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此刻,须叶被一股蛮力抓住了手臂。
“苏夫人,南锦书院不可妄入。”容恩沉着脸对须叶道,“请回吧。”
他竟也一途跟来了这儿,不可能不知那女子是假病,不去阻止,唯有一种可能。
须叶问他:“是你让她去的,对么?”
“谁?”
“方才那个被抬进去的女子。”
容恩摇首:“怎么可能。”
见她不信,容恩指向隔壁满是落叶的宅院,与她道:“苏夫人,来这里面,可以从小轩窗瞧见南锦书院的书房,清见便在那儿。”
说着,他略施力推开宅院的门扉,带着须叶走了进去。
庭中候着一位老妪,容恩朝她微笑,招呼道:“二娘,今日腿脚好些了么?”
“好啦,好啦,容大人挂心了。”
须叶疾步走到小窗处,果真,透过它能瞧见书房中的陈设,亦能瞧见床榻,只是恰好瞧不见床榻上的人。
她依然抬手支起竹帘,与他如此之近,却又不可相及。
二娘走到她身旁,关切道:“夫人的孩儿,可有五、六个月了?”
须叶目中酸涩,垂眸答了句:“快六个月了。”她答罢瞧向容恩,对他突然的相助甚是不解。
“清见此前保了我,我亦算保了他这一回。”容恩与她解惑道,“鞠子熙一事,他知道我不愿得罪鞠蘅,故意当众革我官职,替我打了个掩护。夫人是不是以为我会恩将仇报?”
原是这样?
这么说,这俩人一直在演戏?
须叶此前只看他俩针锋相对,还真不知有这一层。她皱眉道:“那你也知晓,清见并没有疫症?”
“我知道。”容恩即刻踱步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向须叶解释,“故而我才悄悄托人,将清见安置在这个没有疫患住过的小书房里。”
听完这话,须叶如获宽释地瞧回去,里面的确没有旁人。
“我想不明白。”她心下五味杂陈,“只是为了一个治粟内史,他就要置清见于死地,不合常理。”
容恩摇了摇首,“想来,也不全是他的意思。”
是茂王,还是张丞相,抑或都是?
正说着,小书房中似乎有了些许动静。须叶走近一看,只见水纱裙女子挽起衣袖走到榻边,将手中的湿方巾递去,像是在为榻上的人退热。
“她是谁?”
容恩也好一阵子凝眉,方才说道:“……看样子是鞠子熙府上的小丫鬟,唤作虞南珠。我夫人见她年纪小,又灵性,便叫她留在刺史府里了。”
她此番混进南锦书院照顾清见,或许再难以出来,实是冒险之举。
须叶远远看了一会,最终道:“她没有疫症,若是清见……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你会设法将她带出来?”
“你放心。”容恩颔首,“但现下他们的耳目正盯着南锦书院,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
等?
须叶凝眉望去,确实,她也只能等着陆减舟的消息了。
回别馆一途中听得笛声,须叶恍然记起前世,同清见一起坐在月下,他说:“须叶,我好想抱抱你。”
想起他那时的模样,心下忽起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须叶实在不忍心再去想。
此刻思齐还没睡醒,须叶走到她身旁,抬起手来抚过她的额发,听她清浅的呼吸声,以此斩断自己屡屡生出的念头。
在渡江那一夜,听清见说出前世端午的原委时,她便已有了这样的念头。
茂王不可为君。
如今他们二人再次受困,这样的念头也在愈演愈烈。
“怎么样?”阿叙不安地走上前来。
须叶答道:“说是除了等,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说着却心下打鼓,即便是这一次他们侥幸逃过,下一次呢?
茂王不会让他们好过。
可是眼前她能做的,也只是一日复一日的等待。
第一日,须叶在小轩窗前坐了一个时辰,看南珠将熬好的药一勺一勺喂给清见,用清水为他擦洗,同他说话。
第二日,她早早来了,一身白衫的清见已然起身离榻,似乎是好转了许多。
他背对着须叶,在她心中无数次的呼唤之后,终于回过身来,亦即刻见到了不远处的她。
清见疾步走了过来,病容未减,先朝着她明眸一笑。
“你可好些了?”须叶无声地问。
他敛衣坐于窗前,颇潇洒地拾起一支竹笔,抬袖示于她,示意自己在给她写信。片刻后清见举起纸来,其上写着四个大字:“你说什么?”
须叶白了他一眼,随后也如释重负般笑了。
第三日,须叶将思齐哄睡之后方才过来,一抬眼,只见他正低首靠在椅上,打翻的墨已浸湿了他的衣衫,似是不省人事许久了。
怎么回事?
须叶面色骤变,敲着窗棂,隔着深墙喊了数遍“清见”不得回音,即刻疾步出门朝南锦书院而去。
她方出来,恰见步履匆匆的容恩命人打开院门,接着,他身后的人快步走了进去。
“苏夫人……”容恩拦下了她,“文太医来了,让他去看清见吧。”
没想到只是短短数日,陆减舟已经回来了。
还带来了文琮!
须叶拿不清文琮的立场,皱眉问:“是公是私?”
“是公。”容恩喜悦得几乎颤声,“以苑归今为首的御史,皆为我们兑州百姓上疏,请朝廷派来太医与药材,陛下圣明,将文太医调了过来。”
须叶回到小窗前,只见文琮在为清见施针,并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雪白的瓷瓶,抖出几粒丸药。
是谷梁的药。
她一下子松了口气。
文琮诊过清见、南珠之后,向容恩交代道:“苏大人与虞姑娘都没有疫症的病征,大约此前只是误诊,为免他们无辜染疫,还是即刻搬出来吧。”
随后,他同须叶一笑,将杏香花胜递与她。
“苏夫人,我替姐姐向你问个好。”
见他神色轻松,想来清见的病情还算稳定,须叶接下了花胜,“还请文大人也代为相告,王妃今日的恩情,我绝不会忘记。”
“这有什么?姐姐还托我告知夫人一件喜事,九九已然有孕了。”文琮笑道,“其实姐姐自己也有了身孕,因着思齐的缘故,她日日总盼望是个女儿,府中做的都是女儿的衣裳。”
须叶听得一怔,九九倒是另说,她忽而想起来了文玱的这一胎会如何失去,亦因此算到了茂王继位的时日。
前世茂王继位后,以文王妃殿前失德为由,强行扶立张丞相的孙女张佩仪为皇后,文玱遭此打击,郁郁小产。
这孩子如她所愿的确是个女儿,却是没能保住。
须叶低声问:“陛下的身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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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不如前了。”文琮叹了口气,不打算隐瞒她,“你们离京后,朝中也有诸多变故,只不过……我是个不懂事的局外人,一会儿让苑大人讲给你听吧。”
归今也来了?
须叶颔首:“方才你给清见的丸药,我见着眼熟,可是他从前吃的那种?”
文琮知道她真正想问的事,道:“是谷梁大夫托我带过来的,但是与此前的丹参丸不同,改用了别的药材,唤作迟时苦。”
说着,他颇为慎重地将瓷瓶给了须叶,“谷梁大夫性情实在清正。她初来王府时正逢丹参价贵,便笃定是官商勾结、刮取民脂民膏。殿下召她看病时,她不肯从命,说‘我只开贱药,不医权贵’,气得殿下直瞪眼。”
“她现下怎样?”听了这话,须叶不免有些担忧,“殿下有没有为难她?”
文琮道:“如今她在宫中为陛下调养身子,已不在王府了。”
茂王把她送进宫中,到底是有什么打算?须叶略想了想只觉心惊胆战,不敢再深想下去。
“文大人,可否再替我为王妃带句话?”
“夫人请说。”
须叶想起自己失子时的痛苦,不愿叫文玱重蹈前世的覆辙,却又不能说得太过直白,否则,她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
“我因着自己有孕的缘故,格外注意一些,近日清见被困,我忧思不断,总觉得身子极度不适。故而请文大人转告王妃,孕中切莫忧虑伤神,一切都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好。”
“须叶!”正说着,归今也捏着竹枝扇过来了,“怎样,你没染上疫症吧?”
他身后跟着的容恩勉强笑笑,替须叶答道:“苏夫人慈心慈德,自有神仙庇佑,不曾染疾。”
“是么?我还以为你这儿的个个都是疫症呢。”归今白了他一眼,刻薄道,“给二少诊病的那个老东西,现在何处?”
他问罢,有一侍从上前答道:“回苑大人,马郎中已在家中自尽了。”
须叶心下一惊,这老郎中多半是被人灭口了。
“是我错了,我原以为你身为一州之长,看住一个证人是件容易事。”归今微微压低眸子,继续嘲讽容恩,“现在看来以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办成这事,于你来讲实在太难了。”
马郎中之死分明是有人蓄意加害,容恩却不为自己申辩,只赔着笑说是。“与苑大人无关,容某实在无用,还请苑大人多多指教。”
归今道:“这样也好,你若有用,也用不着我过来。”
归今虽然嘴毒,却不会无故欺辱他人,他大抵是在因清见之故责怨容恩。须叶意识到自己应当适时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又不得让他也承受责难,只能转移话题。
“归今,你可瞧过清见了?”
归今抬扇一摇,道:“有人非要缠着我去刺史府,不知是一途马屁没拍够,还是一途的奚落没受够呢。”
他说罢,容恩的头低得更低,答:“大人们一路辛劳,小的是想请诸位大人先休整休整、喝些热茶,但大人们心系百姓疾苦,不顾自己身体疲累赶赴疫区,实在令小的感佩在心。”
“我若是你,便回去哪凉快哪呆着了。”对于他的好话,归今丝毫不留情面,“少来这里晃来晃去招人烦。”
“归今……”
容恩也实在委屈,须叶忍不住想要同归今解释,便听得陆减舟匆忙来报:“诸位,先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