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下雪的国境线
    我不再讲话,沉默地开着车,直到抵达紧急补给站。

    这是一间掩映在山里的防空地下室,霍尔顿输入了一串长到惊人的密码,山体震动,大门缓缓打开。灰尘泥土扬空而起,呛得我咳了好几声。

    几十年来,由于战争时断时续,这样的紧急补给点遍布在整个国家,以备有关人员的不时之需。

    我以前听说过这种传闻,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

    “进来吧。”霍尔顿挥了挥手。

    我们刚踏入,金属门就关闭了。里面一片漆黑,霍尔顿沿着墙壁摸索,找到了几支手电筒。

    手电的光有些刺眼,却令人感到安心。

    “这里有药和吃的,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霍尔顿举着手电,灯光打在一堆物资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种话,明明他现在比我虚弱一百倍。

    我接过手电,“先处理你手臂里的子弹吧。”

    他意外温顺地点了点头。

    就着昏暗的灯光,霍尔顿把药品器械一一摆好,布置了一个简陋的小无菌区,然后一阵沉默。

    “怎么了?”

    “你来吧。”他把消毒水递给我。

    “你害怕?”

    “……”霍尔顿不说话,我只当他默认了。

    “我不会弄啊。”我也有些犹豫。

    “按我说的做,不会有问题的。”

    我心里不太乐意,但又有些同情他。只能勉强接过手术刀和镊子。

    霍尔顿给我交代完注意事项,剪开袖子,左臂上的伤口已经红肿,凝着发黑的血块。他的皮肤烫的吓人,肯定已经发烧了。

    “先用碘伏消毒。”

    “不打麻醉吗?”我问。

    “麻醉剂是管制药品,一般的补给点不允许配备。”

    “那你只能忍着点了。”

    皮肉扒开,把嵌在骨骼里的子弹拔出,听起来不是多难的事情。我却止不住紧张。

    霍尔顿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在耳边时近时远,我分不清是他在抖还是我在抖。不知道过去多久,子弹终于“啪嗒”一声落地,我们面面相觑,看着对方苍白的脸上汗如雨下。

    “谢谢。”霍尔顿轻声说。

    “你休息一会吧。”我剪断最后一圈纱布,拧开水瓶,连着消炎药递到他面前。

    霍尔顿安静地喝水服药,我在他旁边坐下,拿打湿的纱布擦了把脸,纱布上全是掺着灰尘的血。我估计我们俩身上都还有不少挫伤和细碎伤口,但现在顾不上管。

    “使用那种能力,对你的损伤很大吗?”

    我点头,“嗯。”

    “那些被入侵后死亡的感染者,都不同程度地出现过器官衰竭。因为你拥有的终究还是人类的身体,所以也避免不了这种损耗。”

    “我知道。”

    我希望他不要再问既然这样为什么救他,我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戴维斯,那次你被朱恩抓走,即便我没出现,你其实也有能力自保的吧?”

    我点点头,“我知道有人跟着我,但不知道是你。”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我笑了笑,“是你太小看人了,长官。”

    “抱歉。”

    “嗯?”我很诧异,霍尔顿居然会向我道歉。

    “回去之后,我必须如实汇报所有事情,包括……这件事。”

    为了节约电源,我们关掉了手电筒。黑暗里,霍尔顿是一团虚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直觉他也在看着我。

    “我不介意。”

    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会这么做。虽然霍尔顿很厌恶我父亲,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俩在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霍尔顿,你知道这个国家哪里常年下雪吗?”

    “下雪?”霍尔顿认真想了想,“北方的国境线吧,那里靠近北极点,春天非常短暂。”

    “你去过吗?”

    “没有,”霍尔顿摇头,“那里不是我们的势力所在。”

    “那是谁?”

    “北方基地,也叫北方战区,那里的军官大多是另一派的。”

    “你们的政敌?”

    “我希望最好不是敌人,只有合作能带来和平,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对这些党同伐异的老生常谈不感兴趣。看起来,霍尔顿似乎并不清楚洛狄亚和我是双生子的事情。但是,我大概知道孕育我们的子宫从何而来了。

    在那个女性科学家尚不多见的年代,霍尔顿的母亲是当时唯一的可能。

    霍尔顿知道这件事吗?

    防空洞里温度比地面更低,我找到一块毯子,盖到了霍尔顿身上。

    “洛狄亚,和你是一样的吗?”霍尔顿犹豫地问。

    “他自称是我的孪生弟弟,不过我们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面。”

    我懒得继续隐瞒,刚才我们在大火里说的话,肯定都被霍尔顿听到了。

    “怪不得他这么年轻就成为了降神会的首领。”

    “洛狄亚没有下令的话,那个叫索伦的人,为什么要袭击你?”

    霍尔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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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想,“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降神会的人。”

    “什么意思?”

    “我记得那时候他说洛狄亚只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看起来又很怕洛狄亚,所以只敢在夜里动手。”

    我默默想,就凭洛狄亚那样恐怖的能力,他们当然都会怕他。

    霍尔顿继续说,“索伦应该也不是他的真名,我猜测,他要么是北方基地的人,要么是国境线对岸的人。”

    “间谍?”

    霍尔顿叹了口气,“如果他真的是间谍,事情就糟糕了。我追查降神会这么久,但他们还是比我想象的更复杂。”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洛狄亚真的是我的弟弟,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降神会?”

    “我也不清楚,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几年前北方基地发生过一起变异体出逃事故,上报说已经解决妥当。也许他们撒了谎,那个变异体就是洛狄亚也说不定。”

    “你们和北方基地关系很坏吧?”

    霍尔顿打着哈欠,“反正不算很好。”

    我还在想说些什么,肩膀忽然一重,霍尔顿的脑袋靠了过来,均匀的呼吸声中,他已经沉沉睡去。

    黑暗之中,心里格外平静,我也感觉到困,于是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眼前不再是昏暗的防空洞,变成了熟悉的实验室金属墙。

    回来了。

    四周很窄小,只有一层玻璃能让我看清眼前的事物。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充斥着仪器运作的隆隆声。

    身体胀胀的,好像整个人都被水泡发了一样,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连伤口的疼痛都消失了。

    “麻醉剂是管制药品,一般的补给点不允许配备。”

    霍尔顿的话回响在耳边。

    他一早就把麻醉剂藏进了裤兜,却还以为我没看见,我又不是瞎子。

    他宁愿自己忍着剥皮挖肉的痛苦,也要防备我。他做得合情合理不容斥责,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发闷。

    我甚至想笑,但拜他所赐,我找不到自己的五官。

    身体无法动弹的时候,人的思维似乎会更活泼。我跳跃在梦一样的回忆里,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路。

    无论是傲慢的人类,还是那些只知道屠杀的低级变异体,我都不屑于与之为伍。

    洛狄亚太愚蠢,他本来和我拥有同样的天赋,足以建立新世界的天赋,却已经完完全全成为A13号的拥趸。

    我和他不一样,我绝不当任何人的垫脚石。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