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许昌城是金国的佛都,不似一般城池建在平地开阔之处,而是依山而建,自山上引水而下。城中多寺庙佛塔,其中最高的那座,名为“光慈”,据说里面供奉着从东离古国流传至今的圣僧舍利。

    叶轻天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买一辆新的马车,他可不愿意继续像个马夫一样走在马腿边上。魏离趁着他和商人交谈的空档,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许都城里,倒是连房子样式都跟红墙金瓦的寺院有些相似。

    不远处就是那座极高的“光慈塔”,在阳光的温柔挥洒下,高塔巍峨挺立,慈悲低眉,静静地俯瞰着下方从四面聚来的虔诚信徒。

    信徒们自城中的四面八方而来,身着盛装,长袍翻飞。男子手中都捧着黄白相间的姜黄花,花型淡雅,似蝴蝶留驻手心,振翅欲飞。女子手中都护着一盏莲花红烛,明灭不定的火光在细嫩的手心闪烁,如掌心生火莲,瑶瑶婷婷。

    他们的脸上挂着虔诚的敬意,脚步有序向前,绕着光慈塔来回行走,香烛火光和淡黄色的花朵儿渐渐重叠在一起,染成一幅摄人心魄的画卷。

    他们围绕着光慈塔,缓缓行进,庄重有力,伴着浑厚低沉的诵经梵音和节奏性响起的钟鸣,将信仰传遍整座城池。

    “法会?”魏离看向叶轻天,本地人应该更懂吧。

    “应该是,许昌城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举行一整天的法会仪式,下午应该还会有高僧来讲经。”叶轻天将钱交付给老板,给马套上车,示意魏离上车。

    “小哥知道得挺清楚啊。”老板借过钱,笑的眼睛都挤在一起,“这次来的可是国师大人!我下午也要早点去抢个前排的位置!”

    叶轻天一愣,小声嘟囔着,“他也没和我说啊。”他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和国师解释魏离这一身伤。

    “怕挨骂?”

    “没有。”叶轻天看着魏离进了马车,又到旁边的点心铺子买了包桂花糖糕塞进车里,“垫垫肚子。”路边摊就不吃了,既然国师在,那肯定已经准备好吃的了。

    不是他吹,国师算得很准,算他们什么时候找到他那肯定是手拿把掐,一分都不会差的。

    “你们国师……是个和尚?”叶轻天刚刚说的是“高僧”吧?

    “不是,但所有和尚加起来都不一定讲得过他。”

    “你对这个国师,还挺崇拜的。”

    “没有!”

    魏离在车厢中轻轻一笑,笑得叶轻天一恼。叶轻天正准备开口辩解,身后就传来他这时候最害怕听见的声音。

    “小殿下。”

    魏离好奇地撩开门帘,马车边上站着一位身形修丽的男子,一身淡蓝色衣衫,袖口用银线绣上了浅浅的香兰纹样,腰间缀着两串红缨玉佩,一双微微下垂的圆眼看着叶轻天,眼中带着几分无奈的温柔。

    “国、国师。”叶轻天紧张得缰绳都没拽好,勒了马儿一下,惊得骏马长嘶一声。

    “见过魏先生,我名齐九歌,先生叫我九歌便是。”齐九歌已经不想多看叶轻天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一眼。

    “那不妥,小殿下都还没能叫你表哥,我称你名字多不好。”魏离看着叶轻天的脸色一变再变,觉得有些意思。

    齐九歌终于是又分给这个便宜表弟一个完整的眼神,“我又不曾禁止他唤我表哥,是他自己不愿。”他比叶轻天大个三岁,当然明白当年的事情怪不得叶轻天。

    “表、表哥。”叶轻天好不容易才动了动嘴唇,唤出那个自己藏起来多年的称呼,他这意思,是原谅自己了吗?

    “真有意思。那么,能呼风唤雨的国师大人,您大费周章让小殿下带我来,是为了什么?”魏离拆开叶轻天买来的糕点,递给他们。

    齐九歌犹豫了一瞬间,拿了一块,“想让你帮个忙。”

    叶轻天见表哥拿了,就也伸手拿了一块,也不知道这许昌的桂花糖糕好不好吃,他那天晚上吃了一块魏离做的桂花糕,那真是惊为天人,他生平第一次吃到那样独特的桂花糕。

    “这里不好说话,等你讲完经,我们在慈光塔下见吧。”魏离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了,这国师,恐怕已经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了。

    “好。”齐九歌从怀中掏出一张冰蓝色的帕子,仔细地将嘴角的糕点屑擦了个干净,又嫌弃地拿了张新的丢给叶轻天,“把嘴巴擦干净。”

    “唔、嗯!”叶轻天好不容易才将噎了满嘴的糕点屑咽下去,接住那张帕子。

    他监督叶轻天把嘴角擦干净后,才行礼离开。

    魏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向叶轻天,“你表哥他出生时,真的有百鸟伏拜?”

    “应该是真的吧,我父皇是这么说的,还说他一出生就会叫舅舅呢。”

    “那他如今,可有婚配?”

    “没有,我父皇给他相看了好多个大家闺秀,他没一个看上的,后面干脆就推辞了,说什么他算到自己的良人将要出现。”这“将要”已经三年了。

    魏离叹了口气,放下车帘子,“找个地方吃午饭吧小殿下,下午我们也去听国师讲经。”

    “啊?为什么?”叶轻天是一点都不想听啊,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就没有佛缘,每次听讲,必瞌睡,但是先前又因为对表哥有愧疚之心,硬撑着不低头,但迷迷糊糊闭着眼睛,被父皇看见,骂了好长一段时间。

    魏离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伤口,思绪有些混乱,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荒谬,索性不想了,闭上眼睛,听着这满城的梵音,理好下一步的安排。

    ————

    魏离虽然在玄山寺中待过一段时间,但讲经会还是第一次参加,他也是第一次感受什么是信仰的力量。

    满场座无虚席,连带着角落都占满了人,他认真观察过整场的人们,估计只有叶轻天在犯困。他们的脸上,都浮现着一种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的表情,连被妇人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怀中的婴孩都未曾发出一丝啼哭。

    好可怕。回过神来,发现齐九歌已经开始念结语了,他伸手推醒头已经快要埋到腿间的叶轻天,“要结束了。”

    “唔?”是在做梦吗,他为什么会来听国师讲经?叶轻天茫然地看着魏离,伸手扶住他,跟着人群慢慢地离开。

    魏离在一来一回的过程中,差不多已经摸清了光慈塔的构造,但始终没能找到往下走的暗道,总不能,骸骨跟圣僧舍利供奉在一起?

    魏离带着叶轻天,挑了个人少的地方待着,等齐九歌应付完信客。

    佛塔内燃着安静的檀香,在柔和昏黄的灯光下徐徐往上盘旋,轻轻地引人入静谧的脱俗的净土。佛塔内壁端坐着许多佛像,精心雕琢过后,覆盖上昂贵金箔的佛像,栩栩如生,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慈悲而威严。

    “魏先生。”齐九歌拜别最后一位信客,回头就见魏离牵着自家表弟躲在阴暗角落里观摩佛像,像两只从土里冒出头来的鼹鼠,恍惚间让他回想起往日带着叶轻天偷偷瞒着家里人到佛寺里观经论经的日子。

    魏离回头看他,一双眼瞳中清晰地将墙壁上燃着的灯火香烛映入,格外明亮。

    他看着齐九歌一步步走向他们,口中吐出那几个意料之中的字句,“或许,我可以称您一声,公主殿下。”

    一旁的叶轻天不解地看着表哥,念经念糊涂了?

    “当然。”魏离将憋了两年的嗓子重新放开,轻柔的嗓音如同晨曦中扑来的一缕微风,落入清泉,轻轻地敲击在人心上,“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郁颂橘。”

    不是,什么?叶轻天像触电般甩开手中扶着的手臂,“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来捉弄我?”

    不应该啊,他日夜和魏离待在一起,怎么会察觉不了……郁颂橘……那不就是周朝的平宁公主吗?但他是从大宁带来的人啊?他派人去调查过,魏离自小是在大宁京都长大的,怎么可能是周朝的人。

    而且这个声音,他总觉得在哪听过。

    郁颂橘看着叶轻天皱起来的眉头,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

    “你是骗人的吧。”叶轻天最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当初竟然输给一个女子,还被搞得差点没活下来。但如果魏离是一个女子的话,那这个仇他要是一直记着,是不是显得很小肚鸡肠啊?

    “言归正传吧,”齐九歌打断叶轻天,看他眉头紧皱,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索性让他自己一边纠结去吧,“我让小殿下下毒换你回来,是想请你……”

    齐九歌欲言又止,似乎觉得自己将要说出来的话很失礼,一向泰然自若的面色也染上一片暮色。

    郁颂橘就那么站在灯火烟雾之下,看着他,看得他咬咬牙,“想请你嫁给我。”

    叶轻天这回是真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甚至觉得墙壁上坐着的金刚像也在瞪着眼睛看齐九歌。

    “请你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