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前劝了许久,邱师叔医馆里的学徒终于是将那男子劝进了门,请他坐下。
“我就要孩儿活过来,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气势汹汹的坐到椅子上,男子将宋月知递来的茶一饮而尽,仍是不肯改口。
“人死不能复生,狗也一样。后生,何必强求。你这狗想必也活了不少年头,修好来世的缘分,寿数已尽。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活它。”邱师叔又为他倒上一杯茶。男子的狗被养的很好,一看便是主人尽心呵护着。
能这样对待一只狗,想来也不会是个太无理取闹之人,此时如此行事,恐怕还是因为当作孩子的狗去世,太过伤心。
悲则气消。过度的悲伤会导致他体内之气消散,肺气受损,身体不适,故而更加影响心情。此人光看脸色,便瞧着身体有些不对劲,宋月知直觉此人不对劲。
“什么寿数已尽,我看就是你在给你们医馆找借口。孩儿和我最有缘分,修什么来世,不可能!”听了邱师叔的劝慰,男子反而更加激动,抱着狗的尸体便站起身往门外走,见他的神志似乎不太对劲,学徒小哥也不曾敢上前阻拦,任由他离开医馆,不知去往何处。
“这人怕是还会回来纠缠。”宋月知最怕遇上这样的麻烦事,谁知邱师叔却不觉的为难。
“无碍,人家失了爱犬,难免找个发泄的地方,若我在这里发泄了,能叫他好受些,也是一桩功德。”
他倒还乐呵着。
见他自己不在意,宋月知也不好再说什么,三丫跑到后院去喂马,她却想到先前在离界碑不远的地方见到的小庙,有些好奇。
“师叔,不知那梅公庙是什么名目。”各地皆有自己的供奉信仰,一般而言,对乡民们贡献十分大的传奇人物,死后才会被人供奉香火,奉为鬼仙,梅公不知是何人物。
“那梅公,月丫头你该听说过,便是被江湖人士灭了满门的梅文梅县令。”邱师叔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听闻那梅大人生前在任上办了件大案子,查获一大批走私的货物,甚至还有私盐,皇上震怒,彻查此案,涉案的三家商户,主事皆被斩首示众,其余家人也都流放岭南。”
“只等任期一满,这位梅大人便可重回京城,传言说皇上连他的官职都想好了,只差颁旨任命。却不想一朝全家被杀,连他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曾放过。”
“梅山县的村民为感念梅大人,特地修建了座庙来供奉。这义安县与梅山县比邻,这庙的选址还是位著名的风水相师定下的,似乎是个最适合梅大人魂魄修行的好地方。”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宋月知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只是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及地势风水之术源远流长,自有一套体系,且中医与之相关甚多。鬼神之说也是存在多年,古往今来有不少人深信不疑,她亦没有反驳别人的习惯,何必争论。
“其他的且先不提,我这医馆可比从前的那个大多了,特地给你收拾了间房。月丫头,你这几日便在城里买些喜欢的东西布置房间,银子师叔来给。”先前这丫头还在山上,他便经常收到师兄的来信,帮着这丫头从山下带各种东西,大多是些布置房间的小玩意儿。
想来这丫头喜欢那些零碎物件,倒不如叫她自己挑上喜欢的东西布置,也省的自己费心收拾姑娘家的房间,最后却不知她喜不喜欢。
“师叔还特地留了房间给我,怎么这样好。”
想当年,在清水镇时,她可是在邱师叔医馆的药柜后头睡了一个月。
开鸿酒楼,是清水镇上唯一一间大酒楼。
清水镇不是个繁华的地方,平日里,镇上的村名也没有闲钱到酒楼奢侈,近一个月,不知怎的,镇上来了许多骑马的江湖人,不惜银钱,酒水鸡鸭,流水般的上桌。
晚间算账时,酒楼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对门的客栈近日也是住满了外来的大客户,他们这两家平时都没什么生意的店,这两日赚的的确是叫人眼红。
老板正招呼着客人,就见门口进来个黑瘦小子,看着眼熟,那小子见到自己便朝自己过来。等到他开口打招呼,老板才想起来,这是跑堂的老李的侄子,听老李说这小子前些日子到镇上医馆找了个活计,也是不容易。
当朝尊儒学,医为小道。
士农工商,医属于工,并不算什么好活计,不过倒比商户的地位稍好些,可到底没有商户赚的多。老板有些不屑,敷衍的回了个招呼,告诉他老李在楼上送菜,正忙着。
“哎,老板,今儿我可是来找你的。”徐小哥见老板不愿搭理自己,也不恼,反倒巴巴的贴了上前,低声道:“老板前些日子不是在问参的消息。”
五日前,姑父突然找到自己,只说他们老板想收几株年份好的参,给老母亲补补身子,想到自己在药铺帮工便顺便问问。
附近那座参山虽参多,但年份好的却是可遇不可求,哪那样好找,他在药铺待了快半个月,也就前几日那位宋姑娘送来的参最好。
“正是。”老板听他说到这事,才起了兴趣。“怎么,邱大夫的药铺里来了好的?”
“可不是吗,邱大夫可宝贝那参了,我瞧着倒像传说中的千年人参似的,瞧着可真是好啊。”徐小哥哪里见过什么千年人参,但他惯会吹牛,直把那参吹的天上有地下无,叫老板高兴的恨不能现在就跑过去买下那参。
只是,如今正是饭点,他可不敢扔下店里的生意。本来店里伙计便少,这些日子,他还叫来几位邻居帮工才勉强应付了诸多客人,此时正是忙的时候,老板万不敢这样走开。
“哎哟,此时我却是走不开。”老板不免遗憾。他们这地方不缺参,但好东西却是难抢。一咬牙,老板将徐小哥拉到柜台前头,掏出了一两碎银,又数了二十枚铜钱塞进徐小哥手里。
“徐家侄儿,这些散碎铜钱你拿去打些酒喝,那两银子就当是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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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同邱大夫说说,把那好参留给我,价格好商量。”二十个铜板都能买上两斤猪肉,老板实在心疼,但好的参实在是不想错过。
不曾想到酒楼的老板竟如此大方,徐小哥瞬间眉开眼笑,连连应声。之前姑父总说这个老板一毛不拔,还总拖欠工钱,他倒瞧着这老板挺大方的。
徐小哥满怀欢喜的离开酒楼,转身便往酒肆打了三两邱大夫爱喝的酒,想着叫邱大夫高兴了,才好同他商量买参的事。
那参好歹是花高价买的,可这几日陆续有那些有钱的江湖人来问参的事,邱大夫都没有卖参的意思,想来他没有卖的意愿。他哪里想得到等他回到医馆,里头简直像被洗劫过一样,一片狼藉,全然瞧不出自己离开时的齐整模样。
将手上提着的酒坛放在门口,徐小哥无措的看了两眼,忙向外跑。医馆怕是遭了贼人,还是报官为好,此刻草率进门,如果歹人还未离开岂不是会遭到毒手。
他哪里想到,以江湖人的耳力,他和老板那音量,被听的是清清楚楚,听到千年人参消息才来到找个小城镇的诸多江湖人士,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是所有人都有底线,而这样的人,往往比有些有善心的所谓好人,更会谋利。
官府的人到达时,杏林医馆门前已经聚了些围观的人。小老百姓自然不想参和进这样的事情,一见官兵前来,一哄而散,徐小哥见自己先前搁在门前的酒不见了踪迹,此时却来不及顾上。
“师傅!师傅!”有了几位魁梧的官兵在侧,徐小哥才敢走进医馆,找寻邱大夫的踪迹。最后,在几位官兵大哥的帮助下,他才将被倒下的药柜下的邱大夫救了出来。
被打破了脑袋的邱大夫呼吸微弱,眼看不行了,徐小哥只是刚来,还没学上本事,只好到别处请来镇上其他大夫,为邱大夫诊治。
“他这伤太重,还是得看他能不能熬过了。”离得最近的吕大夫叹了口气。
邱大夫在此处行医也有三年,虽然是镇上年纪最小的医者,却是医术最好的,平日里自己看着拿不准的病人都会到邱大夫这里探讨一番,不过几日光景,怎么便成了这副模样。
“多谢吕大夫,我送您。”徐小哥吓得六神无主,却还是在吕大夫收拾好药箱站起身准备走时相送。
“倒不必送了,便好好照顾他吧。”吕大夫见他要送忙摆摆手,他的医馆离的不远,倒也不必那样客气。
“送到门口吧,这馆里一团乱还不曾收拾,可别叫您摔了。”徐小哥之前才送走了官差,便急忙请吕大夫前来,还未收拾医馆,此时大堂里仍是一片狼藉,若吕大夫不小心磕绊了可就不好。
“好,那便劳烦你。”闻言,吕大夫也不再回绝,两人走到堂前,却见一位年轻姑娘站在门前朝里看。
徐小哥仔细一瞧,正是前几日伤好归家的宋姑娘,背上仍是背着那只背篓,显得本就瘦弱的身躯越发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