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采三秀兮于山间1
    “忘忧散一两,价值堪比黄金,”长山阴沉着脸向青崖解释,“人食之可以飘飘然忘乎所以,由能够使人麻痹眩晕的多种仙草淬炼而成,久而久之食药成瘾,不吃就会头疼。

    “那些药物若使用得当其实对部分疾病有优越的治疗功效,在民间极为珍贵,寻常百姓看病都用不起,甚至《禁药令》推行后百姓被禁止使用,达官贵人却用它们制成忘忧散,浪费大量珍贵药材去享乐!

    “我原以为,只有地方权贵如此荒唐无知,收天下仙草归为己用的皇室应知道这种东西的害处,没想到,他一个皇子,居然小小年纪就长期服用忘忧散。

    “哈!皇帝沉迷于寻仙炼丹,皇子沉迷忘忧散,这样的天下……百姓苦矣。这皇子,不救也罢!”

    长山情绪激动,言辞激烈,全然不顾自己与陵王、裴浩的身份差别。

    床上的阿远忽然变得一动不动。青崖以为他又陷入昏迷,探头看去,只见阿远侧卧在床,眼睛大睁,空洞地瞪着虚空。他痛得浑身发抖,却不再呻吟或翻滚,宛如出于某种自我厌弃,下定决心要把所有痛苦无声地吞咽进自己体内。

    一瞬间,他不再面目扭曲,又像一个良善无辜却受尽折磨的小少年了。

    “没错,不必救我。”阿远忍痛从床上坐起,抖着声音道。他面如死灰,一伸手抽出裴浩的佩剑,手腕翻转,直接往脖子里抹去。裴浩大惊失色,他就在阿远旁边,动作却不及青崖迅速,剑光旋转小半圈,青崖闪身到床边劈手夺下阿远手中的剑。

    阿远剑柄还没拿稳就被夺走,神情越发凄然。

    “是我无能,我活在这世上毫无用处……让我去死……”

    青崖收起剑道:“首先,你未必没用,其次,也并不是非要有什么用才能活着。”

    裴浩按住阿远双手,生怕他再有自残作为。

    长山目睹阿远寻死,不为所动,转身就往屋外走,青崖拉住他,正待开口劝说,就听到背后一声怒喝:“你知道什么!!!”

    裴浩眼眶发红地低吼:“长山先生,你们那伙流民在绑架他折磨他之前,除了知道他是皇子,是陵王,还知道什么?!你们认识他么?知道他的处境么?了解他做过什么和没做过什么吗?

    长山没有回头,只是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我从小跟在他身边,我了解他!他不仅对我有救命之恩,对周围的人,无论身份高低,都友好善良!每次一有机会议政,他提出的见解都是仁爱护民,改善律法,可无论直言还是婉劝,换来的永远都是陛下的斥责与他人的嘲笑!对当前不合理的现状,他一直想做什么又无能为力,每日愁闷忧郁,寝食难安,在生病接受治疗时,被人设计陷害才误食忘忧散,待到发现已产生依赖再难摆脱。你才认识他多久?怎能凭自己的想象妄断他的为人,放弃他的生命,说他不值得救?!”

    说到后来,裴浩字字泣血。

    青崖游离于俗世之外,对朝廷政局更不关心,不知道皇室生活是怎样的,这番话听了个一知半解,但裴浩语气一字一句感染力十足,对陵王的真挚忠诚溢于言表,听得她眼眶湿热。

    她以辨言天赋确认裴浩所言句句属实,听起来,阿远以前的处境似常在水深火热之中。生在姐姐所说“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阿远却有一颗仁善之心。

    姐姐还曾说,皇亲国戚总自认为他们高人一等,从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远能有裴浩这样忠诚的护卫,自己平日为人处世如何,也可见一斑。

    青崖拿出对央求姐姐时惯用的计俩,拉着长山的袖子摇晃:“你再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长山没有辨谎的天赋,且由于父母遇害之事,习惯多疑。在他看来,裴浩是陵王侍卫,朝廷鹰犬,无论说什么都不足为信。

    他回头正视青崖,是寻求解惑的眼神:“青崖姑娘,萍水相逢,你就不怕救错了人?”

    青崖毫不犹豫地答:“长山先生,道听途说,你就不怕怪错了人?”

    长山凝望着她的清澈眼眸,沉思良久,最终把目光移向阿远,道:“好吧,我再给他更换药方试试。”

    青崖立刻将之前和长山关于“豺狼虎豹”的争执置之脑后,开怀道:“好呀,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裴浩更是长拜不起,“求先生救他!”

    这一次配药,长山失去了之前的果断与熟练,他在一堆药材中挑挑拣拣,反复把同一种药材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不能确定用量,一直摇头叹气。

    青崖问:“那个忘忧散对人影响很大吗?”

    长山道:“是,影响巨大,长期服食会彻底改变人的体质,对寻常人管用的药量,必须成倍使用才能对忘忧散服用者有效。而忘忧散,能减轻药物的正面作用,却不能减轻药物的负面作用,药物加量虽能暂时治病,却也长久伤身。若按我的分类,忘忧散,当是一种毒药。”

    青崖思索:“毒药……但是让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像酒一样?”

    长山道:“喝酒的确也伤身,但忘忧散伤身程度比酒严重百倍千倍。”

    “既是毒药,那不能先解毒吗?”

    听闻此话,长山若有所悟,猛然抬头,激动道:“对了,我总是忘记你说这里的仙草灵药可以随意使用,我想一想……忘忧散之毒,确有解法。我需要八角莲、红玉簪、苏子根……”

    青崖面露迷茫:“这些名字我一个也没听说过……”

    “哦,许多仙草灵药都还没有正式的广为人知的名字,这些都是我自己命名的,一会儿画给你看便是。”长山专注于思考,近乎自言自语地继续念叨:“还需要震雷皮、星宿砂、尊胜参……我得写下来。”

    厨房没有笔,他直接拎起一节木炭条,扯来一张包过药的纸,就在台面上众多药材中间挤出一块空地,提炭开写。

    青崖凑近去看,但见笔画连接成线,穿插不明意义的符号,显得高深莫测。

    她惊叹:“哇,这是什么密文吗?”

    写药方还用密文,长山果然疑心甚大,估计是不愿让自己的药方被他人窃取。

    谁知长山道:“不是密文,是东莱国文字。”见青崖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他解释:“哦,我写得潦草了一点。”

    “……”

    青崖缩回脑袋,放弃辨认。这些很难称之为字的线条恐怕除了写字者本人,谁也读不懂。

    写完大半张纸,长山放下炭条,细细端详那张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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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方,喃喃道:“其他的倒还好说,就是没有,也可以用别的药材替代尝试,但是这个……”

    他专心沉思半晌,方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活人,问道:“青崖姑娘,你可在附近见过这样一种仙草植物。”说着在另一张纸上用木炭勾画。

    等他画出一个完整的钟形花朵,青崖立刻道:“有有有!此处有个玉皇山,是这片地区最高的山,我曾在山顶看日出时见过这种仙草植物。”

    长山道:“这种花正是开在高山之上,极为难得。”

    青崖道:“那也没什么难得,我去采摘,一个日夜就能回来。”

    长山摇头:“难得在于我要用它的花粉入药,这种花只在日出时刻开放片刻即凋谢,凋谢后花的花粉就失去功效。也就是说,我须在那花正盛放之时,取其花粉快速调制成药,病人也需在药成之后立即服下,从采集花粉到成药服下,前后时差最多一到两刻,且至少需要连续服此药七天才能初见成效,这还只能暂时抑制忘忧散对人的影响,要想彻底解毒,让他完全摆脱对忘忧散的依赖,那还需更长年累月地耐心调理。唉——忘忧散,实在害人不浅。”

    青崖问:“如果不解毒会怎样?”

    “如果不解毒,要医治他当下的伤病就需加大药量,难免引发其他病症,很难说是吃药更好,还是不吃药更好。就算他这次万幸得以恢复,如果继续食用忘忧散,也如同长期服毒,以他目前身体状况,活不过三年。若不解毒而强行停止服用忘忧散,就会像他现在这样,头痛欲裂,像有千万只虫蚁在脑中啃咬。”

    青崖听完简直头皮发麻,无法想象千万只虫蚁啃咬是怎样一种感觉,怪不得阿远痛苦得要死要活,那个给阿远下毒的人当真心思歹毒。

    当务之急是给阿远解毒。从玉皇山到自己家,就是飞鸟也需飞行半个时辰,超过了长山所说的制药时间。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她宣布:“那我们就带阿远登山采药去!”

    ***

    夕阳西下。

    青崖拎着水壶来到木屋二楼红鸾睡觉的卧房,在门口听动静猜到红鸾已醒,招呼一声,推门进屋。

    落日余晖透窗而入,红鸾优美的侧面剪影映入眼帘。

    红鸾对镜自照,摸着眼角道:“你下午在做什么,吵吵闹闹,我都没睡好,今晚可得好好休息,平时哪这么劳累过,天不亮就起床,午睡也不得安生,皱纹都要长出来了。今后让那三个人自食其力,不许再劳烦你我任何事。你今日都没有修炼,明日记得补上。”

    青崖满倒一杯水递给红鸾,靠着红鸾坐下,双手缠住红鸾的胳膊,整个人亲昵地贴在红鸾身上,拉长声调呼唤:“姐——姐——”

    红鸾喝了半口水,警觉地撂下杯子,“你又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青崖惦记着之前唤醒神志不清的阿远时,曾有一瞬间阿远像被她控制了一样,原本极度排斥喝药,突然变得愿意喝药,她因此怀疑自己无师自通了什么催眠类术法,模仿之前劝说阿远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直直看入红鸾眼底:“姐姐,红鸾,今晚跟我去爬玉皇山。”

    红鸾漠然回应:“你发什么疯病要半夜爬荒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