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包括谢新允在内的四位修撰都无视她这位史馆令史,有的在扯闲话拉家常,有的低着头不说话,谢新允则是正身而坐,目不斜视。
见此景,柳如蓁也没乱阵脚,稳住步子走至堂中央,恭敬着对他们行礼:“晚辈柳如蓁姗姗来迟,多有不敬,在此向诸位长辈们赔罪。”
她这敬重的态度让四人皆愣了愣。静了须臾后,一位离她较近的修撰起身来迎:“其实我们也是刚来没多久。”
他口内含笑:“史令大人,在下修撰许博。”
柳如蓁官品还没他们高,又是晚辈,他这一声“史令大人”叫得谦虚谨慎,她自愧道:“晚辈不敢当,大人唤我名字便好了。”
扫了眼其余三人,仍是一动不动,许博啧啧叹气道:“哎呀,你们这些老头怎么这样对人家晚辈啊?传出去多难听,柳丘知道了不得气死啊!?”
“哼,柳丘要是知道他有这样的女儿才会气死吧!”坐在离她比较远的修撰一开口便是满脸不屑。
许博拉着她的衣袍走上前去:“华老头你嘴别那么毒。如蓁姑娘,来,这位是修撰华致远。”
华致远翻着白眼哼道:“许博,你我年岁差不多,别一口一个老头叫。”
许博笑了笑,得意:“我是秃了些,但我还没有白头发呢。”
“哼,死秃子。”
柳如蓁礼貌地拱手至眉:“晚辈向华大人问好。”
华致远没理。许博又拉着她的衣袂给她介绍了同为修撰的高晋。
将才刚入史馆时,就见高晋的沉默寡言坐在角落里,也不与华致远,许博二人闲聊。
柳如蓁对他行礼时,他亦是客气地起身回了一礼。若没记错,高晋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妃子高婕妤。
其实这几位修撰她都是认识的,毕竟在史馆中替父亲和阿兄打过下手。
许博也是清楚知道的。她能看出他这么做是想替她化冰,虽然早就做好了被冷落的准备,但心里还是倍感暖意浓浓。
走了一圈,停在谢新允面前。
那日祭祖大典上四位修撰都在场,也知她和谢新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谢新允神情不苟言笑,眉宇间透着严峻之色。许博有些怕他,笑容也不似方才那般灿烂:“这位是修撰谢新允,如蓁姑娘是见过的。”
柳如蓁欲行礼,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虽隔着衣袖但也能感受到其力道之重,她抬眼去看,将才还坐着的谢新允此刻站起身来,沉着声没半分起伏:“老夫受不起令史这一拜。”
说罢,谢新允松开她,甩袖离去。
恰好快逢夏季终,内史省的左史与右史将起居注送来,华致远和高晋也各自去忙各的了。
柳如蓁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许博见了,打着哈哈想化解尴尬:“姑娘你太别在意,谢大人年老了,别和他一般见识哈。”
她倒是不会在意谢新允这样的态度,也早就猜到了。
柳如蓁明白,在谢新允眼中她这个被皇帝力荐的令史就是帝王的喉舌,是插在史馆中的眼线,所以他们对她不待见,也是应该的。
“许大人。此次监修国史的是朝中哪位大人?”
许博想了想:“应该还是宰相罗正没变。”
“哦?”没想到竟是罗正,柳如蓁立马问:“他会来吗?”
许博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按理说是会来的,只是不知何时罢了。”
若是这样,她便能名正言顺的将罗正叫到史馆中来了。心中有盘算后,她笑对许博:“好!多谢许大人今日之举。”
许博愁着眉叹道:“你父亲与我们共事也有好些年了,姑娘也别太担心,那几个老顽固是顽固了点,但不会为难姑娘的……只是这修前朝泰乾帝的史书不是什么易事,姑娘可想好怎么应对圣上那边了吗?”
“我心中已有应对方法,只是这许大人为何知我要应对圣上?”柳如蓁抓住二字,他既用了“应对”二字,应该也是了解她眼下的处境。
“哟!”许博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我这嘴……算了,不满姑娘,邓凝那小子已经将圣上软禁你们柳家,以此来要挟你的事同我说了。”
提到邓凝,柳如蓁心里一咯噔:“邓凝……大人和邓凝相熟?”
“岂止相熟!”许博神气十足,傲道:“那小子乳臭未干就是我在教他念书。后来我不干了,从宫邸学来到史馆这,得亏他还有良心记挂着我,时常来看我……”
这么一说,柳如蓁倒是想起来了,她在宫邸学时就见过许博,只是那时的许大人头发还很茂盛。
也怪不道许博对她如此关照,原来是邓凝在背后打点了一番。
不过柳如蓁也不希望宋宸与此事又太多瓜葛,与许博说了她的顾虑后,许博也不由感慨道:“邓凝这孩子就是这样,心太善了些,又有点一根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让他别做的事非要做……”
“邓凝他……本不该卷进这场纷争来的。”柳如蓁低着眼:“许大人,劳烦您帮我劝劝他了。”
许博目光飘向别处,小声喃喃:“也怪我,不应该同他说的。”
“大人在说什么?”柳如蓁没听清,可再问时,他摇头,直了几句道“无事”。柳如蓁见他不愿说也就没再问下去了。
果不其然,她到史馆的第一晚,皇帝便寻上了他。钦安宫的正殿上,这位天子也坦露出了他心中所法。
他同柳如蓁说了许多,言语间都暗示着当年的事是世人与废太子党诬蔑他,传闻绝对都是子虚乌有。
柳如蓁捋了捋,大致就是,眼前这位君主坏事做尽,却想要身后名干净漂亮。
不仅如此,他还跟她提了柳家回京的事。
“朕已将你家人安置好。”皇帝敲着御案道:“还是那句话,你过来。”
低沉的语气让柳如蓁感到忐忑,但还是走上前,直到皇帝让她停。
“你要记住你是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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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做任何事都与柳家有关,懂吗?”
她低眉顺眼:“下臣自是不敢忘。”
皇帝也不想与她打太极,负手走向她,按住她肩膀,力道极重,害她险些失了声。
“那些女眷即便遣散了,但普天之下皆是王土。该怎么做,柳如蓁,你自己心里清楚。”
柳如蓁心下一紧,她就知道,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心放人,现下还拿柳家上下来威胁……
愤慨满上心头,她努力压住怒气,假意奉承:“圣上清名半生,下臣自然是明白该如何做。”
皇帝见柳如蓁如此恭顺,心中十分满意,不亏自己待她那般好:“知道该怎么做便好,史馆那些老家伙不好对付,朕会派人去助你的。”
柳如蓁跪拜:“多谢圣上好意,下臣感激不尽……”
看来脖上那三道伤口还不足以完全获得这位多疑天子的信任,今后恐怕少不了与皇权的博弈了。
后几日中,柳如蓁便在史馆中整理着有关前朝泰乾帝的史料。几位修撰也着笔修史。
从前,尽管皇帝时常叫停史馆修前朝史,但包括柳丘在内的几位史官一直偷偷摸摸修编着。
如今可以正大光明修史了,四位修撰也将保存下来的前朝史料,包括起居住,时政记和诸司应送史馆事例纷纷拿出。
“这些记录不都是每季都要上交到史馆的吗?”
柳如蓁不可置信地翻看着那些史料:“为何泰乾最后五年的史料几乎是缺失的?”
泰乾帝在位十五年,前十年的史料都保存完好,唯独后五年留下来的史料少之又少。特别是乙卯那年的记录,简直是寥若晨星。
“哼,早就被烧没咯。”华致远理着一堆横七竖八的史料阴阳怪气道:“那几年的史料都自个焚了。”
许博在一旁解释道:“那时你还小,还没来史馆帮你父亲修史,可能还不知道,之前史馆南边的那阁子里走过水,烧了好些史料。清算后,才知泰乾帝最后五年的史料还有付家,刘家和司马家三家的一些史料几乎都烧完了。”
竟有如此祸事,偏偏史馆中就是泰乾后五年的史料不见了,乙卯之变是在泰乾的最后一年……连同付家,刘家和司马家的相关史料也被烧了……若说其中没蹊跷那都是假的……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
柳如蓁想起,当初就是因为修撰司马家史时,由于史料不足她只好去各地寻有关司马家史料。在古竹镇时,便收集到了刘家家史中有关司马徽的记载。也正是因为那些记录,她被指控损他人名誉。
也许这些烧毁的史料,记载着东西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四位大人,我想看看火灾中幸存的史料可以吗?或许,那次火灾并非意外……”
话音一落,众人皆一愣。许博先回过神,起身跑去拿,行未多远,忽地又折了回来对着其余三人啧啧道:“怎么就我一个人去啊?!老骨头们动一动吧,坐久更加老糊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