让的,他也就忍了下来。
“都先休息会吧。”魏离招呼着还在人群里跟大家滚作一堆的李倓越,“这些你待会拿下去跟大家分一分,我房子那还有一些,你让人一起去抬回来分,每个人都有。”
“是!将军!”李倓越不敢说魏离做的糕点是全大宁最好吃的,但在这云城,肯定没有哪家铺子比得过他,上回他偷偷夹带了两块回家给夫人吃,夫人说什么都要去见魏离,讨要秘诀,他好不容易才拦住。
魏离看着李倓越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往营外走去,转身看向一身汗水,连碎发都牢牢黏在鬓角的房洄,“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唔……”房洄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魏离,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学到。
“什么都没有学到。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还怕我批评你,所以不敢开口说实话。”魏离伸手拍怕他的肩膀,又从演武场外围摆着的木凳子堆里拉了一条过来给他,“实话实说,我不会批评你的,因为这几天,本就不是让你学什么本事的。”要学本事,跟着自己直接上手更快。
“啊?”房洄不解地抬头看着他,“那先生让我来军营这几天,是为的什么?”
“你想当将军吗?像孔啼奇那样的少年将军,一人可抵百万军。”
“大将军他……真的能抵百万军吗?”
“夸张的说法而已,但凭他的话,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是没有问题的。”魏离看着他还在滴落汗水的发梢,想起了当初被孔啼奇放在军营里跟着新兵一起跑圈的日子。
微风吹落发梢的汗水,汗水滴落土地,激起一阵神秘的泥土气味。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还叫他大将军?他可是带着云城十六郡叛国了。”
“大将军当年也和您一样,帮过潭郡,对我家有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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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那时的云郡还没改种蚕棉。当年他的女儿惨死的时候,满城的人都畏惧天家威严,是我大姨母替她敛的尸骨。”房家其实是不满文帝纵容女儿当街杀人的,更不满他的处理方式。
当年房家大女儿入宫得了机缘,封了个妃位,算不上宠眷一时,但也能顺利为文帝产下一对双胞胎小公主。文帝一开始是没有对房氏女为孔啼奇的女儿收敛尸骨这件事有什么意见的,但孔啼奇献城叛国,文帝大怒,将孔啼奇的女儿的尸骨又重新挖出来,挫骨扬灰,还赐了房氏女白绫一条、夺了房家的家财和官位。
不久后又因为后宫妃嫔喜蚕棉制成的衣物,文帝又下令要已经被孔啼奇带走一般的云郡,改种蚕棉,少了云郡这边的粮食购买渠道,潭郡变得更加艰难了。
不久后太子党羽掌握了潭郡的粮食购入通道,自此,潭郡再也无人能买到低价粮食。
所以房家对于帝皇家也算是积怨已久,不,应该说,整个潭郡的百姓,对于皇家都是积怨已久。
“我也叫他大将军。”魏离看着房洄眼中闪烁的光亮,有些感慨,少年人就是少年人,连眼睛都满是光芒。
“为什么?”房洄不解,他记得外头大部分人都叫孔啼奇贼首。
“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勇敢的大英雄。”没有像顾怀真一样,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办法给女儿报仇。
魏离笑着看他,“很多人都跟我们一样,叫他大将军,这边的将士也是这么叫他的。”李倓越他们曾经跟过孔啼奇一段时间,也许是因为觉得孔啼奇的做法没错吧,也就不曾诋毁过他。
“我还以为大家都觉得他是叛徒呢。”房洄曾经和哥哥讨论过孔啼奇叛国的事情,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小,但他和哥哥都觉得,如果是自己,可能会选择带兵造反。
可惜了,房家世代从商,只有零星几个子弟当上了算不得大的文官,想造反也没办法。
“你在想什么?”魏离盯着他有些放空的眼神,朱唇轻启,将他心中所想轻轻地扬到了空气中,“想造反吗?”
“没、没有!”房洄被魏离的话吓了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怎么会……”
怎么不会。潭郡已经好几年没人管过了,他家加上仆从,上百口人因为饥荒和瘟疫,如今死得只剩下他和哥哥。如果不是皇帝把孔啼奇逼得献城,把剩下的半个云郡的粮食田地全部征用来种什么蚕棉,潭郡哪里会是现在这副惨相!
“我开玩笑的,你别紧张。”魏离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吧,我教你些从别人那学不到的东西。”
房洄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急急忙忙应道,“谢、谢先生!”
魏离看着少年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的眼角,心里已经想好要用什么理由说服孔啼奇潜入大宁,替蓝即荧领兵了。
他应该会很高兴自己能亲手为女儿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