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津市入春很早,才刚三月,气温就回升不少,出门不用再裹得像团子。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感谢沈先生相信东晟。”李落河潇洒利落地签上大名,和桌子对面的中年男人握手,二人相视一笑。
沈立山道:“合作共赢的事,李总客气了。”
李落河站起来,面上带笑:“那就说好了,两周后南码头,东晟的人会在那接应您,验货后尾款会及时打到贵司账户。”
沈立山连连称好。
李落河:“那我送送您。”
合同签完,交货地点和方式也已经约定好,宁海市那批货已然是东晟集团的囊中之物,李绅交给李落河的第一个项目可以说完美结束。
送走沈立山,李落河原地舒了口气。
长达一个月的拉锯商讨能得出一个双方都比较满意的结果,李落河觉得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回到办公室,刚完成一件进集团后的大事,李落河惬意地靠在椅子上,看陈峙给他发的消息。
【陈峙:下飞机了。】
见他没回,又发。
【陈峙:日理万机的李总,在干嘛呢?】
两条消息隔了挺久。
因为致雅集团的一个跨市项目,陈峙今早出发去外地实地考察,要两三天才能回来,临走前还缠着李落河闹了好一会。
李落河回他。
【李落河:日理万机的李总在谈合作,而你却在忙里偷闲。】
没过一会,陈峙发来一张照片。
深红实木桌上摆着好几个文件夹,周围坐着五六个人,看起来像在开会的样子。
【陈峙:冤枉,没有偷闲。他们把我当傻子看,报告和实际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峙:生气。】
为了快速达成合作,有些公司会隐瞒自己这边的问题,特别是看到合作方派来的人太年轻,看起来能力一般时,这种情况则更加肆无忌惮。
陈峙虽然能力强,但左右也才二十多岁出头,被人瞧不起这样对待的情况经常发生。
李落河乐了,跟他开玩笑。
【李落河:炒了他们。】
【陈峙:菜刀/】
【陈峙:收到长官。】
与此同时,东晟集团大楼七层某间办公室。
李尚星站在窗前盯着大楼底下。
接送沈立山的车开走后,李落河目送完很快回到大楼,身影消失。
等了两分钟,手机“嗡”地一声震动,收到一条无名短信。
【未知用户:两周后,南码头。】
李尚星看了一会,没有回复,但心情显而易见地高涨起来。
他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抽出一个纯白信封,往里装照片。
装好后,信封显出厚度,李尚星如同对待礼物般仔细封好,兴奋地自言自语道:“两个礼物,不知道你会更喜欢哪个呢?”
.
李落河现在还没挑大梁,加上合作已经谈完,李绅有意让他喘口气,他人闲了不少,回家的时间都提前了。
陈峙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津市,进电梯后,李落河低头给陈峙发消息,没注意到电梯停在了七楼。
余光里有人进来,以为是公司下班的员工,李落河一边打字一边往里靠了点。
“哥,好巧。”
门口站着的是李尚星。
听到不想听的声音,李落河手指一顿,打完字收起手机,表情没什么波动地看了李尚星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是进了东晟后,李落河第一次在集团里遇见他。
李尚星冲他乖巧一笑,李落河没给回应。
电梯速度快,很快到达一楼。
李落河大步朝前走。
出了电梯,他正要往自己的专属车位走,就听见身后李尚星叫住了他。
“哥。”李尚星笑得温和无害,“很久没见了,不想跟我聊聊吗?”
每次和李尚星“聊聊”,都没好事。
李落河转身,面色微冷,眼神似刀:“不想。”
李尚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捏了个厚厚的信封,面对他的拒绝不慌不忙,还带着几分真诚道:“哥,里面的东西是关于陈峙哥的,你也不想看吗?”
李落河心不受控制地收紧一下,瞄了眼那信封,判断出大概是照片一类的东西。他停在原地,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盯着李尚星,不为所动:“陈峙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
李尚星脸色微微一变。
见李落河利落转身要走,他快走两步上去,冰凉湿滑的手拉住李落河的手腕,近身贴上去小声道:“哥,他骗你的事情,怎么会让你知道。”
“你知道他在一直背着你,谋划想跟你分开的事吗?”
听见分开二字,李落河脚步骤然顿住,瞳孔微压。
.
下班后的咖啡厅没多少人,服务员将做好的咖啡端上桌,随后退到前台,给店里唯一一桌客人留下自己的空间。
李尚星将其中一杯推向前:“哥,这家的咖啡很不错,你尝尝吧。”
李落河看都没看一眼,冷冷道:“没空陪你喝咖啡,刚刚的话说清楚。”
这家咖啡厅开了许多年,咖啡师技术娴熟,做出来的咖啡口感醇厚,是难得一尝的珍品。推荐失败,李尚星颇为遗憾,只能自己慢慢品尝。
直到李落河快忍不住起身走人时,李尚星才在他不耐的眼神下开口:“陈家人一直想要陈峙出趟国镀金,这件事哥知道吗?”
听到是这事,李落河眼神微微一动,放下点心。
李尚星继续道:“这倒是很正常,毕竟陈峙哥还这么年轻,资历尚浅,出趟国回来再接手致雅集团更加令人信服。但是陈峙哥出国了,哥,你怎么办呢?”
说完,李尚星饶有趣味地观察李落河的变化。
“你说的离开就是这个?”
李落河听着面上半分波动也无,语气甚至带了点嘲讽:“我说过,陈峙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陈家想让他出国的事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他拒绝了。”
李尚星神情一顿,随即很快恢复正常,笑道:“是吗,那看来陈峙哥的确是什么都和哥说呢,但是……这个,应该没有告诉过哥吧。”
他将之前捏在手里的信封轻轻放在桌上,一脸期待地看着李落河。
李落河垂眼看着白色的信封,一时间没有动作。
照片吗。
会是什么照片,让李尚星迫不及待找他。
脑海里迅速这段时间的日常回忆一遍,李落河确定他和陈峙没有在外面做任何会留下把柄的事。
那里面究竟会是什么?
“哥,打开看看吧。”李尚星把信封推进,语气亲昵。
管他是什么,看了就知道了。
思及此,李落河谨慎地拿起信封,慢慢撕开封口,查看里面的东西。
厚厚一叠的东西果然是照片,李落河把一叠照片翻过面看。
没看几张,李落河的眉头就皱成一道川。
别说他的把柄,这些照片里连李落河的影子没有,反而……
李落河加快速度翻阅,确定了猜想。
这些照片里没有他,全都是陈峙,和其他女人。
每张照片后面还用笔写了日期,日期相同的照片里,女人都一样,看起来像拍摄日期。
看前面几张照片时李落河还不明所以,然而越看到后面,李落河心越沉。
等看完所有照片,李落河嘴唇已经紧抿成一条直线。
一叠照片里,每张都有陈峙,但不同的女主角却有六个。李落河认出来其中三个女生,都是津市不同富商家的女儿,他曾经在宴会上见过几面。
那剩下三个必然也是津市有钱人家的千金。
李落河翻到背面,确认那些日期,看完后整颗心已经沉到地底。
如果他没记错,这些日期都是陈峙跟他说有客户应酬和工作的时间。
且不论这些富商的生意到底和致雅集团挂不挂钩,就算有来往,怎么见面的不是公司负责人,偏偏是他们的女儿?
圈子里联姻的事情并不少见,李落河心里有了个不愿相信的猜测。
尽管内心活动丰富,但李落河表面上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半分慌乱。他把照片一撇,冷声问:“这些是什么。”
李尚星瞧着他哥已经下拉的嘴角,眼里的笑真了几分:“哥难道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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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这位是周小姐,这位是成小姐,这位嗯我看看,哦是张小姐……”李尚星把女生介绍了个遍,笑盈盈道,“这些,都是陈峙的未婚妻人选啊。”
放在桌下的手攥成拳,李落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完照片他就反应过来,这些人很可能是陈家安排给陈峙的相亲人选。
但李落河不信。
陈峙没提过相亲,也像他保证过不会再见陈姨安排的人,他不信陈峙会骗他,不信陈峙会对他撒谎,更不相信陈峙会故意用工作当借口骗他。
李落河凉声道:“几张照片,谁能保证不是你找人PS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尚星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一张存储卡,放到李落河面前,“这里是原片,哥,你可以尽情找人鉴定,看看到底是陈峙骗了你,还是我骗了你。”
存储卡躺在桌上,李落河盯着它,没有动手去拿,眼神也没有转开。
见此,李尚星眼神里的笑意更加深重,他拿起手机,调出画面放到李落河面前。
“陈峙跟你说去外地出差了吧,但是哥,你好好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李落河移开目光,看向手机,眼神猝然一顿。
视频角度很刁钻,周围有一圈叶子遮挡,看起来像偷拍,位置是在餐厅,画面里人很多,但正中央的餐桌上赫然是陈峙与一个陌生的女人。
李落河眉头皱起,眼神锐利地射向李尚星:“你一直在跟踪陈峙?!”
李尚星无所谓被戳穿,甚至还很坦然:“不然我怎么拿到那些照片呢?哥,你以为他是去工作,实际上不过是去别的地方和人约会罢了。”
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火气,李落河给陈峙拨了个电话过去。
他要先确定这段视频不是李尚星提前录好骗他的。
很快,视频里的陈峙低头看了一眼,和对面说了句什么,接听了电话。
“喂,落落,怎么了?”
李落河控制着不让自己声音太奇怪,尽量平和正常地开口问:“没怎么,看你没回消息,你在做什么?”
“还没看。”陈峙笑了下,“在谈合作,现在不太方便,等会我再打给你?”
“好。”李落河盯着视频,挂了电话。
挂断后,视频里陈峙也很快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有说有笑地和对面攀谈。
见他确认完了,李尚星将手机收起:“怎么样,信了吗。”
李落河重重闭了闭眼,片刻后睁开,冷漠而警惕地道:“李尚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尚星脸上的笑意淡去,语气泛着淡淡不甘道,“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跟陈峙在一起,何况姓陈的还是这种人。”
“哥,你就没想过陈峙为什么瞒着你吗。陈家一直在给他找未婚妻,如果他不愿意,大可以直接告诉你,你们还可以一起想办法应对不是吗。”
李尚星句句紧逼:“但陈峙没有,因为他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个命运,所以他接受了。哥,陈峙骗你,这代表他早就有接受陈家给他定的未婚妻的想法,你们在一起没有未来的。”
“一个没有把你计划在未来的人,还要在一起吗?”
半晌,李落河才从不否认也不回答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捏着桌上的存储卡起身,字字浸冰道:“李尚星,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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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上飞了两个多小时,陈峙下飞机后没回集团,把文件交代给齐诚让他带回集团后,就让司机直奔他和李落河的住所。
他买了最早的航班,司机把他送到时才早上九点。
落落昨天说今天不去公司,在家等他,按照平常的时间来看,现在应该已经起床了。
陈峙打开家门,客厅里果然有人,李落河正低头拿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
关上门,陈峙扬声:“落落,我回来了。”
李落河似乎看得入神,没听见他的话,陈峙没叫第二遍,直接走了进去。
然而刚走近,没等陈峙说话,李落河就抬起头,将平板扔在面前的桌子上,抬起泛着淡淡一层红的眼睛,语气平静又疲惫地质问:“陈峙,这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