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说得对,我家地盘,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十六岁的女孩,主见觉醒,抗拒被长辈蒙在鼓里,迫切想了解自己的家庭历史。
她打定了主意,早饭后开始实施计划,从杂物房翻出一大叠瓷质碗碟,放在天井石台上,又拿来扫帚抹布等工具,一副准备大扫除的架势。
“妈?妈,来帮帮忙,一起洗碗。”
艾荔荔内疚,默念一句“妈妈对不起”,呼唤母亲前来。
“荔荔荔!”钱二妮蹦蹦跳跳,从院子里赶到天井,面对描绘着彩色图案的白瓷餐具,爱不释手,愉快分担洗碗劳动。
随后,餐具沾水湿滑,钱二妮用指甲敲击彩绘图案时,没拿稳,“当啷~”脆响,不慎打碎了一个碗。
“嗳,怎么回事?”
老艾听见了,立刻从卧房出来查看,一边把钱塞进荷包,一边心疼嚷道:“钱二妮,又是你,又在搞破坏!结婚十几年,被你打碎的茶杯碗碟,没有100也有80,唉,败家婆娘!”
他絮絮叨叨,不悦地说:“娣娣,不要让你妈妈碰瓷器,她笨手笨脚,干不了精细活,瞎添乱。”
艾荔荔埋头洗碗,隐藏心虚,“她是在帮忙,不是故意摔碎。洗完碗碟,等会儿我还要洗茶具、大扫除、去菜园除草,忙着呢。”
钱二妮酷爱鲜艳色彩,拎出一个圆形浅口瓷碟,津津有味欣赏花开富贵的彩绘,“哇,漂、漂亮。”
“拿来!傻婆娘,不准捣乱。”
老艾头疼,一把夺过瓷碟,递给女儿,无奈拉起妻子往外走,吩咐女儿:“算了,我带你妈上街,买饲料,顺便给你买辆自行车,唉,旧车被混混砸得没法修了,又要花钱买新的。你认真大扫除,务必收拾干净喽,避免客人笑话我们家邋里邋遢。”
“噢。”
老艾搀扶妻子上了三轮车后厢,惯例反锁,骑车外出采买物品。
艾荔荔见状,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清洗干净闲置的碗碟,正犹豫要不要通知秦朗时,对方已先发来了手机消息。
秦朗:我刚看见伯父带着伯母开车路过,你准备好没?
她秒回:我正打算去后山。你别来了,我自己上去转转。
秦朗气恼,亦秒回:出尔反尔?户外探险爬山玩不带我一个?岂有此理!
她提醒:同学,不是游山玩水哈,假如被我爸发现,铁定臭骂,又会连累你。
秦朗坚持:没关系,我头铁,不怕挨骂。稍等几分钟,我尽快过去。
这时,韩燕穿戴整齐,敲了敲儿子虚掩的房门。
“儿子?”
秦朗脚一蹬,椅子转了半圈,怀里的小猫先应了一声,“喵喵~”
韩燕推门,见儿子穿着休闲家居服,怀里抱着猫咪,桌上摊开课本、作业本、试卷,满意笑了笑,“哟,早起写作业呐?那不打扰你学习,妈出去一趟。”
“去哪儿?”
“我的研究生老同学,从省城回乡探亲,约了喝茶。”
“刘阿姨?”
韩燕颔首,整理大衣领子,拎着挎包走向楼梯,“午饭不用等,你自个吃。”
秦朗一方面巴不得母亲外出,另一方面感觉不对劲,懒洋洋问:“出去玩居然不带我?”
正是为了讨论你的事,带上你不方便。韩燕清了清嗓子,敷衍答:“妈和刘阿姨同学聚会,聊天叙旧,你小子去了八成嫌无聊,不如留在家里写作业!”语毕,匆匆离开。
秦朗粗略收拾,把猫关进笼子里,换上外出衣服,等母亲汽车远去后,揣着相机,骑上被混混砸扁了车筐的自行车,赶往艾家。
秦家的厨房窗户,朝向艾家果园。
“小朗?”保姆吴英听见动静,从窗户探头,大声问:“小朗!你做什么去?”
“骑行,锻炼身体。”秦朗头也不回,一溜烟消失在山坡拐弯后。
不多久
十六岁的高中生组成探险队,并肩站在了艾家后山的铁丝网门口。
两人脸上带着被混混揍的伤痕,异口同声问:
“你的伤——”
“你脸上——”
默契停下,又同时回答:
“不要紧。”
“不碍事。”
两人相视一笑。
秦朗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习惯拉到顶,仰头观察,清朗的嗓音含笑揶揄:“这座小山,近在咫尺,伯父不让,你竟然就真没上去过?服了,你忒听话了。”
艾荔荔心神不宁,“我爸严厉,生气了会打孩子,换成是你从小被家长严格约束,也不敢违禁的。”
“啧,可怜蛋。帮我拿着相机。”
秦朗倍感同情,越是熟稔,越乐意为她分忧解难,尝试攀爬支撑铁丝网门的柱子,使劲摇晃,“可以,挺结实,咱们从这儿翻进去。”他脚踩着铁锁,借力一蹬,拽着柱子灵活攀越,顺利落地,拍拍手,“到你了。书包扔过来。”
她把相机塞进书包里,“接住。”
“怪沉的,带了什么东西?”他顺势背起蓝色女式书包。
“水、零食、镰刀,跌打药和创可贴。”
艾荔荔踩着门锁凸出部分,借力攀爬时,铁丝网一阵晃动,失重眩晕感令她僵住。
“小心点儿,衣服别被铁丝勾住。”少年及时撑住柱子,在里侧接应,却不方便触碰女孩身体,手臂悬空虚扶,鼓励道:“瞅准落脚点,下来。”
她稳住腰腹核心,轻巧落地,站稳后拍拍胸口,“呼,铁丝网老化了,等我们下山时再翻一次,散架就糟糕了。”
“哈哈哈,大不了骗一骗伯父,说是被野猪撞坏的。”
“你才是猪。”
“你才是!”
两人斗嘴,捡了枯枝,互相幼稚攻击。
艾荔荔怀着调查家庭秘密历史的心理,忐忑不安;秦朗却视此行为户外徒步冒险,兴致勃勃,拿出相机拍摄入口处的风景。
除了上下学,第一次和她一起、一起……爬山。少年心里高兴,神采飞扬。
“整座山,全栽的梨树?”
“嗯。”她从卧室窗口仰望梨园长大,却是第一次置身其中,环顾四周,恍如梦境般不真实,取出镰刀,拨开狭窄曲折小路两边的茂盛植物,“抓紧时间,进去逛逛。”
秦朗把相机系在手腕上,抢过镰刀,走在前面,“我带路,你跟上。看梨树的树干,树龄得有几十年了吧?”
“听说是我太爷爷种的。”
“不容易,耗费巨大心血,为什么荒废了10年?”
艾荔荔沿着小路前行,谨慎观察周围,解释道:“因为梨子经济效益差、人手不足,打理不过来,我爸专心顾着荔枝园和养鸡了。”
“原来如此。”
荒废十年的老梨树林,杂草丛生,树干合抱粗,高大茂盛,枝干遒劲,层层叠叠的枝叶遮蔽了冬季阳光,湿气重,人行走在林间,阴影沉沉,冷意森森。
沿途偶然碰见蜂箱,均被少年拍摄记录。
走着走着,艾荔荔逐渐疑惑,放慢脚步,停在一棵歪脖子梨树旁,蹲下,观察一个椭圆形的切口:
歪脖子树的低处,被砍掉了一根分枝,切口陈旧且凹凸不平,明显人为砍伐。
“秦朗。”她怔怔盯着切口,“奇怪,我好像来过后山……我认识这棵歪脖子树,这个位置,曾绊得我跌跤,被我爸用柴刀砍掉了一根挡路的树枝。”
秦朗靠近,弯腰,拍摄切口,猜测道:“或许你小时候,伯父上山干活时,带你来过。”
“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毫无印象。”
少女困惑皱眉,细白的指尖描绘着树干伤疤,极力回忆童年,脑海里无数记忆翻涌着,仿佛有什么隐秘的东西蠢蠢欲动,即将喷涌而出,茫然说:“没发现这个‘疤’之前,我一丁点印象也没有。”
“当时年纪小呗,脑子没记牢,瞅见场景才激发了回忆。”
秦朗直起腰,余光一瞥,望见远处露出一角屋檐,“北边有个屋子。”
“什么屋子?”
“铁皮房顶,小木屋。”
艾荔荔眉头紧皱,起身眺望,内心的迷茫感更浓重,“谁建的?我家的吗?不清楚。”
“在果园范围内,应该是你家的。”
秦朗干劲十足,笨拙使用镰刀开路,频频清理杂草,“来都来了,去瞧瞧。”
她赞同,“好。”
两人在密林里穿梭,辛苦费了一番功夫,迂回抵达木屋。
小木屋位于一片平坦空地,眼光照射下,锈迹斑斑的铁皮房顶夹杂几缕金属反光,木质建筑已破败不堪,门敞开。
“到了!这儿光线不错,亮堂,比林子里舒服多了。”
秦朗寻找角度,咔咔拍了几张照片,感慨道:“你家的梨树,忒高大,不修剪,遮天蔽日的,沉闷阴冷,说实话,有点儿渗人。女孩儿独自探险,得害怕。”
少年精力充沛,评价了一通,没得到朋友回应,扭头一看:
艾荔荔睁大眼睛,满脸迷茫神色,惊奇凝望小木屋。
“荔荔?”
“艾荔荔?”
她如梦惊醒,浑身一个激灵,“嗯?”
秦朗关切问:“你刚才说不清楚小木屋,现在看见了,该不会又感觉来过吧?”
“被你猜对了。奇怪,太奇怪了!”
艾荔荔满腹疑团,大踏步走向木屋,站在门口,探究观察内部:
木屋与梨林一道,被主人遗弃,风吹日晒荒废十年,虫蛀蚁啃,已开始腐朽;
面积仅七八平方,摆放着一张木床,一副桌椅,角落设有一铁炉;
燃料是木材,柴火熏黑了小半面墙壁;
引人注目的是,紧挨着铁炉的木墙上,留存有许多杂乱字迹。
秦朗好奇辨认,念道:“艾永强、钱二妮、艾荔荔、乘法口诀?”
旧地重游,电光石火间,一些尘封的记忆从她脑海深处涌现!
艾荔荔猛地忆起来了,疾步凑近墙壁字迹,激动雀跃,一一指出,“天呐,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些,是五六岁时,我爸用木炭写的,下面是他手把手,教我写字、背诵乘法口诀、画画。”
“画了荔枝,和梨子。”
记忆里,父亲头发尚未花白,脸庞皱纹少,背未驼得厉害。
他劳作休息期间,陪伴五岁的宝贝女儿玩耍,捏着木炭,一笔一划教导:“娣娣,看好喽,‘艾’字的写法,横、竖、竖、捺、撇。”
钱二妮年轻时,尚未发福,用木炭乱涂乱画。
“不看,不学!”五岁的艾荔荔玉雪可爱,白白嫩嫩,佩戴粉蓝相间的蝴蝶结发箍,撒娇说:“爸爸,我想吃糖。”
“乖乖,学会了奖励你一颗糖。”
女童噘嘴。
老艾哄道:“明年该上学啦,你先学会写名字,背熟字母和乘法口诀,好不好呀?”
“不好!”女童骄纵,一把打掉父亲手里的木炭。
老艾笑眯眯,丝毫不生气,左一声娣娣,右一声乖乖,宠爱着女儿。
……
稀奇。
原来,小时候,父亲脾气那么好?
那么宠爱我?
为何长大之后,他脾气变得如此暴躁,动辄生气责骂,一吵架就让女儿滚?
艾荔荔思绪万千,凝视木炭字迹,对比起昨晚被父亲厉声呵斥“滚滚滚”,霎时心酸苦涩,难受极了,眼里不知不觉蓄满泪水。
秦朗端着相机,四处记录,调整取景框时,瞅见了眼眶含泪的她,吓一跳,手抖按下拍摄,急忙俯身问:“你怎么哭了?身体不舒服?”
艾荔荔尴尬否认,“没。”
“别哭,别哭。”
秦朗手足无措,解下书包东翻西找,寻出纸巾,递给她,低声问:“哭什么?遇见难题了?信得过我的话,说来听听,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剑拔弩张的父女关系,令人痛苦。
艾荔荔飞快擦干泪水,既难堪,又苦闷,忍不住哽咽倾诉:“昨天晚上,我爸又让我滚。”
“什么?又?”
秦朗听了没头没尾的一句,小心翼翼问:“你又跟伯父吵架了?因为什么事?”
因为你。父亲命令我跟你保持距离,暗示要求绝交。艾荔荔说不出口,揉眼睛,沉默了。
“家务事不方便说是吧?懂了,略过略过。”
秦朗剑眉拧起,眼神除了同情之外,流露某些不自知的情谊,忿忿道:“论礼数,我是外人,不该议论指责你爸,但伯父的教育方式,我实在看不惯,对待已经读高中的孩子过分粗暴!伯父怎能让你‘滚’呢?忒伤人!难道他不担心你被骂得忍无可忍、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少女迷茫不已,阳光通过腐朽木窗,照亮了她苍白小巧的脸,以及流泪泛红的眸子,显得低落脆弱。
她抱膝呆坐,视线落在炭笔涂鸦上,喃喃说:“飞去哪儿?我连市区也没去过,能‘飞’去哪里?近两年,我爸脾气变得很暴躁,骂人难听得要命,三番五次,在吵架时让我滚。”
“三番五次?!”
秦朗无法置信,倒吸一口凉气,“伯父更年期啊?喜怒无常,乱发脾气,攻击性强,难以相处。”
她眨了眨眼睛,打从骨子里维护父亲,“倒也不至于喜怒无常。他不发脾气的时候,挺好相处的。”
“你是不是傻?服了,亏你心大!”
少年肩宽腿长,单膝蹲下,修长指间缠着相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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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把玩思考片刻,怀着一腔怜惜与热忱,脱口而出:“艾荔荔,不如这样,等明年,你跟我一起离开采屏县,回京市!我求求我爸,请他想办法帮你弄转学手续,到时咱们高二高三继续同校同班,再争取考同一所大学,你觉得怎么样?”
“离开采屏县?”
艾荔荔张嘴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得结巴,“回、回京市?同学,你回京市是回家,我跟着去干嘛呀?”
“上学。”
秦朗表面冷静,实际心如擂鼓,语速飞快,严肃说:“既然你跟伯父关系紧张,暂时保持距离呗,彼此冷静冷静。你转学几年,换个环境,继续念书,我能适应采屏县,你是学霸,一定能适应京市的教育模式。等咱们大学毕业,伯父年近七十,更年期也结束了,两全其美。”
“关于学费之类,大可放心,只要不出国留学,我的零花钱足够你在国内读十回八回大学的。”
“这……”她睁大眼睛,第一反应是:天方夜谭?
旋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同龄人,竟然愿意倾囊相助朋友,简直世间罕见。
不过——
我爸强硬命令我跟你保持距离,你却建议我转学跟我爸保持距离?
艾荔荔心情复杂,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与他四目对视,前者眼神发懵,后者目光灼灼。
“发什么愣?你有时跟芹菜一样,呆头呆脑的,说话啊!”秦朗屏住呼吸,热切凝视,等候答案,“只要你同意,我马上联系我爸!”
于采屏县,他是一名转学生,是过客,母亲支教结束即会离开。
除了拍摄的异乡风景照片,以及宠物猫芹菜之外,他想带她一起走。
原因没深思过,反正,就是想带上她。
年少时行事,往往顺从自己心意,天真纯粹,不顾一切。
艾荔荔回神,坐直了,发觉对方眼神比平时深邃,亮得摄人心魄,慌忙摇摇头,摆手道:“别开玩笑了!我家活多,一直缺人手,如果我转学离开几年,我爸闲不住,会操劳累得病倒。”
秦朗一听,炽热目光黯淡下去,“你不愿意去京市?我不——算了,就当我开玩笑吧。”
“不是不愿意,”她停顿,理智回笼,“是不可能,我爸绝对不可能同意我转学。另外,非亲非故,也不应该麻烦同学家长操心我的学业,根本不合理呀。”
得。
白费口舌。
秦朗难掩失望,泄气站起,拍摄窗外风光,“你恋家,行吧。”
父女吵归吵,闹归闹,狠话也撂过,但她确实依恋家庭与父母,毕竟是生长的地方,轻易割舍不下。
艾荔荔察觉朋友失望,有意解释几句时,手机铃声响起。
是老艾来电。
“呃,是我爸。”
秦朗会意,食指在唇边一抹,自动噤声。
艾荔荔深呼吸,按下接听:
“爸?”
老艾在街市,背景嘈杂,询问女儿:“自行车,你喜欢粉红色的?还是蓝色?”
“蓝色。”
钱二妮在吃饼干,胆怯依偎着丈夫,不敢看陌生人,“荔荔!有、有糖。”
“妈,给我留点儿。”
老艾攥住妻子手腕,“老板,蓝色的,能不能便宜点儿?”他讨价还价,随口督促:“娣娣,卫生搞完了没?莫偷懒玩手机。”
“没玩手机。”她撒谎时颇不自在,“咳,我在擦桌子。”
“唔,擦干净些。”
挂断后,她歉意说:“我爸妈买完自行车就会回家,必须赶在他到家之前下山,该回去了。”
“今天的探险之旅到此结束?你家祖坟可没见着。”
“唉呀,时间不够,以后有机会再来。”
虽然没找到祖坟,但她感觉收获满满,临走时,蹲在木墙壁的炭笔涂鸦前,珍视被父亲疼宠的证据,“帮个忙,我想跟‘童年’合影留念。”
秦朗点头,后退几步,认真选择光线与角度,定睛打量相机里的她,“笑一个,甭板着脸。”
父亲是爱我的,只是更年期了性格才变得暴躁。艾荔荔自我开导,与童趣涂鸦并肩,双手比V,歪头笑了笑。
相机“咔嚓~”,定格,拍下了笑意盈盈的少女,眸光水亮,青春动人。
——这张照片,被少年悄悄收藏。
“妥了,回头发给你。”
“不虚此行!走咯。”她步伐轻快,率先下山。
翌日上午,阳光和暖。
几位客人早早到了,僻静的艾家,难得热闹起来。
“娣娣,好好招待你舅妈和表姐。”
“知道了。”
艾荔荔主内,忙得脚不沾地,烧水、沏茶、端果盘,抽空洗菜备菜。
老艾主外,站在新鸡舍门口,协助大舅子等人安装门窗。
“师父、老伯,放着吧,我来。”林雄吃苦耐劳,卖力抬着门板,放在框架内,仰头问:“尤叔,成吗?”
尤坤收钱干活,主导站在凳子上,腰间挂着一串工具,锤子叮叮当当,“往左偏一公分。”他叼着烟,一边装门,一边调侃:“我羡慕斌哥,收了一个好徒弟,看看小林,勤快得很,不用师父安排,主动找活干。”
钱斌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得意说:“嗐,一般吧,小伙子缺乏历练,要学的东西多着呐。”
“辛苦小林了。”
林雄憨厚笑着,“不辛苦,老伯客气了,我今天休息,闲着也无聊。”
老艾面对暗中择定的女婿人选,欣然嘱咐:“当心啊,装完窗户就进屋喝茶!”
大门外
钱斌的妻女,孙梅和女儿钱小欣站在院子里聊天。
母女俩来亲戚家做客,孙梅染了酒红卷发,一年四季爱穿碎花连衣裙和高跟鞋,拎着酒红挎包。
钱小欣扎着丸子头,穿着黄色摇粒绒外套,埋头玩手机。
“啧,烦死了!”孙梅不情不愿,白了一眼鸡舍旁的丈夫,抱怨道:“这种破破烂烂的鬼地方,如果不是你爸强烈要求,我才不来。”
钱小欣安慰道:“妈,小声点,忍忍,我们吃完午饭就溜。”
“盖个鸡舍,又不是盖新房子,有必要摆酒吗?谁稀罕来鬼地方吃席?耽误老娘打麻将!”
“嘘,妈,毕竟是亲姑姑,每年总得来一两次,不然,我爸又要骂你薄情寡义不关心小姑子。”
“呸!”
孙梅背对众人,咬牙切齿发牢骚,“你姑疯疯癫癫,你姑丈是杀人犯,谁敢亲近?听说当年,艾瘸子亲手杀死他爹,案发现场就是那个装着不锈钢门的房间。”
钱小欣回头望了一眼破旧老宅,不禁恐惧,耳语问:“姑丈为什么要杀死娣娣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