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容渊一怔,反手搂住了长安的腰,侧额轻轻贴着长安的脸颊垂下,将头紧紧埋进了长安柔软温热的脖颈里。

    一如他们这一世初次见面那天一般,紧紧相拥着,仿佛长安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一点支撑。

    屋里丫鬟们全然不知两人之间的那些牵绊依赖。

    她们只瞧见了两人亲近如斯的模样,全然不似奴才与主子之间应当有的距离,心中惊诧不已。

    今上好男风,举国境内南风馆不比妓馆少,大户人家中豢养娈童的比比皆是,一点儿也不稀奇。

    丫鬟们恍然地想,难怪大管事能如此受大少爷如此另眼相看,原来他竟是大少爷的……

    长安一心扑在大少爷身上,没察觉到旁人异样的目光,发觉这样做有效果,便又轻轻拍打起容渊的背,果然没一会儿,便感觉到腰上的束缚渐渐忪了些。

    长安立刻仰起头,稍微往后退了退,以便去看大少爷的神情。

    他的手此刻还搭在容渊的脖颈上,因此容渊并未表现出方才那般紧张,只是迅速地把头抬了起来,漆黑的眼睛重新将长安盯住。

    对视片刻,容渊面容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抬起手,顺了顺长安鬓角的碎发,低声确认道:“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吗?”

    长安耳垂一下变得通红。

    他这话说得像是调戏,但说这话的人是容渊,长安根本不敢往这上面想。

    可长安上辈子在美人谷待了那么久,除了床上那点儿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脑子不受控制地便要往那处想,他很担心被大少爷瞧出来什么,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似被逼到了角落的小兽,可怜极了。

    容渊不禁笑了,轻轻摸了摸长安的后脑勺,低声说:“逗你呢,怕什么。”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低,可周围人也离得近,哪儿能听不见,见大少爷待他竟如此温柔,窥探的视线更加强烈了。

    容渊依旧握着长安的手,牵着长安往回走去,伸手端起盘里的白瓷杯,递到长安嘴边时,温声说:“先润润口。”

    长安注意力从容渊身上移开,这才瞧见了周围人直勾勾的视线,猛然想起房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长安呆了一下,脸上的红晕顷刻褪去。

    注意到长安的神色变化,容渊皱了皱眉头,视线如刀,掠过身侧,顷刻落在了一双还没来得及躲开的惊慌的眼睛上。

    丫鬟脸色煞白,如梦初醒,扑通一声跪下。

    容渊扬声道:“赵嬷嬷。”

    早瞧见两人抱在一块儿便悄悄退去了外边的赵嬷嬷立刻杵着拐跑进来,麻利道:“奴才在!”

    “拖下去,眼珠子剜了。”容渊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收回,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不起眼的蚂蚁:“别再让我看见她。”

    丫鬟吓得瘫软在地,连求饶都吓得忘了,似一块破布一般被赵嬷嬷叫进来的两个小厮生生拖了下去。

    其他丫鬟们几乎被吓疯,方才的那一点儿好奇探究此刻仿佛化为尖锐的利刃,刮在她们头皮上。

    她们惨白着面色,竭力地将头垂低,生怕下一秒自己也没了眼珠子。

    长安也被吓到了,长睫轻轻颤抖着,看着大少爷的侧脸,犹如第一次认识他,潜藏在内心对容渊的恐惧争先恐后地拥了出来。

    眼皮一跳,容渊已经转回了头来,正看着他。

    长安一惊,吓得脖子都僵了,却见大少爷轻轻歪了歪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不怕。”

    容渊看着长安的眼睛,缓缓贴近他的侧耳,低声说:“不过是吓唬吓唬她们罢了,这些人都是各个院里出来的,不立威以后便更不好管教了,我一早已经同赵嬷嬷说好了,逮住个犯了错的先圈起来关几日,等过了风头再趁人不留意便将人放到城外庄子上去。”

    长安呆了。

    容渊眉宇舒展,似被艳阳普照,盈满了温柔,对长安笑了一下,说:“怎么,不相信你的大少爷?”

    长安连连摇头,一双眼睛水润润的,想起自己方才竟然会不信任大少爷,愧疚极了。

    容渊又笑了笑,拿瓷杯边缘轻轻碰了碰长安的嘴唇,说:“张嘴,漱口。”

    长安点点头,抬起手来,就着大少爷的手,端着小瓷杯喝了一小口进嘴里。

    捧着漱盂的丫鬟立刻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接,容渊说:“这是盐水,别咽进去了,漱了口便吐出来。”

    长安又点点头,鼓着腮帮子又含了会儿,低头吐进漱盂里。

    打头的丫鬟如劫后逢生,逃也似的往后退了去,又换了另一个瑟瑟发抖的上前来。盘子里摆着的是一根杨柳枝和一小碟小碟子装的白色细粉。

    长安和它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前两日因容渊不想让其他院里注意到长安,没叫人进来伺候过,晨起都只是简单的漱了口,因此长安这两日从没见过这些东西。

    容渊拿起杨柳枝,递到长安手里,手指抬起来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耐心教他:“放进嘴里轻轻咬一咬。”

    杨柳枝泡了水,一咬便蓬开细软的柳条来,长安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容渊又笑了,伸手从长安手里将杨柳枝接过来,丫鬟立刻将小碟子里的细粉撒了上去。

    容渊将杨柳条再次放进长安嘴里,握着长安的手,带着他细细地刷了片刻,放回原处,又喂长安喝了一口盐水,教他将嘴里的牙粉就着盐水一起吐了出来。

    最后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丫鬟给长安递上了一杯清水,又漱了一道口,牙才算是彻底刷完了。

    容渊稍侧过身,丫鬟立刻拧了热毛巾放进他手里,容渊这才松开长安的手,转为托长安的后脑勺,轻轻地给长安擦拭脸颊,然后再是手指。

    等把长安打理完了,容渊便拉着长安走到软榻边坐下,长安不愿意,要去伺候他洗漱,容渊便摸了摸他的头发,哄他说:“下次吧,不是还有话要说吗,我自己来更快些。”

    长安只好乖乖坐在软榻上等他。

    容渊将边上窝里的小兔子抱起来放进长安怀里给他解闷,才走回去洗漱。

    丫鬟要去准备新的,容渊摇了摇头说不必,就着长安用剩下的,同样给自己也洗漱了一番,才挥了挥手,将屋里一众已经吓破了胆的丫鬟们遣了下去。

    转回头去,却发现昨日那样招长安喜爱的小兔子,此刻却没能分得长安半分目光,他手上摸着小兔子,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容渊。

    容渊一怔,笑得眯了眼。

    他快步走过去,挨着长安身边坐下,抬起手摸了摸长安腿上的小兔子,然后装作很自然地,再次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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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长安的手。

    长安手指头很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便安安静静地躺在容渊手心里,不再动弹了。

    容渊心里一股热流,手心发软、身体发热,满面的欣喜完全藏不住。

    莫名地,长安也被弄得耳根子又发起热来。

    容渊手指握了握,将长安的手往手心里拢得更严实了点儿,声音有些微哑:“院里原本是用不了这样多人,我多安排了些人,是想让院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人管着,这样你便不必再为院里的琐事烦心了,便能多陪陪我。”

    长安偏着头,心莫名跳得更快了。

    容渊说:“若你觉得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再让她们进来伺候了,好不好?”

    长安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奴才……奴才其实不是因为她们。”

    容渊声音依旧轻而缓,很有耐心地问长安:“那是因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长安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虽然心里有不舒服,可这些不舒服并不是因为旁人,而是懊恼自己的无能。

    他分明帮不到大少爷分毫,却又还是忍不住想要冲大少爷问这问那,仿佛能为大少爷分忧似的。

    可是长安没法替大少爷做什么,事实上,他甚至连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从昨晚开始,长安脑子里便是懵的,那些人风风火火地来,一溜烟地又全都散去,长安正担忧着院里没人了怎么办,一觉醒来却忽然就多了那么多人。

    好似一辈子没见过的热闹都在这两日里见着了。

    可听玉苑冷清了那么多年,忽然热闹起来了,究竟又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这些人是怎么来的?是容老爷派来的,还是主母?

    还有杵着拐的田嬷嬷,她的腿是真的断了吗?她会不会因此而记恨大少爷?

    ……

    长安想不明白的事太多太多,多到连他自己都开始察觉到,他好像不应该有这么多问题,这些原本就不是一个奴才该打探的事。

    况且长安脑子那么笨,就算都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根本起不到丁点儿用处。

    长安看看大少爷,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头,磨磨蹭蹭地不愿意张口,容渊反复地问了好几次,问他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他同自己生了嫌隙,长安才终于肯老实开口交代了。

    容渊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忪了下来。

    原来这一早上的魂不守舍,竟都是在为他担忧。

    容渊心脏跳得很快,语调却依旧轻柔地同长安讲了昨日那事是他同赵嬷嬷做的局,以及今日院里丫鬟奴仆的来历,说那是容老爷发话让容渊自己挑的,告诉长安他心中有数,叫长安不必担心。

    长安听完心安了下来,又觉得佩服又感到害臊,大少爷那么聪明,把一切事情都计算好了,自己还连大少爷在做什么也看不懂,傻透了。

    容渊却觉得他可爱极了。

    容渊注视着长安,唇角含笑:“方才说,无论让你做什么都可以,现在还作数吗?”

    长安睫毛一抖,躲开他的目光,这下不只是耳垂,连脸都开始泛红了。

    容渊笑意更深,将扭扭捏捏地把把身子朝里蜷过去的长安又转了回来,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别再唤我大少爷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