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档案室。
黑色卷发的青年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面沉如水地翻阅自己手上这一份一周前完成的审讯记录。
他面前的沙发上还散落着几份零零散散但是整理的非常细致的案件资料,少女自杀、他杀、他杀后自杀等各种类型的案件报告被他整理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一旁的地图上则是标满了圆圈,并备注好了时间,由此推理出的作案顺序被按箭头连接起来:东京都、神奈川县、千叶县、茨城县、栃木县、群马县、埼玉县,饶了一个曲曲折折的大圆之后,最后还是回到了东京都。最后一个圈住了“新宿”的笔迹旁有一个小小地五角星,标志着抓捕地点。
位于最上方的档案印着清晰的大头照,看起来同样没有超过十五岁的白发少年穿着非常有研究者气质的白大褂,白衣黑裤,身形萧索,体态修长,神情平静而寡淡,苍白俊秀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双异常艳丽的玫红色眼瞳,如同玻璃一般澄澈透亮的巩膜环绕着正中央漆黑深邃的瞳孔。哪怕知道自己面对的仅仅是纸质资料,也控制不住自心头蹿升的、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走的恐惧。
嘎吱——
门被推开了,身形干练利落的女警走进来,看见熟悉的人影还愣了一下。
“松田?”佐藤美和子问,“这么晚了,还不走吗?”
“有些在意的事。”
卷发青年低着头闷声看资料,佐藤美和子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又是上次那个越狱的?你还真在意他诶。”
“毕竟是我亲手抓回来的。”
“说的也是,不过自从那天他从审讯室神秘消失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呢。”佐藤美和子说,“这么大的搜查力度都没发现一点踪影,监控也完全找不到人,有没有可能他已经通过某种手段离开东京了?”
松田阵平顿住,不自在地隔着自己的裤子口袋摸了一下烟盒,神色怪异:“没有。”
佐藤美和子:“嗯?”
松田阵平:“……没什么,我是说他的特征太明显了,做足伪装也很难骗过搜查的人,离开的风险太大,他应该还在东京。我更偏向他是在某些隐藏地很好的违章建筑里龟缩着,压根没出来见人。”
佐藤美和子:“是这样吗?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你这么肯定,应该是有别的原因吧?你应该不会瞒报重要情报吧,松田君。”
松田阵平:……
【虽然你看起来一脸想要把我逮捕归案的样子,但是很遗憾,监狱是关不住我的哦。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嗯……但是你无论如何都想抓住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我近期还不会离开东京,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我会来找你的。】
松田阵平刚开始还不以为意,以为这是犯人对警察的例行挑衅,甚至还从对方言语攻击力不足的角度对犯人进行了嘲笑。对方当时只是静静地看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结果当晚就从审讯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通过一条无人的ip地址发来的信息——
[有事先走了,如要联系,请通过这个邮箱。——狩嘉里]
下面果真坠着一串邮箱地址。
怎么也想不到关的好好的人还能在没有同伙接应的情况下跑了的松田阵平半夜被电话吵醒,匆匆忙忙换了一身衣服赶到警视厅,进门就看见对着长官土下座的夜间巡夜的同事;才听着另一个同事仿佛神志不清的解释被拉到他下午才来过的审讯室,就措不及防地直面了破了个大洞的审讯室墙面,由此感受世界观的崩塌。
对方是从哪个实验室跑出来的活体生化武器吗?!这是吃钢筋拌水泥长大的吧?
同事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在耳边响起:“真的非常抱歉!他一拳就把墙干碎了,我们、我们拦不下啊!”
松田阵平看着监控录像,屏幕里的少年看起来如印象中一般瘦瘦长长的,然后抬起手就像敲碎一块威化饼干一样轻轻松松地把水泥墙面敲出一个大洞,朝着听到动静的方向狂奔过来的同事大惊失色、呆若木鸡,少年礼貌地对他们点点头,重新把自己的手套带好,身姿笔挺地从他们身旁路过,衣袂翻飞地消失在监控记录里的画面里。
看监控的众人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合理吗?”
甭管合不合理,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大伙儿在审讯室搜查一番,没找到任何线索,只能姑且保留现场,留下满头冷汗的日暮警视给上司打电话,众人满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没有一个人抱怨加班,只是沉默着各回各家了。
只有松田阵平看着自己手机里新存的联系方式陷入沉思。
他试着发过几条邮件,但无不石沉大海没有回应。逼的太紧导致线索断了也不好,先看看对方打算什么时候联系他吧。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把脑海里播放的回忆掐断,镇定自若地说:“怎么可能,我隐瞒那种罪犯的情报做什么?”
对不起了,佐藤。
“哈哈哈,说的也是呢。不好意思啊,说了奇怪的话。”
“没什么,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你也早点回家啊,勤勉的松田警官。明天见。”
“明天见。”
档案室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重新被寂静笼罩。松田阵平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几页已经滚瓜烂熟但毫无头绪的资料,烦躁地呼出一口气,打算出去透透气。
只有月光会光顾的漆黑长廊,清晰的唯有来自窗外的细小虫类此起彼伏的鸣叫,冰凉的夜风在黑洞洞的狭长的走廊间穿行,时不时发出引人不安的细碎呜咽。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声控灯亮起,又在稍长的沉默后熄灭,仅仅留下走廊的一角处豆大的红芒,缥缈的白烟笼罩在银蓝的倾泻的月光之中。
松田回忆起一周前的下午。
“狩嘉里(kari kari)?我应该没找错人。”
少年愣了一下,有点迟疑地看向他,过了两秒才慢吞吞地回答:
“……对,是我。”
啧,这个反应,果然是假名吧。
“你涉嫌伪造身份信息、偷渡,还有在17起案件中教唆杀人的嫌疑,跟我走一趟吧。”
松田阵平干脆利落地说完,掏出自己的证件让对方确认身份,对方的目光草草地略过证件,“唔”了一声,毫无波动地把脑袋扎进蓬松绵软的棉花糖堆里。
平静到令人心生诡异。
这家伙……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有所倚仗所以有恃无恐?
“虽然不记得自己做过那种事,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不由地再次把少年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张脸。
松田阵平敏感地眯起眼:“你认识我?”
他们之间还没熟到能用这么熟稔的语气交流吧。
“算是?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是我单方面认识你呢,没想到你也有在调查我啊。双方都对彼此有了解的话,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吧。”
对方浑不在意地说,好像全然不觉得身为犯罪嫌疑人调查一个警察有什么不对。
到底是真的没常识,还是在装模作样?
松田冷笑一声,在原有的罪证上刷刷加上几笔:“非法收集他人身份信息,罪加一等。”
狩嘉里陷入了沉默。在松田的注视下,他一点点把那个大的夸张的棉花糖吃干净了。
松田甚至没用上手铐,两人非常和平的走进警局,做好登记,然后面对面地坐在了审讯室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半月眼觑他:这家伙待遇还挺好。
一进警局,警局的同事们看着他带了个陌生的少年回来,还八卦地凑上来打招呼,结果在听到松田说这是犯罪嫌疑人的一个个表情都僵硬了,有些人甚至没控制住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到松田把人带到审讯室,后面还有一群好奇的大尾巴坠着。那些同情心泛滥的同事们看着少年在深秋的时间只穿了件单薄的白大褂,又是递温水又是给毛毯的,搞得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不像是在审讯,而是在安抚受害者。
松田阵平:……
他很想骂一声笨蛋,但看着对面少年怎么看都还没到15岁的脸……他臭着脸没说话。
当然,固定流程还是要走的。
“姓名。”
“……狩嘉里。”
“性别。”
“……男。”
“年龄。”
“……14吧?不,等一下,好像是15……?”
松田额角青筋一跳。
至于每个问题都思考一下吗!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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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狩嘉里先生,”他几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你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吗?”
“哦,我记得好像是伪造……”
“伪造什么?”
“……伪造身份信息。”
“原来你还记得啊,”松田阵平阴恻恻地说,“那请问你现在再给我报同一个假名是要做什么?你是在挑衅我吗?”
“狩嘉里”陈恳地说:“抱歉,警官。我只是这个名字用习惯了。”
松田阵平:……
鬼才信啊!用习惯了的身份至于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问一下卡一下吗?问性别都要犹豫一下才回答,你这家伙根本就不熟悉自己的假身份吧!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自己作为警官的良好涵养:“重来一次,这给我好、好、回、答。”
少年诚恳道:“没问题。”
“姓名。”
对方自然地回答道:“K.K。”
松田阵平:……
这态度看起来倒不像是假名了——为什么你连真名都这么奇怪啊,跟个假名似的!
“其实这个算代号,但拿来代替名字也可以。毕竟我没有正式的名字。”
“什么代号,犯罪组织的代号吗?”
“不是,是研究所的,是正规的医疗机构。”
“……什么医疗机构?”
“啊,抱歉,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向外透露。”
松田阵平:……
一旁陪同审讯的同僚表情僵硬:……
没名字光有代号,还是秘密存在的地下组织……你这研究所它真的正经吗?真的不会做什么有违人伦的实验吗?
他忍住吐槽的冲动,按流程继续往下问:“所以你没有合法的社会身份,只有这份伪造的身份信息?”
“对,我是黑户。”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从表格上划去一长串。
“住址?”
“没有住处。”
“联系方式?”
“没有手机。”
“那监护人呢?”
“我是孤儿。”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又面无表情的从表格上划去一长串。
身侧的同僚眼角渐渐濡湿:“……是我的错觉吗,松田君?为什么明明只是普通的审讯,我却感觉自己在戳一个满身伤痕的孩子的伤疤?”
“你冷静点,这是犯罪嫌疑人啊?”
松田阵平头痛地呼出一口气。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犯罪嫌疑人此刻开口。
“别担心,警官。”他说,“我并没有失去父母然后小小年纪被迫在外漂泊之类的悲痛经历。没有住所和手机只是因为我现在是擅自远离工作岗位,还不想被人察觉到我的行踪然后把我抓回去;没有监护人是因为我是外星人,我们一族都是无性繁殖,没有父母的。”
越说越离谱了,他说谎已经不过脑子了吗?
与松田的半月眼相对的,是同僚的双眼中径直漫出的眼泪。
他径直冲过去握住了少年的手:“孩子!在那么危险的犯罪组织里一个人苦苦支撑那么多年,你辛苦了啊孩子!”
看那痛哭的表情,显然是已经脑补出一通大戏,什么“自幼父母双亡,生在长在黑研究所,被迫充当残忍的违法实验的实验体”,什么“长大后被黑研究所的犯罪分子发现天赋,被迫同流合污参与非法实验”,什么“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从非法设施里掏出来,打算从此好好生活,却又因为犯罪嫌疑和黑户身份被警方抓捕”,如此跌宕起伏,颠沛流离;好惨啊,真是好惨的人生啊!
“松田君!你看这孩子多好啊,明明自己都遭遇了这么多劫难,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却又被我们抓进警局,被迫揭开过去的伤疤——但即便如此,他还特地开玩笑来安慰我,明明他自己才是更需要安慰的那一个啊!”
松田阵平神情麻木:……
同僚此刻信誓旦旦地说:“我以我作为刑警五年的经验担保,这孩子肯定是无辜——”
给我停下!
松田阵平终于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审讯室门口拉开门大喊:“喂,随便来个谁都好,快点把我边上这家伙带走!”
就这水平,难怪你做了五年刑警还是警部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