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时京师烟花之地,靡丽红绸垂挂于五色灯笼之下,倚靠红杆的美人浓妆艳抹,胸带低垂露峰,扑着彩蝶小扇娇声俏语,招揽楼下过客前来这多情温柔乡中。
高字灯笼马车停在东巷附近柳巷前,高奋一下马车,浓烈的胭脂香粉气迎面扑鼻而来。
见有豪华马车驻停,红楼门前的美人立马上前相迎,软胸贴臂,将高奋迎了进去。
高奋揽着一名美妓上了二楼厢房,推门而入,灯漏屏风映出几个姿势绮艳的影子。
转过屏风,祝耀祖单膝弯耸,卧倒在铺着锦裀蓉的罗汉榻上,手中持着一柄虎头玳瑁烟杆吞云吐雾,身旁还半伏着几个美人,正紧贴祝耀祖的下裳。
见高奋进来,受高奋请帖邀约先到的祝耀祖斜着烟杆,指了指身旁一处坐榻道:“高大人,请坐。”
高奋掂了掂肥肚,坐到了软榻上,奴颜婢色道:“祝大人应该也知道了,陈燕那蠢货自掘坟墓把自己坑了进去,所以今夜我只能自己来与祝大人商谈工料一事了。”
他抬着下垂小眼偷偷打量了祝耀祖一眼,祝耀祖虽是商人,却是有官阶的皇商,品级在他之上,故而高奋十足客气。
祝耀祖睨着高奋道:“陈燕没了,那些石料你打算从哪里采购,若没有这批石料作为敲门砖,我也不好向张大人引荐你呀。”
高奋如今已经和祝子鸢闹开了来,将来定是势不两立,若是还留在工正所,他不仅半分油水都捞不着,还得看祝子鸢脸色,便闻风递信,想让祝耀祖为自己引荐,投到张思门下。
高奋揉揉上次被祝子鸢下令鞭挞后还在发痛的腰背,接过美人递来的酒水。
高奋道:“那些为北轩王提供工料的商贩,手头的石料价廉物优,原本我和陈燕可以借着北轩王的名头代您采购,可现下陈燕的职位移交给了那冥顽不化的方鹤,工正所里头为首的又是与我龃龉不合的祝子鸢,让我很是为难,大人可否在多给些时日,容我在北平再找找便宜的供料商?”
“你说工正所为首的是祝子鸢?”祝耀祖手中烟杆僵抖了一下。
今日他与三妹意外相逢,三妹报的名字正是祝子鸢,原来她在北轩王府为官,任的是工正一职。
虽为八品,也是个有官阶的。
“是啊,大人难道……认识祝子鸢?”高奋惊愣张口道。
“何止认识,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没想到两年不见,我的三妹不仅变得一派清风道骨,还学了一身好本事,跑来北平入了北轩王府当了工正,真是让人出乎意外,难怪当初我遍寻她不得。”
祝耀祖目光阴沉,抖尽烟锅里的烟灰,仿佛将那些封尘往事一并抖落了出来。
祝三妹原本只是他隔壁邻居买来讨喜的等郎妹①,结果那邻居不仅没等来儿子继后香灯,自己倒先暴毙而亡了,而他们祝家那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富裕,请得起奴仆伺候,便将这没亲没故的等朗妹收到家中帮做家务。
后来他的父亲要将三妹嫁与富绅为妾,好为准备进京赶考的自己换得盘缠,却被三妹偷听到了,她不愿嫁给那六十有余的杨公,前来祈求自己,他却做了……那件令他后悔不已的事,最后三妹趁着寒夜离家出逃了,婚事黄了盘缠便也没了,祝耀祖只得放弃科举之路到那蛮荒之地开荒。
高奋酒水入喉,一听到祝耀祖说的话,直接喷呛了出来。
呛得泪涌涕飞,咳了好一会高奋道:“您说祝子鸢是您的三妹?他竟然是您的家属!不对,祝子鸢他不是男的吗?!怎会变成大人的三妹了?”
旁边的梅花式洋漆小几上放着一个金贵烟袋,祝耀祖身旁美人取出其中的烟草放进烟锅为其点燃。
祝耀祖执着烟杆,透过那飘散而开的烟雾看着依偎在榻前的女子,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满眼只有自己的少女。
祝耀祖道:“三妹自小粘我,我不会认错的,祝子鸢不仅是我的三妹,她好像还失忆了,不认得我这个三哥了。”
今日祝子鸢那眼神难以为假,她好像真的忘记了自己。
祝耀祖自嘲似地道了一句:“若是真不记得了也好。”
问询了高奋有关祝子鸢入府任职始末,祝耀祖心中有了新的盘算。
高奋知道祝子鸢为女子之身后,喜不自胜狞笑道:“那祝子鸢竟是女扮男装,明日我便去告发她,只要她被罢黜,我任了工正一职,日后便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人也在北平行商也大为方便了。”
“你确定三妹倒台了,你能接任?北轩王若想让你当任工正,早就任命你了,哪里还轮得到后来入府的三妹?”祝耀祖当头给高奋浇了盆冷水。
祝耀祖收握另一只今日被萧无衍射伤的手,手吐了口烟气道:“既然我的三妹当了工正,为何我们不能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将她拉拢来我们这边呢?她既然深得北轩王赏识,说不定还能变成张大人扳倒北轩王的利器。”
毕竟想要在那北轩王府安插一枚能靠近北轩王的棋子,难如登天,而现在,出其不意的好棋就出现在了他面前,若这事能成,他可就不止是区区一个皇商了。
如今朝政入不敷出,即使是采用重税政策,也难从百姓那里压榨出汤水,朝廷现在已有了垄断商脉,掠之于商的想法,他若不能往上升官,迟早也会被朝廷大动刀子,家产充库。
“可我看这祝子鸢与那方鹤是同一性地的,只怕不会和我们协作。”高奋总觉得此事不妥。
“我的三妹,我最为了解,就算她失忆了,她的本质也不会变的,此事我会办妥,你勿将她的事抖出去,咱们日后还得指望我的三妹呢。”
高奋有求于祝耀祖,也不敢质疑顶撞他,只是谄媚奉承道:“大人英明,这样一来我在工正所行事大大方便,大人不仅能与自己的妹妹久别重聚,还能与之珠联璧合共举大事呀!”
听闻祝耀祖是从那穷山僻壤中白手起家出来的,总能抢占先机比别人先行把握商势,如今早已腰缠万贯。
高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此人的精打细算,为了飞黄腾达连自己妹妹都利用上了,也难怪能从一介贱民爬到高位,谁知道他脚下用了多少垫脚石为自己铺路,果然无奸不商呀。
祝耀祖用受伤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方青木锦盒,摩挲着上面因磕碰而残缺的一角。
袅袅白烟缭绕而起,往事如烟般模糊难辨,唯有他的三妹让他记得一清二楚,却不堪提起。
两年前那事成了一枚暗刺时时刻刻扎在他的心头,提醒着他,他祝耀祖不是个东西。
但他确实不是个东西,以前是现在也是,再见到祝三妹,他依旧是想着利用并占有她。
纸醉金迷的红楼让人醉生梦死,祝耀祖看着身下千篇一律的女子,终究比不得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荒淫无度的烟花柳巷之地彻夜喧嚣,使得长夜显得格外短暂,朝日很快就从东边升起。
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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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回归白日寂静,幽竹居中热闹新起。
龙鳞竹竹身粗壮,竹叶硕大,是以成了天然伞盖遮蔽午阳,林中的小石桌投下一方充裕的绿阴,可供纳暑乘凉。
北轩王府五日一休,今日正是休沐之日,王府官员可自行归家谒亲。祝子鸢为了不引人怀疑,便未回白云观中探望蓬丘子他们,只是跟风沐浴了一番。
半湿头发拢垂在一边肩头上,祝子鸢惬懒坐于小石桌旁,将一个类似龙爪、可自由收缩的钩子捆绑在麻绳末端。
见祝子鸢手中那物脚钩锋利,共有四刃,末端栓着铁圈,紫珞好奇道:“大人这又是在做什么新奇玩意?看起来像是爪子,又像是钩子。”
祝子鸢自然不会告诉紫珞这是自己将飞钩改良成便于收纳,用来钩墙头逃跑用的铁鸱,这东西不仅能勾入石墙,若力气足够,还能掷钩重甲,牵制敌军。
“用来挂到梁上吊篮子用的,以防祸鼠偷食篮中之物。”祝子鸢穿绳打结道,只是她的结打得不好,扭扭曲曲。
见祝子鸢绑的绳结甚不美观,紫珞接过爪钩,耐心将绳子解开,以可以绑得更为牢固的八字结重新替祝子鸢打好结。
“紫珞姐姐的手真巧。”祝子鸢撑着下颌由衷夸赞道。
紫珞掩口一笑道:“只要会点女红,都会这打结的。”
“我就不会。”祝子鸢脱口而出道,话一出口,祝子鸢自觉语失。
紫珞并未觉察祝子鸢话中的突兀之处,笑道:“大人是男子,不会才正常。”
打完绳结,祝子鸢和紫珞蹲身帮碧钏往舂臼里头加香料,碧钏坐在矮几上,锤着舂臼兴高采烈道:“前些日子出门采购的时候,我将大人研磨制成的爽肤粉交与凝香坊的老板,很快就一售而空了,那妆铺老板还问奴多要些货来贩售呢!若是按这势头售卖下去,咱们大人很快就能日进斗金发财致富啦!”
碧钏满眼欢喜与崇拜,这爽肤粉虽定价不低,但胜在气味甜馥,全身皆可涂抹,又可嫩肤止汗,很受达官贵人欢迎,在贵人圈里一传十十传百,反倒供不应求了。
祝子鸢笑道:“这也得多亏你找了家好妆铺,才能这么快就赚到银子。”
碧钏这小丫头倒是个机灵的,将爽肤粉交给了闺阁女子和勋贵妇人们青睐的胭脂铺子,让祝子鸢很快就赚了分成。
但祝子鸢并不是真想以此为副业敛财,她自觉无功不受禄,不想使用北轩王给她的月银,便想着自己挣些跑路费,等逃出北平后用以安家置业。
祝子鸢起身掂了掂今早碧钏捧回来的钱袋子,十分阔气地将挣来的一半银子分与紫珞碧钏。
紫珞连忙递回银两推拒道:“大人,奴做的都是分内之事,大人待我们如同家眷一般,真真是极好的,我们怎还敢拿赏银。”
祝子鸢笑得眉眼清清道:“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往后余生我都不会忘记两位好姐姐,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照顾,这些是你们应得的,若把我也当作家人,就不要见外。”
紫珞碧钏捧着赏银不解地两两对望,他们大人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很快要与她们分别了似的呢?
祝子鸢说完,满意地收起石桌上的铁鸱,这时西墙外头抛进来一枚石子,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正好掉在祝子鸢脚下的竹叶堆里。
“谁这么胆大,敢往王府里乱抛东西,还带着白绫,好生晦气。”碧钏看清石子,气鼓鼓骂了一声,弯腰就要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