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时节,留仙城迎来了它的第一场初雪,漫天的细雪以一种近乎圣洁的姿态盈盈飘落在屋瓦之上,满城笼上一片白纱。
在这冬日初雪之中,郁颂橘见到了金国的皇帝。
他比大宁的文帝要老上许多,年迈的帝王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高位上,岁月留下的不可磨灭的斑驳痕迹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孤独庄重,是岁月与权力铸就的威严。
“这就是你说的在许昌救了你一命的姑娘?”安帝一双苍老的眼睛已经浑浊,他看着大殿之上身着白衣的少女,总觉得有些眼熟。
“是的舅舅,颂橘在许昌城外浣衣时撞见侄子落水,水流湍急,若不是她,我恐怕没有办法站在这见您。”齐九歌知道自己是安帝唯一的侄子,安帝对于郁颂橘的来历谨慎些也是正常的,一脸坦然地看着高座之上的舅舅。
“抬起头来。”
郁颂橘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面庞完整地展现在老皇帝面前,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的惊艳,还有那转瞬即逝的疑惑,以及最后的震惊。他藏得很好,但王座之下的二人,都不是简单的,清晰地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此般容貌,跟你也算是郎才女貌,为何不直接求娶?你们年轻人的话本里不是都讲些‘以身相许’?”安帝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心中呼之欲出的答案压住。
“舅舅,我与她尚无男女之情,为这恩情就草草定下她的姻缘,岂不是恩将仇报?”
讲的倒是冠冕堂皇,当初不还是一见面就说什么“请你嫁给我”?郁颂橘状似受惊低头,在心中暗暗腹诽。
“也是,你认她做义妹,倒也是给了她一辈子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如朕赐她一个封号日后也更好说亲,在留仙城中遇到喜欢的世家公子嫁过去也不会受婆母欺辱。”
“谢过陛下,不必了,小女姓郁,郁颂橘。”郁颂橘抬头对上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耳畔的白玉珠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安帝的眼睛里泛着笑意,“你与九歌有缘,与朕也有缘,不如做朕的义女,朕封你一个乐安公主,如何?”
“谢陛下抬爱。不过小女福薄,担不起陛下的圣意。小女救下国师大人也只是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并无借此攀附之意,若不是国师大人执意要带小女回京,小女也是不会见到陛下的。”
“不必多说,就怎么定下了,朕这就叫人拟旨。”安帝从未想过她的孙女还会回到这片土地上,已经有四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了,当年柳妃那双眼睛也没有这么像。
金殿上抬着头的少女面庞上,那双眼睛像极了她。
“陛下,我还不想让周朝知晓我从大宁来到这。”郁颂橘已经确定,安帝必然见过自己的母亲,她转头看向齐九歌,“先请国师退避,我与陛下有话说。”
齐九歌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安帝,安帝摆摆手让他退出殿外。
郁颂橘确定齐九歌已经离开后,站起身,“陛下见过我母亲?”
“见过,你比你母亲,更像她。”连身上的气质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相似。
“她?”
“你的外祖母,她是金国生人,与朕也算青梅竹马。朕当年去往周朝为质子,她也随行,在周朝与季大将军一见钟情,朕便允了她留在周朝,这一别就是四十多年。”安帝似乎真的透过她的眉眼望见了那曾经在宫中一同放纸鸢的少女,“你母亲的面容像她,但你的眼睛和气度更像她。”
“我母亲当年为何经过金国,又是为了什么去的大宁?”郁颂橘对老人家的爱情不感兴趣,她只想弄明白当年母亲一路究竟是遭遇什么,才会选择将她带到大宁,又如何把苏延的女儿替换成她的。
她觉得以苏延的性格,不可能会认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做女儿,他一直忍到苏柳玉必须跟太子成婚之时才纵容苏烟罗下手,必然是以为苏柳玉是自己的女儿,否则他不会让苏柳玉有机会接触到太子和太后。
所以真正的苏柳玉应该是被自己的母亲替换了,而幼时母亲与自己住在山下小院里,似乎也从未在苏家人面前自称夫人或姨娘,用的好像也是教养嬷嬷的身份,从不让她在人前称她为母亲。
“你从小在大宁长大,一次都没回周朝过?”安帝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的话,可柳妃在几年前就回到周朝,急病而亡,“你一个人?”
“我母亲在我幼时被人强行带走了,应该是被带回了周朝。”郁颂橘望着他眼中的诧异,不像假的,“我自小在大宁长大,或许您听过我另外两个名字,准太子妃苏柳玉,平宁侯魏离。”
“照这么说,你和九歌的初遇,是假的?”魏离怎么会在许昌城郊外浣衣?他看了一眼大殿门口露出的衣角,继续道,“九歌先前朕让轻天去跟着永安王,就是为了让你到金国来?”
“本是不想让您知晓,但既然您见过我的母亲,也许您也知晓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国师大人为的什么,您可以自行询问。”
“这小子,又欺骗朕。”安帝皱眉,“十几年前的事情,朕也知道的不算多,是你外祖母写了信来,让朕收留当时长途跋涉来的柳妃,也就是你的母亲。”
“柳妃当时刚生产完不到半年,抱着尚在襁褓的你,按你外祖母在信中的说法,是周朝有奸臣要害你们母女二人,她实在不得已才来信求我帮忙。”
“当年朕就有猜测,什么奸臣能让周朝最受宠的妃子带着孩子远走他乡,恐怕是周朝皇帝想要对孩子下手。当时九歌四岁,在柳妃暂居的宫室门前说里面住着天降人间龙,朕也是那时才开始去寻古籍,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九歌是凤命,注定短寿。”所以他才那么宠着齐九歌。
“我母亲是为什么离开金国?”明明在金国宫中,周朝的人不可能来动手脚。
“朕不知,但柳妃说,她必须去为你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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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命哪有那么好改的。郁颂橘知道文帝所知也就如此了,跟自己的猜测无甚差别,不过,她至少知道母亲已经死了,不会再做着与母亲重逢的美梦。
“你大费周章假死来到金国,难道大宁如今的内乱,也是你计划好的?”
“那都是命,哪里是我能计划的。我来金国一是为了让蓝氏起兵,二是来寻找母亲走过的地方。”
“你在大宁过的不好?”
“陛下没听说吗,苏柳玉在山脚下被大火烧死了。”哪里是过的不太好,但凡她那日意志稍微动摇半分,那大火真会将她烧个一干二净。
“不如就在金国住下?朕封你为长公主,赐你府邸。”
“可我母亲莫名其妙地染了急病死在深宫之中啊。”郁颂橘平静的双眼望着他,那淡淡的哀伤似乎通过目光相接之处传递给他,让他也带上了一丝哀恸。
“你若愿意,朕也能借你几十万大军,你做魏离之时能斩下永安王的头颅,自然也能一路往前,见到你父皇。”
“多谢,但我更想在他最开心的时候送他大礼。”郁颂橘对着安帝一拜,“多谢您当年收留我们母女。”
“不是什么值得提的大事,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朕。朕虽年迈,但到底也还没到什么都做不得的时候。”
“多谢。”
————
齐九歌不知道他们在大殿之中谈了些什么,安帝居然没有再召他入殿,只是赐了几大箱金银首饰、布匹丝绸给他,让他好好照顾郁颂橘。
“你和陛下说了什么?”他看着一身白裙,一头青丝用一只白玉素簪子挽起来的少女。
“没说什么。”郁颂橘走在他身侧,那只黄色的鸟儿又不知道从哪飞来,轻盈地落在她的肩头。
眼看她没有说的意思,齐九歌也就不再问,转开话题,“你这伤我请教过宫里的御医,常人可能要三五年才能勉强恢复到能提笔的状态。”不过他当日见她在光慈塔内拔刀倒是挺快,他脖子上的血痂才刚脱落。
“你想我待在留仙城,待到跟你结拜之后?怕我跑了?”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可能的,我最多在这里待十五天,我要往旧都去,赶时间。”
齐九歌看着她随风扰动的发丝,一时间竟想不到什么来说服她留下。
“我会回来的,雪葬山跟旧都在留仙城的两个方向,去雪葬山之前我会回来一趟,完成约定,之后你我就是永别了。”少女的面庞在天光之下莹白如玉,细细的绒毛在光线下显现,“当然,之后你要是想见我,也能去周朝找我。”
“你要回周朝?”齐九歌没想过她大费周章从大宁来到金国,竟然还要往周朝去。
“当然,我可是周朝的公主。”在周朝,公主也有继承权。
因为周朝皇室是当今世上,仅剩不多的还信奉娲皇的宗室,对他们来说,女性新皇,更符合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