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兰集团研发部，总监办公室。
今天的伦敦是难得的晴天，但这温暖柔和的阳光却无法穿透办公室里的阴云密布。
脾气火爆的克里夫再次化身桌面清理大师，然后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中大发雷霆。
他刚刚得到安保来报，有两个人意外闯入了人体实验室，而且正好是葛兰集团见不得光的那部分实验室。
“什么？还没追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再多派些人，我就不相信还抓不到。”
他又提醒，“对外就说是葛兰大厦进贼了，千万不要让事情扩大化。”
他挂了电话，懊恼地挠了挠头。
其实当流浪汉连环失踪案被曝出时，为了避免暴露，他本想立刻停止非法人体实验，然后把证据全部销毁。
只要躲过这阵风头就好。
只是，生物实验这种事不是想停立刻就能停的。很多项目一旦停止，就意味着先前的一切努力全部白费。
沉没成本太高，葛兰集团的高层不想因为一些风吹草动就过早放弃。
更何况，近期葛兰集团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还因为医保的事情和英国政府闹掰了，上层高管们现在迫切需要出新的医药成果来提振股东们的信心。
无奈之下，克里夫只得强行按下忧虑，继续组织生物实验的进行。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加强安保，以及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是很多时候，越担心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越可能发生。
此时的克里夫面色阴郁，嘟嘟囔囔地抱怨，“一群蠢猪，他们是不是不知道有个词叫‘顶风作案’？这事要是压不下来，葛兰集团可就完了。”
这时，电话再次响起，他立刻接起电话，“抓住了？很好！”克里夫松了口气，他来回踱了两步，吩咐，“先把他们控制住，然后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说完，他径自奔向葛兰集团CEO办公室。
————
同一时间，葛兰集团安保主管亨利挂断电话，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
经过一段艰难的围追堵截，在参与追赶的人员增加到十几个后，终于在卫生间堵到了他们。
此时，艾尔文和夏洛克被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身材健壮的安保紧紧抵住他们的胳膊。
四面围着一群同样膀大腰圆的安保，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亨利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抓到这两个人，所以气急败坏的亨利忍不住踹了其中一个人的侧腰。
他咬牙切齿，“跑啊，怎么不跑了？接着跑啊？”
是夏洛克。
艾尔文刚想幸灾乐祸一番，自己也挨了一脚。
一阵剧痛袭来，艾尔文疼得直抽气，额头渗出大片冷汗。
现在轮到夏洛克幸灾乐祸了。
艾尔文的抗击打能力显然不如夏洛克，他可比夏洛克疼多了。
踢了两脚泄愤后，亨利没再管这两个人。
既然上面要求不要再出意外，亨利眼睛眯了眯，命令手下直接给这两个人一人一剂麻醉药迷晕了事。
艾尔文和夏洛克很快失去知觉。
作为医药集团的安保人员，他们可太懂怎么高效迷晕目标了。
————
再次醒来，是在葛兰大厦地下库房。
在亨利看来“绝望害怕”的两人正在心平气和地聊天，如果忽略绑在他们手脚之上的绳索的话，甚至会让人觉得他们是在开没有茶点的茶话会。
艾尔文小心调整坐姿，不慎扯动腰部伤处，轻“嘶”了一声，“他们现在应该在查我们的身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夏洛克没有搭话，先警惕地观察周围环境，双目如鹰眼般锐利。
艾尔文打了个哈欠，“放心吧，这里没有监视器和监听设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装。”
艾尔文上下打量了夏洛克几眼，有些嫌弃，“说真的，你刚刚演得也太过了，我差点没跟上你的画风。”
夏洛克没好气，“你就很好吗？被制住后居然在抱怨地板太脏？你得庆幸当时只有我听到了你的抱怨。”
夏洛克顿了顿，把谈话引向正题，“等他们弄清我们的身份，就要来和我们谈判了。”
艾尔文不以为意，“无非就是威逼利诱、红脸白脸之类的一套东西，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的家伙，能有多难对付？”
这时，艾尔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夏洛克，话说，你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吗？居然没有和华生医生一起行动？”
看到夏洛克的表情，艾尔文突然想到一个离谱但很有可能的事情，“你······”艾尔文试探着问，“你不会是和华生医生一起来的，但是把华生医生给忘了？”
夏洛克沉默，艾尔文也沉默了。
“噗嗤。”
艾尔文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夏洛克恼羞成怒，“我带约翰来的目的是为了混入葛兰大厦，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艾尔文笑容不减，“好好好，我信，我信。”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响动，艾尔文和夏洛克的表情一收。
当葛兰集团的CEO乔治·劳伦斯开门走入库房时，看到的是被绑缚在座椅上努力挣扎、慌张惊恐的两个人。
乔治佯装生气，对站在一旁的亨利厉声批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们，还不松绑！”
亨利忙不迭点头应诺，使了个眼色给手下人，让他们为艾尔文和夏洛克松绑。
揉了揉被绳子磨得通红的手腕，艾尔文面上惊慌之色稍退，眼底深处却闪过戏谑神色。
乔治表现得很和善，“先生们，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懒得去管艾尔文，夏洛克率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生气地质问乔治，激动又大声，“什么误会？！我亲眼看到解剖台上躺着的是活生生的人！你们肯定是在做非法的人体实验！”
艾尔文在一旁默默点评：哦豁，看来夏洛克扮演的是正义感爆棚但鲁莽冲动的蹩脚侦探。
那我扮演什么角色呢？
艾尔文想了想，面上露出莫测笑容。
演什么演？我选择做自己。
乔治按了按手，示意夏洛克不要太激动。
他在来之前已经调查过这二人的身份，那位莫里亚蒂教授倒还好对付，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罢了，想必威逼利诱一番就能让他闭嘴。
难对付的是这位福尔摩斯先生。
但更难对付的其实是他的哥哥——麦考夫·福尔摩斯。
事实上，在英国，社会地位越高的人，才越能了解那位麦考夫·福尔摩斯的恐怖之处，说他是影子政府首脑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乔治微微蹙眉。
像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人，想来寻常的威逼利诱是不成的，但是看他这副正义感十足的样子，得用软的了。
于是，乔治也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重重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忧郁难过之色，“福尔摩斯先生，在你的眼里，我们想必是一群拿人做实验的魔鬼吧。”
夏洛克愤懑之情不减，“难道不是吗？”
乔治又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们确实是用流浪汉做生物实验，但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人类的健康和幸福。”
见夏洛克一脸的无法理解，乔治进一步解释，“您是知道的，我们葛兰集团的主业是研发药品。为了能够更好地研究出能够造福人类的新型药品，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但是药物研发工作对于人体实验的需求非常巨大，我们不得不请流浪汉们担任我们的志愿者。”
乔治摊了摊手，“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研制出可以造福千万病人的新药啊。”
见夏洛克怔在当场，似有触动，乔治再添一把火，“而且，那些流浪汉整日在街头虚度光阴，无法对社会做出一丝一毫的贡献。现在，葛兰集团给了他们一个能够创造自身价值的机会。”
艾尔文和夏洛克静静看着乔治的卖力表演。
······
夏洛克很配合乔治的劝说，他装作自己被说服的样子，迟疑着，“但是拿人做实验总归是不道德的，看在你们也是为了更多人的健康的份上，我就不报警了，可你们今后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自认为终于解决完夏洛克的问题，乔治显得轻松了很多。
夏洛克走出门的一瞬间，和艾尔文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轻微点头致意。
送走夏洛克后，乔治转身面向艾尔文。
艾尔文从乔治进入这间库房就一直很是沉默，他看向乔治的眼神很是复杂，有了然，有玩味，还有几分冰冷。
乔治也在评估着艾尔文。
他觉得，艾尔文不过是一个大学教授罢了，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多少影响力，如果威逼利诱不成，大不了直接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乔治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
只是，就在乔治打算开始对艾尔文的攻略时，对方率先开口了。
艾尔文抬眸与乔治对视，眼睛深沉黑凝，仿佛望不见底的深渊，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语气淡淡，说出一组莫名其妙的数字，“7123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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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说什么？”乔治的心猛地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艾尔文眉目不动，一字一句重复，“7123515。”
“你，你难道是······”
艾尔文点头。
乔治手脚冰凉，嘴唇狠狠一颤。
尽管现在明明对方只是孤身一人，而自己有一屋子的安保，乔治却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只此一句，让乔治明确了这位莫里亚蒂教授的真正身份——犯罪咨询，M先生。
那串的数字其实是他在那款“犯罪咨询”软件中的个人ID，只有M先生本人才可能知道。
尽管场合不对，他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当他的父亲在弥留之际，独留他一人时，把这个无名软件的账号交给他时的情景。
他也是在那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的事业总是顺风顺水，越是强劲的竞争对手越会因为各种“意外”离奇去世。
当他忍不住询问那个“M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人时，父亲浑浊暗淡的目光中射出骇人的光芒，“魔鬼，他是魔鬼！”
魔鬼，父亲明明是客户，却对M先生做出如此评价评价，很奇怪，也很细思极恐。
不过到底是跨国集团的CEO，短暂的惊慌后，乔治努力稳住心神。
乔治现在的感觉很奇特。
就好像你的犯罪过程被目击者看个正着，但你接着发现这个目击者居然是小丑。
这个时候，你不但不会再担心事情暴露，说不定还会得到这位“目击者”的专业点评和指导。
乔治就是类似的感受，他现在是彻底不再担心这次葛兰集团的丑闻的暴露风险了。
M先生为父亲设计的“意外”事件他都看在眼里，如今仅仅是遮掩罪行罢了，对于M先生肯定更是易如反掌。
乔治一系列的表情变化自然没有逃过艾尔文的眼睛，他很满意自己打的补丁。
他在莫里亚蒂的记忆里搜索到，乔治是自己的“客户”之一，这就好办多了。
夏洛克那种示敌以弱的思路确实不错，但仍然不是很保险，
看着乔治欲言又止的样子，艾尔文知道他是想问自己怎么把这场风波平息。
艾尔文装模作样地安慰了乔治一番，然后夸奖他刚才的做法很正确，让乔治彻底放下心来。
交谈完后，乔治很客气地把艾尔文一路送到大门，原本打算此间事了后尽快停止的实验项目一切照旧。
乔治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还在寻思，自己此次最大的收获是终于知道“M先生”的真正身份，如果和他打好关系，岂不是能够取得比父亲还要大的成就！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乔治没有意识到，他此时的状态其实并不正常，有些过于乐观，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生的危机。
这其实是艾尔文暗中做的手脚。
打一见面，他就开始了对乔治悄无声息的催眠。
开头点破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为了争取乔治的信任，树立自己的权威，为后续的催眠做铺垫。
然后在话语中一点点地加深诱导，干预意识，最后成功扭曲乔治的认知，让他变得盲目乐观、漠视危机。
————
当天夜里，葛兰大厦被苏格兰场突击检查，随后以乔治为首的葛兰一众高层被一网打尽，让伦敦人心惶惶多日的流浪汉连环失踪案顺利告破。
很显然，夏洛克的动作很迅速，刚脱身立马前往苏格兰场报案。
整个证据搜集过程顺利到让雷斯垂德探长感到有些不真实，“葛兰集团的人都是傻的吗？明明都暴露了，居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一切照旧。”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夏洛克，“你说是吧，夏洛克。”
夏洛克没理雷斯垂德探长，他现在正忙着安顿老鲍比。
当老鲍比终于被人从通风管道中救出来时，已经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了。
所幸还不算晚，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他接下来会被安排在巴兹医院特护病房，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被冷落的雷斯垂德只得去找华生医生寻求认同。
而华生表示，他才是最蒙的那个好吗？
夏洛克莫名其妙地非要来葛兰大厦，中途又莫名其妙地失踪，最后又莫名其妙地把整个葛兰大厦一锅端。
整个过程他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埋怨夏洛克，“夏洛克，你下次有什么行动能不能提前通知我？”
夏洛克满口答应。
华生无语，呵呵，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总觉得夏洛克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知道错了，但就是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