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回到包间时,那对小情侣已经重新入座,台上的这场戏也进入尾声。

    那二人眉宇间的浓情蜜意叫人看着牙酸,宋月知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想来他们的婚期便快要定下。

    “仙子姐姐,你快吃这个,这个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三丫指了指一盘精致的莲花形点心,极力推荐给宋月知,桌上的七八盘点心她都尝过一遍,肚子都吃饱了,还是觉得这样姐姐会喜欢。

    刚捏起一块三丫推荐的点心,宋月知只听乐声突变,台上袅袅走上位扮相精致的伶人,一边的祝虞说这便是梅山清的青衣。

    这位是戏班子的大青衣,虽年轻,但基本功极好,身段也是顶尖,是如今京城里最卖座的伶人。前些日子将军府老夫人过寿他也被请去唱了一段,深得老夫人的喜欢,得了不少贵人青眼,京城的伶人里算的上有脸面的。

    “听闻他们戏班子是自梅山县出来的,故而这戏唱的格外好。”祝虞低声同宋月知说完有关的传闻,转头专心看着台上正辗转的剧情。

    舞台上的伶人身段纤细,举止优雅有节,精致妆点的面容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直教人感叹欣赏。

    真是半点看不出一刻钟前,他的哭闹抗拒,为他直言恶心的人,歌功颂德。

    那日之后,他二人的婚事便提上日程,宋月知见他们为此时忙碌,又听闻师叔到离京城不远的义安县开了家医馆,想着该去瞧瞧,便带着三丫借车马前往那处县城。

    两月后,宋月知还受邀到京城参加男女主二人的婚礼,刚好这些日子可以看看什么合适的新婚贺礼。

    摇晃半日,在马车里睡觉的三丫才迷糊的从车里爬出来,驾着车的宋月知只觉着胳膊一重,她热乎乎的小脑袋倚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尚且闭着。

    “快要到了,三丫进去再歇一会儿我们便到,方才已过界碑,义安县城还有半个时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路上颠簸,宋月知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下车,便叫她回车上。

    “好。姐姐你累不累,其实我也会赶车,可以帮忙的。”乖乖爬回车里,三丫从车帘里探出头来,她之前也是帮着赶过驴车的,马车应当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这样厉害,可是三丫你现在还小,姐姐有些担心你的安全,等你长大些再帮姐姐可好。”三丫从前在家时很少吃到东西,营养不良,比起普通同岁小孩儿要看上去更瘦小些,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一小只,宋月知可不放心她驾车。

    “好吧,姐姐,三丫一定会努力长大的,长大了才能照顾姐姐。”童言稚语满是真心,三丫抬头望着姐姐带着笑意的面容,只想着现在就长大报答姐姐的救命之恩才好。

    “三丫,不要着急长大,姐姐还想多多照顾你呢,不给姐姐这个机会吗?”宋月知大体能体会三丫的心情,自己同她无亲无故,机缘巧合救她性命已是大恩,如今又受到诸多照顾,实在是难承其重,良心难安。

    “姐姐不会觉得三丫麻烦吗?”躲在马车的帘后,三丫红着眼眶想着从前家里人骂自己的话,只觉得自己这样不好的孩子,怕是到哪里都是麻烦,哪里值得姐姐待自己这样好。

    “当然不会,姐姐喜欢三丫,觉得照顾三丫是件很幸福的事,一点不觉得麻烦。”宋月知哪里会觉得麻烦,看到三丫,她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好好将她照顾长大,好像便能弥补一点幼年时自己缺失的东西。

    马车向着义安县行驶,宋月知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路上,漂泊无依,虚若蜉蝣。

    义安县位处京城东南方,临近商贸水路,有个不小的码头,许多商队皆会在此地暂歇,往来船只和车马络绎不绝,十分繁荣,算得上京城附近商业最发达的县城。

    三丫不曾见过那样多人,将马车侧窗上的帘子扒拉开小缝隙,露着一只眼睛,好奇的往外看。

    “姐姐,刚刚那个人长得好奇怪啊。”三丫不曾见过西域人,乍然一见惊了一下,忙扒拉住车帘,跑到宋月知身后,偷偷在她耳边说道。

    “那是从西域来的胡商,来做生意的,那里的人都长这样,不过是外貌与我们不太相似,不必害怕。”宋月知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笑着安慰她。

    以前在路上遇见少数民族或者是不同人种的外国人,大多数人不过多看两眼,信息时代,许多信息人们都可以从网络获取。但这个时代车马很慢,有些人,终其一生不过奔波于一村一城,一粥一饭。

    外国人,在这个消息滞后的时代的人眼里,恐怕和妖怪差不多。

    进城前宋月知便戴上了纱斗笠,她不太喜欢人多的嘈杂环境,斗笠的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眼神接触,能让她在人群里自在些,也能躲个清静。

    从前在江湖上行走,少见有人戴斗笠,除了下雨,但近几日在路上却总能瞧见有人戴同她款式相似的纱斗笠,也不知是个什么新鲜潮流。

    “姐姐,像长他那样子的人很多吗?有这个县城里人多吗?”小孩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是很多,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但想来比这个县城的人要多很多。”

    马车行至昭明医馆门前,却见门前聚着不少人,都在往医馆里看,宋月知将马车栓在路边,才抱着孩子向一边看热闹的大姐询问此处发生了何事。

    “听说这刚开的医馆将那闹事男人的孩子治死了,还漫天要价,听说要三两金呢。谋财害命,罪过哦。”大姐衣着朴素,却戴着金耳饰。言语间伸出手指着坐在医馆门槛上的男子,手指上的金戒指晃花了人的眼。

    谋财害命?邱师叔绝不是这样的人。

    “好,多谢大姐。”宋月知礼貌向热情回答的大姐道谢,自一边人少的地方挤进人堆,好不容易才到了医馆门前。

    “劳烦,这位大哥,可否让一让,我要进去。”男子坐在门槛上,她实在是不好进去。

    “干什么进去,这里都是庸医,叫我的孩儿丢了性命,如此医术,还敢开医馆,简直笑话!”男子也不回头,仍坐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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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嚣,半点不让。

    他瞧着年岁不大,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穿着得体,却在此地撒泼打滚。

    “这位公子,你这孩子我们实在是医不了了,我们这里的大夫都是医人的,如何治得了你的狗啊!”医馆内的学徒见那样多人围观,也开始着急,大声同那男子争辩。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你们这医馆花了钱,这会儿才说治不了!你们就是这医馆就是谋财害命!”听到医馆里的人辩驳,男子越发激动,怀里抱着的襁褓也随着他的动作散开一些,确是露出了张狗嘴。

    “什么!竟是只狗!”围观人群哗然一片,实在是没想到看了半晌热闹,死的却是只狗子。

    “月丫头,从后头走。”邱师叔许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从堂侧出来,招呼抱着孩子的宋月知从后门进来。

    顺着指点进了医馆后院,顺便将马车牵进院子喂上草料,宋月知才往堂前去了。见到邱师叔时,他正蹙眉看着手上的账本,似乎在烦恼些什么。

    “邱师叔。”宋月知的看了一眼门前,脸上显然还带着怒气的男子,问道:“究竟是发生何事,怎么说这男子花了三两金却治死了孩子。”

    治病时遇上的奇葩事甚多,宋月知不想细数,也自知脾气不算太好。但邱师叔却是个医术好,脾气又好的老实大夫,怎么也做不成亏心事来,她想弄清楚来龙去脉。

    “倒叫月丫头你一来便瞧了笑话。”邱师叔失笑,摇了摇头,无奈道:“今儿一早,这位少年人便带着怀里的狗来医馆,说什么都要我们给狗治病。”

    “虽不曾当过兽医,但我也瞧出他那只狗,年岁已高,算寿终正寝。我叫他离开,我无能为力,可他却不想离开,扬言要最好的续命药,即便是万金也在所不惜。”

    “我那刚收的学徒,是个心软的,便找了些人参丸给他,想着给狗补上气血是不是能再缓上口气,叫那少年人别那样难过,好歹是出手相助了。”

    “缓了半日,那狗还是死了,那人参丸花了一吊钱,不曾想他便开始闹事。世人爱看热闹,不知怎么传的,成了我们医馆谋财害命。”

    “哎。”

    听着邱师叔长叹一声气,宋月知也无可奈何。传言多夸张,她也不曾想过会夸张到这个地步。

    “你怀里这孩子是哪里来的。”邱师叔解释完这里的混乱,才开口询问自己这师侄带来的孩子是何来头。

    “是我妹子,三丫。”宋月知蹲下身,让三丫站到地上,转头对她介绍道:“这位是姐姐的师叔,也是位大夫。”

    “邱师叔好。”有些腼腆的躲到姐姐身后,三丫还是很有礼貌的对着看着和蔼的师叔打招呼。

    “三丫好。这丫头看着可比你老实多了。”邱师叔笑着看了看宋月知,言语间不乏调侃。

    “师叔,你先别说我。先想想这桩事你该怎么解决。”宋月知往门前盯着他们的年轻男子一眼,觉得棘手。

    此人一看,便不是好打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