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莺时(十二)
    几近正午,宫里来了个传信嬷嬷,告知兰槐速速进宫,丹阳公主有请。

    “娘子,许府诗会不是在明日吗,公主怎的今日就叫你?”香菱领着妆匣,踱步跟在兰槐后面。

    兰槐摇头,她也确实不知。但前面嬷嬷走的急,她只好吩咐一句走快些。

    凤阳阁,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快些快些!”李葳蕤眼尖的从门扉处瞥见兰槐的裙摆就急匆匆从大殿走出来迎了上去,“今日皇兄宴请榜上才子,许郎君也在其中。我过去一下碰碰气运,你可得帮我把把关!”

    兰槐失笑,用食指点了下她头:“你当真不知羞!我又怎能帮你把关?”

    “不知羞又不会少块肉,后宫中比我这招阴险的多了去了呢。”李葳蕤却不以为意,拉着兰槐便要往外走,“你到时候随便找个草丛藏在后面不就是了,盯着他。”

    她知道离开皇兄的寝居必要经过一条临湖小径,这时赶过去,也能混个眼熟。若是还没走,那就更好了。

    兰槐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敛不作声,跟在李葳蕤身后。

    穿过适才那条小径,李葳蕤就撇下兰槐的手,整理起衣襟。不远处的皇子宫殿一角隐现在林角。

    “怎么样,有无纰漏之处?”

    李葳蕤晃动着衣摆,头上的金钗步摇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也是当下最时兴的桃花妆,可见其精心准备。

    “公主装束自是极好,想必那许郎君亦会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兰槐嘴角噙着笑,却没有一丝温度。

    李葳蕤沉浸在喜悦之中丝毫没注意她态度的转变,吩咐完丫鬟翠翠跟上,就让她躲进草垛后面。

    “娘子,她怎的这般!”这番举动连香菱都颇有微词,“好歹你俩多年交情,你又是大家,她怎么敢说让你躲草丛这种话。”

    “不过互通几封信何来交情?我一介行商娘子何谈大家?”兰槐眼神倒是清明。

    话虽如此,她也不会干出藏草这种下贱事。方才路上她瞧见有片小湖,旁又假山,倒是可以在那歇歇脚。

    听兰槐的一番话,香菱的怒火消了大半,随之而来的是憋屈。

    行商的又能怎样,起码家底殷实,下人比那些小阁之女都穿的好呢。每年的大半军饷还是他们捐的呢。怪只怪这世道,非要分出士农工商!

    两人一路缓行,路边花枝俏,春满园。

    “你是不是觉得我话说的重了?”

    “不,不是。只是觉得这世道不公。”

    兰槐又何尝不知,她拢过香菱的手,正欲说些什么,后面的假山就传来几阵人声。

    “娘子,还请注意礼仪!”

    “郎君,我父亲他榜下捉婿……”

    “娘子!莫要提及此时,我并无此意。”

    只寥寥几句兰槐二人便知发生了何事,她抓住香菱的手就要往前面走,还没走几步身后便有道清朗之声。

    “何许人也,听完墙角便要走?”

    兰槐身形一顿,转身便见一身青色翻领长袍的男子,手持一把书卷立在假山之中。

    香菱只觉得此人长的眼熟,想半天却想不起是谁。

    “小女主仆二人恰巧路过此地,至于郎君与和什么人对话,说的是什么便是不从得知了。”兰槐拂了一礼,正要离去。

    “娘子当真什么都不知?”

    不知为何,兰槐总觉得他说完这句话后绷紧的身子倏地一松。遂迟疑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香菱突然想起这男子是谁了。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刚考取探花的李郎君李旻吗,还被中书郎榜下捉婿了,前途似锦啊。

    她扯扯兰槐的衣袖,在她耳边低语几声。

    李旻看出兰槐的迟疑,又见她与侍女低语几声便目光灼灼,思忖良久才道:“李某没有娶妻的打算,还请娘子消了念头。”

    ?

    兰槐对李旻的说辞甚是疑惑,压根不想搭理,拉着香菱转身就走。

    哪知那李旻不识好歹,追了上来忙说:“李某虽心直口快,但也是肺腑之言,还请娘子莫怪。”

    香菱转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家娘子冰清玉洁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穷酸书生,考了个探花郎就以为……”

    话还没说完就被兰槐扯住衣袖,只听她扬声说道:“郎君多虑了,我兰槐嫁也当嫁全长安最尊贵的郎君。你,我瞧不上。”

    主仆二人走的决绝,只留下李旻一人在假山之中,脸青一阵白一阵。

    “之前听说今年的探花郎是个顶顶好的人,从穷乡僻壤一步步考到如今位置,不少官家都想让他入赘。”香菱被气的胸口起伏不平,“今日一见,真是瞎了眼!”

    兰槐也是疑惑不解,他怎么就能从偷听一事扯到她想嫁他,奇怪。

    二人步履匆匆,没一会儿就到了那片湖池。

    花似锦,水挼蓝,风轻抚,吹老碧空。

    “娘子可还生气,要不我找人去将他绑来揍一顿?”

    兰槐轻笑出声,站在湖边,额间碎发被吹起,“不必,有这时间还不如欣赏这大好春光。”

    “兰娘子命是自己的啊!”身后又出现一道陌生声音。

    “今天的杂碎怎的这般多!”香菱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转过身正要骂回去,一见来人便消音。

    兰槐定定的看向朝自己走来的柳继真,想起昨夜之事还没还上人情。

    “真是抱歉,见你站在湖边,还以为你受不了要轻生呢。”柳继真虽说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不减。

    “不必道歉,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兰槐迈步正要离开,就听见面前的人说。

    “李旻他没有恶意,只是近来被入赘的人搞得厌烦才对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抱有警惕之心。”

    见兰槐止步,他继续道:“估计明日他会来跟你赔罪,他这个人对画颇有研究。”

    点到为止,说罢,柳继真脚一转就离开了此处。兰槐却攥紧了手,心里泛寒。

    他是何时知道自己善画?又何时听见自己与李旻的对话?又怎知我会在这里?

    一连串问题涌上心头,令兰槐身子绷紧。不过最后一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从假山至湖唯有一条路。

    “娘子,丹阳公主来了!”

    还没等兰槐思忖完,香菱就扯过兰槐的手往宫道上走。还没收拾好思绪,丹阳就跑了过来,身边跟着许永安。

    “兰槐,你怎么在这?”李葳蕤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笑脸相迎,“今儿也是赶巧,皇兄举办了群青会,许郎君也在其中。”

    “恰巧碰上池边野花盛开。”兰槐行礼,扯开嘴角。

    “这是兰槐,江南道兰家的独女。”李葳蕤眉眼上扬,“明日她便随我一同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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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葳蕤又指向一旁的男子,脸上有些羞赧,“许永安,许郎君。”

    双方皆是淡淡点头,这反应很称李葳蕤的心,忙朝许永安说再见。

    “兰槐,你可怨我?”李葳蕤盯着兰槐的神色。

    她见兰槐和自己迎面相撞都有些惶恐,看李永安面色不变才敢上前相认。

    “不曾,公主还是琢磨一下明日诗会吧。”

    “这不是有你吗,我的好兰娘。”李葳蕤亲昵的抱住兰槐的手臂。

    “公主,我只会作画,对诗歌一窍不通。”

    话音刚落,李葳蕤一愣,脸上的笑僵住了。这是兰槐第一次拒绝她,不过很快又回复,“行,今晚我可要找个先生好好恶补一下。你留宿宫中吗,明日一同前去?”

    虽是问句,但却是肯定语气。

    “明日我在许府门外等您,天色不早了,民女先行告退。”兰槐朝李葳蕤扯开一丝笑,“商行的账册弄错了,我得回去再推演一遍。”

    李葳蕤热情的朝兰槐挥手再见,又抱住她叫她注意身体。可当兰槐的身影消失在宫道的转角处,她眸色渐凉,唤来一位女官。

    “给我查查兰槐今日在宫中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特别是皇后和李怜那边。”

    *

    兰家的马车刚驶入住宅,就见一位青衣男子提着一盒食笼站在大门口。

    “娘子,是李旻!”香菱挑开车帘,一眼便认出那瘦弱身形。

    兰槐也是意外他来的这么快。难不成那柳继真说的是真的?

    “从后门进,别让他看见。”

    香菱应了声,走到外面吩咐车夫。

    次日清晨,兰家的马车又缓缓驶出深巷,前往许府。

    今日的许府热闹极了,斗花宴与诗会奇办,门口马车都停不下。兰槐甫一下车便有门童前来御马,将车往后院驶去,只留个小牌。

    “兰娘,可算是等着你了。”李葳蕤从许府的台阶上下来,匆匆跑来挽住兰槐的手臂,“咱们也快些进去,做个好位置。”

    她一早便来了,生怕兰槐来的早,招惹上一些不相干之人。

    “嗯”,兰槐淡淡应声。

    穿过垂花门和抄手游廊,再经过一处假山,便是许永安的诗会,隔着一堵墙是许四娘子的斗花宴。

    李葳蕤贴近兰槐的耳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在诗会上漏下脸咱们就移步去斗花宴。毕竟诗会都是些男子,料你也不自在。”

    “公主有心了。”

    见她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李葳蕤在心里闷哼一声。

    “丹阳公主到——”许家奴仆托着长音。话音刚落在坐的都过来行礼,主人公许永安也赶紧过来迎接。

    “都起来吧,在宫外我没那么多规矩。”李葳蕤眼眸中荡开星光,似乎很享受这种簇拥。

    “丹阳公主气度不凡,比那个飞云好了不知道多少。”

    “闭嘴!皇家事岂是你我能评?”

    那两人见李葳蕤落座在自己面前,赶紧噤声。

    李葳蕤自是听见了这些闲言碎语,头扬的高高的。反观兰槐坐的笔直,丝毫不被外音所影响。

    “今日我们便射覆开局如……”

    “抱歉,我来晚了。”

    众人的视线挪到门帘处姗姗来迟的郎君身上。兰槐神色淡淡,只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