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见坐在榻上,对着自己的衣衫出神。
“二少,你要在这赖到何时?”归今端来茶水喝了一口,“你不在,里京第一嘴贱的名号就落在我身上了,你回京时照原样领回去吧。”
清见仍是出神。
归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须叶道:“坏了,二少已经不中用了。”
“三年。”清见忽然说。
归今问:“干嘛?”
“我们还不能回京。”清见望向须叶,“待朝中人心稳固,他方才会松懈,调我回京。”
“真的吗?”归今用折扇抵着下颌,“其实你想回来随时都行。趁陛下还在位,让十公主去他那儿说上两句,不就成了。”
归今说得没错,清见随时都可以回去,但须叶也明白清见的意思,茂王忌惮他的嘴,害怕他在朝中结党,他回去送死还不如就在兑州避避风头。
三年,足够茂王在朝中扶植心腹,清算旧派了。
须叶不由感到欣喜,想来受困时,清见与她想到一块去了。她道:“那就三年。”
“还须有个理由。”清见喃喃道。
须叶一笑,“所谓‘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能助他成事者,亦能坏他大事。”
经此一遭,二人的意识已达到惊人的一致。归今抠了抠脑门:“你俩到底在盘算啥?”
这是清见被困南锦书院里时,在外守候的须叶无时无刻不在想的事。
如果他们不反抗,一退再退,最后会被逼到无路可退,即是死路一条。
他们要反。
他们只能反。
此刻文琮拟好了药方回来,身后跟着容恩,二人即刻对此前的话避忌不谈。文琮道:“这是太医院一同拟的方子,劳烦容大人,给南锦书院里的疫患服用。”
“容某即刻去办,多谢陛下、大人们体恤兑州百姓。”
容恩赶忙去了,文琮又向清见颔首一笑:“苏大人,此番多亏了你们收药,百姓不至于无药可用。陛下原是想要召你们一起回京的,只是那时你正病着,现下查明不是疫症,可愿回京去?”
“二少药罐子一个,须叶又待产,来回奔波对他俩不大好。”归今替他们打了个圆场,“依我看,还是让他们在兑州休养休养再说吧。”
文琮瞧向二人,见他们默认,便不再劝。
“这样也好。”他说着,看向归今,“如今京中也不太平。”
说到此,归今接过了话头:“你们走了之后,京中多番调查丹参一案,四处抓人,搞得人心惶惶。”
清见沉默不语,想来那是茂王再一次清算异己。
见气氛沉闷,文琮主动岔开了话头:“我已为苏夫人拟了安胎药方,这便让人去熬制。苑大人,我们走吧。”
顷刻间,屋内只余下了清见和须叶。
他与须叶一抬手,二人两手相握,久违了对方的温度。清见在沉寂许久的屋子里低声道:“须叶,前路颇险。”
“和你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须叶对他说,“你不要担心,还记得在甯兮阁那日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清见略想了想,目光柔和地看向她:“你不是我的弱点,而是我的后盾。”
“没错……我永远都是。”
须叶抬手触向他消瘦的脸颊,从下颌摸到眉梢,眉头却是愈皱愈深,她原想说句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清见低首吻住她的眉心,吻向温热的上唇,如同在安慰她一般。须叶亦回应了这个吻,在相拥缠绵之中,忽觉腹中一动。
“你感觉到没有?”须叶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即刻问他。
清见欣喜地一笑,他抬手轻抚,并贴在须叶怀里听了起来。“我和你娘亲谈事,你插什么嘴?”
须叶笑了笑,“他与你一样,时刻需得显着自己。”
“思齐这两日如何?”清见问,“阿叙可降得住她?”
须叶道:“阿叙说她昨日睡前一直念叨苏太后,我想,再过一段时日,便让惠阻接她去楼象玩。”
清见无奈地笑,“这丫头,见了又闹,不见又想。”
“跟你学的。”
“你。”
“你。”
“你。”
“……”
此后日复一日,皆如流水般过去。
归今与文琮在兑州留守了月余,疫患清除之后便回京去了。临走时,归今央着须叶,要孩儿出生便认自己作干爹,还要清见立书为凭。
一月后,惠阻来兑州接走思齐,刻意交代了,待须叶生产之后再送她回来。
尔后又隔了一月,朝中降旨将容恩调至京城,说是他收药有功,张雍以亲自举荐去了府上当差。
容恩去后,十七岁的陆减舟暂代兑州刺史一职,成了开朝以来最为年轻的刺史。
这日,刺史府中正在夜宴庆祝。宴席中,有人急急上来禀告道:“陆大人,我们抓到一个贼,不知怎么处置,特来请示大人!”
说罢,就让人将她押了上来。
须叶正喝着汤,抬眼一看,被押进来的竟是此前装病照顾清见的虞南珠。
“她偷盗了什么?”陆减舟皱眉问。
见她只是盯着清见沉默不语,旁侧的杂役朝虞南珠怒喝道:“大人在问你话!”说着便要动手,须叶即刻搁下汤阻止:“她不说便罢了,你来说吧。”
“回苏夫人,这丫头趁着府里忙乱,去书房中偷盗了令牌。”杂役说着,从袖中拿出了那枚令牌,“但没想到被撞了个正着,人赃并获,无从抵赖。”
这令牌是供刺史出入城所用,可以无视宵禁,甚至调动驻兵。
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孩子,拿它来做什么?
须叶瞧向清见,他也是莫名其妙,想来对此并不知情。此刻,虞南珠红肿的双目也直勾勾地盯着清见,像是在向他求助。
“陆大人,这是个误会。”
见状,须叶朝陆减舟道,“方才我突感不适,以为就要临产,只得请南珠姑娘帮忙去请大夫。约莫是城中寻不到大夫,南珠姑娘又着急,才做了这事。”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自己忍着不告诉我?”清见看穿了她的谎话,即刻替她圆谎道,“现下还痛么?”
“我只是怕扰了诸位大人的兴致。”须叶摇首,“现下已经不痛了。”
清见即刻向陆减舟拱手道:“陆大人,实在对不住。毕竟是头一胎,我与夫人都有些紧张,给诸位添麻烦了。”
他们说罢,其他官吏原还想继续质询,被陆减舟一言打断了。
“此事的确轻率不得。”减舟道,“南珠,你即刻带着我的令牌出城寻个大夫过来吧。”
“……好。”
虞南珠已惊得唇色发白,但还是咽了咽口水,伸手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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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令牌,“多谢陆大人。”
谢完,她便握着令牌出去了。
须叶向陆减舟道贺之后,便也顺势告辞回了别馆,等着虞南珠回来。她很想知道,这小丫头冒死偷盗令牌到底有什么意图。
不多时,出城回来的虞南珠便被阿叙带了过来。
她死死握着令牌,偷偷看了须叶好些次,模样很是畏惧。
“苏夫人。”
“虞南珠,我一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可愿替我解惑?”须叶坐在席上,手中梳理着几张书信,“你若是坦诚告诉我,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向陆减舟提及今日之事。”
她抬起眸子,问:“苏夫人想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要装病去南锦书院?”
听罢这话,虞南珠愣了愣,此前须叶并没有追根究底,她以为此事已然翻篇,没想到还是被旧事重提了。
虞南珠道:“我是为了照顾苏大人。”
“当日清见是众人眼中的疫患,你却不顾自己的安危舍命相助,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须叶道。
然而,虞南珠哑口了。她茶色的眸子来回移动之后,告诉须叶:“夫人也许不信,我原是鞠子熙府上的人,受他百般凌虐,直到苏大人处置了鞠子熙,我方得解脱,为此一直心存感激。”
“是么?”
“是。”
须叶将手中的书信拿起来,让她看:“有人自你的住处寻到了几封家书,信中多次写道,‘珠儿,家中已无粮可用’。这与你今日偷盗令牌,是不是也有关系呢?”
有书信在此,虞南珠无言可辩。
“苏夫人,我只是想多挣些银子,但对你们二人,从没有半分恶意。”她说道,“我偷盗令牌,的确是为了出城去探望亲人,多谢苏夫人慈心,肯成全南珠这一回,若是夫人要罚,南珠也心甘情愿了。”
得知这些,须叶的眉头略略舒展了。
她原就喜欢南珠,现下,正好可以借此留下她。
“南珠姑娘,我身边正缺一个随侍,你可愿留在我们身边?”
听罢,南珠的眸子中也即刻升起了光辉,她欣喜道:“真的么?”
“真的。”须叶颔首,“你家中缺多少银两,我会替你送去。你在我身边,若是有人再欺负了你,你也告诉我或是清见,我们替你做主。”
她说着,上前去扶起了南珠,抚去她尚稚弱的肩膀上的灰尘,“我们暂且不需你照顾什么,你照顾好自己,便可。”
“苏夫人……为什么待我这样好?”
须叶笑了笑,对她道:“你很聪明,也很细心,懂得体察他人所需,或许有一日能帮到我们大忙。”
正说着,清见回来了。
他一路疾步,衣衫飘逸,推开竹帘走向二人:“须叶,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给这孩儿起个什么名字好。”须叶说笑道,“我有了个好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什么?”
须叶执起笔来,在纸上写道:籴药。
“叫这个,可好?”
“苏籴药?”清见看得乐了,“好好好,那就这个,不再改了。”
数日之后,苏籴药在兑州别馆出生了。
她出生后没多久,皇帝驾崩的消息便从里京传了过来。茂王继位,与前世一样,立了侧妃张佩仪为皇后,文玱为懿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