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秋水
    屋外似有瓶罐滚动的细碎声音,徐遗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还是黑夜。

    他躺在床上抬手揉了揉眉心,浓重的醉意与萧程刚才一番闹腾之后消解得差不多了,只是头还在疼着。

    萧程侧卧着躺在身边,双眼紧闭已然熟睡,额上还留着些许薄汗。徐遗的视线扫过他的每一处,手指勾着散落的发丝,一遍遍描摹轮廓,想要把对方的样子深深印在心底。

    萧程的吻重重落下来时,徐遗感觉到了它的苦闷与彷徨,敲得他的心不再因唇齿相依而轻快,这沉重的触觉还停留在他指尖。

    他忽然道不明白,今夜的他们到底是何种关系,过了今夜,又该如何。

    徐遗轻轻放下萧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起身挑开耷拉一半的床帏,去寻那细碎声音的来源。直到站起来才发觉衣物被扯皱,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发髻也乱了,索性取下发簪任由头发散开,再随意用发带绑起。

    他回望卧床方向,萧程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尤其是脖颈处的红印。

    视线落在这处时,喉间又不自觉吞咽起来。

    麻团精神振奋的在院中推着两个酒坛子玩,坛子相碰的那一刻,麻团高兴得在原地绕圈。

    徐遗走过去抱起麻团,放在怀里抚摸,和它聊天:“麻团,夜深了你安静些。”

    “喵~”麻团应了之后果然安静下来。

    徐遗轻声:“麻团,我说我等得起,你觉得他听清楚了吗?”

    “喵~”

    萧程歪头靠在门口,一字不落地听清了,看着徐遗将两个酒坛挪到墙下,又看着他来来回回摆弄如何才挨得更紧些。

    徐遗离开床的瞬间他便醒了,跟着出来,走到书房时瞥见桌上那些画像,连翻几幅,画的全是他笑着的模样。

    此刻手中就捏着徐遗自认画得最好的那幅。

    几日后早朝。

    “宣权御史中丞谢石柏觐见——”殿外一声高呼,让殿中百官注意过去。

    徐遗率先扭头,满眼疑惑地盯着谢石柏一步步走上前来,回头时与赵眄对视,谢石柏重新做官的事情两人都不知情。

    韩骞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瞬的僵硬,便又很快恢复正常。谢石柏的出现让这个原本风平浪静的朝堂顿时陷入议论猜测之中。

    赵瞻则是静默着观察这一切。

    下朝后,宋裕敬盯着林文凡的动向,快步走到人跟前说道:“林郎中走得这么快,这是赶着回户部处理公务吗?”

    这宋裕敬不说还好,一说倒精准地戳中了林文凡的烦心事。王狐的事一了,他一个户部郎中莫名成了透明人,走哪哪便觉得他碍事。

    林文凡假笑道:“那倒不是,但也不像侍郎如此有闲情关心别人的事。”

    “郎中又说笑了,同僚之间互相关心那也是分内之事。”宋裕敬一脸和善,脚步始终紧跟着他,“郎中在太学时应该听说过谢中丞吧,一手好字无人能敌,现在翰林院还挂着他亲笔写的八字四守。都说他不轻易收学生,到现在也就一个四殿下,一个徐学士。”

    林文凡垂眸,默默与宋裕敬拉开距离,后者又道:“估计马上就不是徐学士了,官家有意升他为转运使。”

    林文凡停下,调整了呼吸,笑道:“盈之之才,朝廷有目共睹。”

    宋裕敬不以为然,看穿了林文凡笑里的勉强,出言颇有些替他不平的味道:“我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才堪堪做得兵部侍郎,安稳致仕便是最好的了。这徐遗不一样,前有圣眷正浓的四殿下,后有刚回朝的谢中丞,有这二位给他托着,前途可谓无量啊。”

    林文凡接上他的话:“宋侍郎说这么多,只是为了与下官谈论徐遗?”

    宋裕敬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良禽择木而栖,比四殿下还要高的树,这就不必我来提醒了。”

    话说完,宋裕敬长扬而去,林文凡还留在四方的宫阙里,抬眼找寻他要栖息的那棵树。

    冬枣站在书房门外:“公子,谢中丞的人来了。”

    “快请。”徐遗撂下刚捧起的《杂泉饮记》,转身迎了出去。

    “徐学士,相公命小人给您送点心,还要小人转告相公他刚回京,事多匆忙恐怕没有什么相谈的机会,这盒点心就当是相逢之礼。”

    徐遗行礼后郑重接过食盒:“学生明白,劳烦代我问老师身体康健。”

    “话已带到,小人便走了。”

    徐遗端出食盒里的那盘点心,正下方压着一张字条。

    “石赤不夺。”他轻声念出,突然从心低泛起温暖,这温暖像似给他一剂定心丸一般。

    这是他入师门时,谢石柏叮嘱他的话,要他时刻记在心里。

    “公子,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啊?”冬枣手捧着点心,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徐遗捻起一块点心,遥望着头顶的天空,一只鸟儿正巧从目及之处飞过。

    “坚硬是石头的特质,赤是丹砂的颜色,这些都是它们本性,无论它们被磨碎或是被摧残得如何,都不会改变。”说完,他张开嘴咬了一口,点心细密绵软,不消咀嚼就在他口中化开,是他喜欢的味道。

    “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冬枣嘟喃道。

    徐遗把字条放在擢升为转运使的圣旨旁边,转头朝冬枣温和一笑:“老师这是要我守住本心,守住自己。”

    孟青:“殿下,淮庄有动静了,那人进京了。”

    赵眄抬眼:“齐活了。”

    此夜,遮云蔽月。

    萧程一身黑衣立于朱雀街的某一高阁之上,手中把玩着精心做好的弹弓。

    这是他从赵眄那薅来上好的材料制作而成的,今日就要试试这个弹弓能打出多大的威力。

    栏杆上摆了一排石子,大小形状相似,一样是他精心挑选的。

    随意拿起一块放至弹弓上,闭起一眼对准远处一棵树上某朵将要凋败的花。

    石穿风过,风过无痕。

    枝杈间一阵摇动,片片花瓣从枝头而落,同时还带着几片绿叶。

    萧程满意地笑了笑,这回同时放了两颗石子上去,拉紧弹弓,目标还是那棵树。

    石穿风过,风过无痕。

    落花落叶如雨,向树下经过的人铺盖而去,进而头上斗笠满是落叶与花。

    斗笠忽觉不对,它停下,此时无风,眼前落叶又是从哪吹来的。

    它抬起望向头顶的苍绿,从苍绿间飞起一只惊弓之鸟。

    于是,鸟飞笠走。

    高阁之上,也不再有萧程的身影。

    他踩上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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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的瓦片,斜视跟随斗笠行进的步调,身后已然背上箭筒。

    沿街的路灯愈发减少,斗笠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此时位置已是庐陵最为偏僻的地方。

    萧程停下,从袖中取出烟信,朝夜空一发,瞬间头顶亮了起来,好似乌云离开,如水夜色洒下。

    他朝身后捻住一只铁箭搭在弓上,拉了个满弦,斗笠听见烟信的声音猛地一看,萧程的箭正朝它而来,躲避不及,直直穿透笠沿,挑飞了。

    一满脸胡腮的面庞出现在萧程眼前,这个大汉露出森冷的眸光,射来的袖箭同样散发着寒光。

    萧程一个侧身躲过,再起身时那大汉的身影已经跑远。他嘴角勾了勾,大步迈开追了上去。

    占据着高处,手中箭便是他的视线,那人跑到哪,他的箭便跟到哪,堵到哪。

    萧程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痛快过,追逐一路,在小巷中故意引着人和他兜圈子玩,竟也不觉疲累,只知体内血液越发沸腾。

    那大汉体力渐渐不支,照这么跑下去,迟早是他人囊中之物。他看见一方便藏身的拐角,闪身进去,准备好发出最后一支袖箭。

    四处静谧,他不知敌在何处,视线扫过周围,枯瘦的树插在破烂不堪的地面上。

    然而萧程并不着急,他知对方的耐性已被自己耗尽,于是悠哉游哉地在一个屋顶上来回走动。

    他瞥见了一处冒出来的显眼火光,所处位置那个大汉是不会知晓的。

    箭筒里的箭还有十数支,而后三箭齐发,皆射中了大汉身前的树上,箭尾还在微微晃动。

    大汉露头,朝萧程的位置盲射过去,便不作停留继续往前跑。他见身后的萧程没在追上来,又拐进一个小巷,却不曾想黑暗中又赶上来一人,同样用箭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不得已改换路径,再拐一弯就遇上一群暗卫装扮的人举着火把恭候着他的到来。

    赵眄现在前头,环抱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果断回头,紧接有两支从不同方向而来的铁箭挡住了唯一的生路。

    闯了无数个巷口,终是闯进了死门。

    萧程仍旧立于高处,视线游移,化为秋水,徐遗回他一笑。

    接住了。

    赵眄把人秘密转移到一间废弃的宅子里,得先由他们细细审问了,才舍得把人下狱。

    王狐就是个前车之鉴。

    这汉子被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麻布。双眼狠厉地盯着众人,依旧不肯放弃挣扎着。

    赵眄支开所有人准备审问,可是徐遗人呢?

    正要命人去寻,就见徐遗满脸杀意地走进院中,有两人抬着一炉烧得正旺的炭火跟在他身后。

    院中站定的萧程拦下他,看他的架势,好似明白了什么:“徐遗,你别冲动。”

    徐遗望了一眼后略过他,走到屋里。

    赵眄还没看明白,徐遗突然行礼:“请殿下出去,以免脏了殿下的眼。”

    “徐遗,你要做什么我不过问,但是……”

    徐遗再次重复,不肯退让:“请殿下出去。”

    赵眄拗不过他,转身出了屋子,走近萧程的时候摇了摇头,叹道:“等吧。”

    屋门重重关上,整个院子透露出一股死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