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狄亚准备了一桌相当丰盛的晚餐,坐在长桌前,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常进食了。
实验室的饭菜真够难吃的,难怪里面的人怨气都很大。
民以食为天确实太有道理了。
我埋头吃了有一会儿,才想起来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洛狄亚。
洛狄亚拄着下巴,微笑地看着我,看我吃得狼吞虎咽,很贴心地递过来一杯果汁。
“你不吃吗?”我一边喝一边问。
洛狄亚连筷子都没动,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摇了摇头,“我不太喜欢这些食物。”
我看了看桌上琳琅满目的肉,心想:这家伙真够挑食的。
“哥哥,你觉得人类的味道怎么样?”
我愣愣看着他,用力咽下喉咙里的食物,他说什么?什么味道?人类的什么?
“你说什么?”
“我喜欢青年时期的人类,太幼稚或太成熟都不好。”
“什么不好?”
我手里的叉子软了,满腔食欲无处发泄。
“质量啊。”他认真地说,好像很想跟我探讨一下这份食谱。
“你自己难道不是人类吗?”
洛狄亚困惑地睁大眼睛,“哥哥,你在说什么?虽然我们的身体接近人类,但我们的心脏来自父亲,不是区区人类可以比拟的。人类顶多能算不听话的食物。”
那眼前的这些,难道也是……
“这些不是,”洛狄亚看出来我的心思,“这些只是普通的肉类。”
“洛狄亚,”我喝了一口水,“你告诉我,人类对你做了什么?”
“你是指?”
“在你逃出来之前,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洛狄亚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哥哥是想知道我的事吗?”
“对。”
“我不是说了吗?哥哥,我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必要的时候,我会被带出去,只有把面前的人杀光,我才能离开。”
“那个地方经常下雪是吗?”
洛狄亚点点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杀人,怎么做到的?”
洛狄亚不明所以,“就像……这样?”
洛狄亚转头盯着旁边的一个侍应生,他的眼睛似乎比之前更加漆黑。
侍应生的身体忽然开始颤抖,四肢扭曲地向我们走来,他带着惊惧的表情,一把抽出桌上的餐刀,在尖叫声中,利落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血液飞出的时候,索伦及时挡在了我们前面,但我的脸上还是被溅到了几滴血,温热的。
索伦拖走了尸体,其他人一言不发,继续做着工作,仿佛都已经习以为常。
“哥哥。”
洛狄亚拿起餐巾,擦掉了我脸上的血迹。
“你害怕了?”
我摇摇头,“我只是……有点被吓到。”
洛狄亚若有所思,“哥哥,你好像根本就不记得,人类对我们做过的一切。”
他的脸色又变得冰冷。
“在很久以前,人类背叛了我们。不过没关系,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
人类背叛了变异体?
我感到困惑。
洛狄亚忽然起身,“哥哥吃饱了的话,我让索伦送你上楼。”
“好吧。”
索伦把我带上去,我从桌上拿了一些面包,带回去给霍尔顿。想必他已经饿得不行了。索伦本想给我安排新的房间,但我拒绝了。霍尔顿重伤未愈,我不太放心他一个人。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霍尔顿吃完了面包,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些。
“我怕你逃跑不带我。”
霍尔顿直起身子,“他们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想着离开?”
我淡淡地笑了笑,“起码你们暂时不打算杀了我。”
我根本不相信洛狄亚。
我不相信任何人。
“谢本·戴维斯,”霍尔顿忽然喊了我的全名。
“我总觉得你在隐瞒什么。”他冷冷地看着我。
“那你可要盯紧我。”
“不管你在耍什么花样,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拭目以待,长官。”
霍尔顿背过身,不再理我。
天色渐渐暗淡,我有些困了,熄了灯,便准备在沙发上躺下。
“你不过来吗?”
过了一小会儿,霍尔顿忽然问。
“嗯?”
“你不过来睡吗?”
“不用。”
霍尔顿沉默片刻,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你过来吧,我去睡沙发。”
他好像理解错了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受伤了,我翻个身什么的,弄到你伤处就不好了。”我连忙解释。
“……好吧。”
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但他不再讲话,我也就安心睡下了。
夜里不知几点,我被一声尖叫吵醒。
“怎么了?”
我猛然起身,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好像是一床毯子,不知道谁给我盖的。
灯光亮了,霍尔顿捂着肋骨坐在地上,有血从他指缝中渗出。床上趴着一个人,血迹染红了整张床单。血泊之中,静静躺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过去把那人翻过来,是索伦。腹部中刀,已经断气。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他想杀我。”霍尔顿喘着气回答。
看来是夜袭不成,被霍尔顿反杀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估计是听到了骚乱,守卫正朝这边赶来。
没办法了。
我架起霍尔顿的肩膀,“走。”
“去哪儿?”
“要是被他们抓到,我们肯定百口莫辩,先试试看能不能逃出去吧。”
我看了看窗外,大概三层楼的高度,地上是草坪。
霍尔顿说,“可以顺着窗户爬下去。”
“没时间了。”
“喂——”
霍尔顿来不及抓住我,我已经裹上被子,翻身跳了下去。
背部落地,不算太疼,我爬起来,把被子铺在地上,招呼霍尔顿下来。我知道他伤得严重,这一摔肯定会加重他的伤势,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
霍尔顿落地的时候,闷哼了一声。我继续架起他,掩在夜色中,往北门的方向跑去。
大门下站着两个守卫。
“我去对付他们,你在这里等我。”
霍尔顿低声说完,就亮出匕首,沿墙走去。
我不知道他何时捡起了那把刀。
虽然略显吃力,但两个守卫还是很快就被霍尔顿放倒了。他轻车熟路地搜出钥匙,打开了门锁,还顺走了两把枪。
北门外停着一排车。
霍尔顿用枪指着一个守卫的脑袋,“索伦的车是那一辆?”
对方支支吾吾,霍尔顿立即射穿了他的小腿。
“啊啊啊!”
守卫惨叫着,抬手指了指。
枪声太响,很快就引来了追兵。
“他们在那儿!”
一束探照灯打到我们身上。
“上车!”
霍尔顿打开车门,迅速发动引擎。
车钥匙上还沾着血迹,是他从索伦身上找出来的。
车身轰鸣,我们不知道路,只能横冲直撞往地远处开。
那群守卫也立即爬上车,一路追着我们开枪。
黑暗中,车灯照不穿山雾,却成为了显眼的靶子,背后传来玻璃炸裂的声音。
很快,一只车胎爆炸,车身侧翻,霍尔顿和我都没顾上系安全带,一齐被甩了出去,狠狠撞在地上。
灰尘铺天盖地,我闻到燃油的气味。急忙拖着霍尔顿逃往远处。
一片火光在我们身后炸开,枯槁的秋季,山里全是没水分的野草。火势瞬间铺开,变成一道火墙,把追逐我们的人隔在对面。
火光与浓烟背后,车影人影都若隐若现。
“哥哥,你要去哪儿?”
洛狄亚从车上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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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霍尔顿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
我伸手去扶他,却摸到一片温热的潮湿。我这才发现霍尔顿手臂上中了枪,他的五官都痛苦地扭在一起,皮肤烫得惊人。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原先的车子已经报废,只能想办法从对面抢一辆了。
“你为什么让索伦来杀我们?”
我先发制人地举起枪,对面也用枪指着我们。
“索伦?我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你撒谎,”我大吼。
“洛狄亚,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我问你,就算你真的不想杀我,难道A13号也不想吗?”
洛狄亚惊恐失措地看着我,“不是的!哥哥……父亲他不会杀你的!”
“是吗?”我指指自己的脑袋,“他可是在这里面吵个不停呢。”
整排漆黑的枪口忽然调转方向,将洛狄亚包围其中。
“别动,”我沉声说,“否则我就射穿你的脖子。”
洛狄亚站在原地,满眼泪光,风吹动他的衣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如同一尊悲伤的雕像。
一辆越野车从对面开到了我眼前,司机正是洛狄亚的手下。
我扶起霍尔顿,将奄奄一息的他搬上车,然后把司机拽下来,自己坐上驾驶座,油门踩到最大,然后扬长而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实在坚持不住,怕自己开着车晕倒,只能解掉了所有的精神控制。
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使用变异种的能力,幸好降神会的人大多不具有抵御入侵的特质。
近百号人,如此大规模,如此长时间,我头疼得快爆炸,里面的神经仿佛要破土而出。
“霍尔顿,你醒醒,我不认识路。”
我焦急地看了看副驾驶上的霍尔顿,怕他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别慌,继续往前开,”霍尔顿轻声说,他打开手套箱,一顿翻找,“这里有一份地图,没记错的话,前面有我们的紧急补给站。”
“还有多远?”
“六十公里。”
“你撑得住吗?”
“我没事。”
霍尔顿抬手擦了擦我的脸,一手血水,“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我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流血。看起来很骇人。
但我顾不上管,只能不停地加速。
“不用担心我。”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
“你……一直在骗我们?”
霍尔顿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在责怪,倒是有些委屈。
我不想回答。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我有我的原因。”
“为什么救我?你如果想逃的话,刚才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无奈地笑了笑,“无论是你们还是降神会,都不会放过我,杀了你也无济于事。”
“我没有办法还你的人情。”霍尔顿直白地说。
“我不需要。”
我的心里忽然一片烦躁,太多谜团缠绕着我,喘不过气。
我摸了摸外套,掏出来一条项链,扔给了霍尔顿。
“还你。”
霍尔顿拿着项链看了看,问,“为什么在你那里?”
“你来救我那天,忘在外套的内袋里。”这件外套也是霍尔顿的。
霍尔顿把项链戴上,“我还以为连武器一起被他们拿走了。”
项链在黑暗中发出一点银光,在我余光里晃动,像是一种引诱。
“相片里那个女人是谁?”我最终还是问了。
霍尔顿打开项链的吊坠,“你是说这个?”
“嗯。”我点头。
霍尔顿摩挲着那张很小很旧的照片。
“她是我妈妈。”
我印证了自己的一些猜想,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散。
不久之前,在何塞给我权限看的那份档案中,我见过这个女人的脸。
她是实验室事故的受害者之一。
她是……霍尔顿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