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见星光,只有一抹幽幽阴沉的月色。
气氛冰冻。
郁喧洲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他出窍了啊。”
陆苕玉顶着他犹如实质般的杀人目光,声音越来越低。
出窍了……
走的时候还是元婴,回来就出窍了。
仿佛魔咒一样,这句话在郁喧洲耳边萦绕,后面陆苕玉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又破境了。”
“才一个月,又破境了……”
他双眼失神,脸色惨白,低声喃喃道。
像冷宫里得了失心疯的妃子。
陆苕玉感觉到他的精神不太稳定,乖觉闭上了嘴,但郁喧洲的视线却骤然扫了过来。
深深注视着她,眸中浮冰浅动。
“——让你们宗门换人来。”
他阴沉的脸色十分难看,道:
“你已经杀不了他了,慕容郃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十年突破一境,他一天可能就突破了十境。”
他的下颚绷紧,阴郁的声线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慕容郃现在肯定不仅仅是出窍一重,说不定直接变成了出窍五重……不,甚至是——六重。”
陆苕玉没敢说话。
实际上慕容郃直接突破到了出窍七重。
但显然郁喧洲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脆弱,发起疯来说不定直接把她杀了。
系统这时紧张兮兮道:“主人,不能换人,不然渡业宗派来高手,定然能杀了如今萌芽阶段的男主。”
这还叫萌芽?
陆苕玉静静地看着正在破防的郁喧洲。
不过她当然也知道不能就这么走。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能留下来?
陆苕玉想了想,对郁喧洲道:“换人也行。”
“但是得加钱,”她道:“我们宗门出窍强者的出场费一万。”
月光不止何时已经被黑云遮去了大半,夜色变得模糊不清。
郁喧洲沉默了许久。
他心里暗暗计算着慕容郃的遗产。
慕容郃乃掌门首徒,每日有不少供奉的灵石,再加上他的那些天灵地宝。
郁喧洲眸光微闪,道:“加。我要出窍期的强者。”
这么豪爽?
陆苕玉眨了眨眼睛,又道:“还有一半的受伤赈恤费,五千灵石。”
“你也知道出窍强者是很宝贵的。”怕郁喧洲不答应,她又补充了句。
郁喧洲也能接受:“加。”
陆苕玉:“那三千灵石的加班费能给吗?十二个时辰都帮你盯梢目标动态的。”
郁喧洲:“加。”
他竟如此好说话,陆苕玉有点出乎意料了,又道:
“既然这样。那我的误工费、失业费、还有精神损失费加起来两万也一起吧?”
“……”
郁喧洲没说话了,直直地盯着她眸光微凉。
“好的,我的先缓缓也行。”陆苕玉乖巧微笑。
小气鬼,一万八都愿意掏,她多要两千就不愿意了。
郁喧洲眼眸幽深如潭,唇角冷硬地勾起一抹笑:“你既想要灵石,那便努力杀了慕容郃。你们谁杀了他,我可以再多出两万。”
毫无诱惑力的条件。
陆苕玉撇了撇嘴。
“什么啊,才两万,系统能给我两千万,对吧小统?”
系统没吱声。
它花的慕容郃的钱。
它也不知道有没有两千万。
不管怎么样先把郁喧洲拖住再说,陆苕玉鸦羽般的睫毛眨眨,再度对他扬起微笑,道:“好,我努力。”
郁喧洲淡淡嗯了一声,道了声尽快后,一脸阴郁地转身欲走,却忽然敛眸,唇线拉直。
“——不对。”
“怎么了?”陆苕玉呼吸一滞,差点以为他发现自己是冤大头了。
见他忽然抬头,这才发现,两人交谈间月色被那乌云般的黑气遮去了全部,四周竟不知何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气氛忽然变得潮湿凄冷,方才郁喧洲刺伤的那妖兽仍在痛苦地哀嚎。
按照往常,其他妖兽听见哀嚎声便不敢再接近,但今日那些妖兽竟想猎杀他们。
几只身长百丈、通体漆黑的妖兽从深处走来,将他们包围,猩红的眸子闪着嗜血的寒芒。
都是熟悉的面孔。
郁喧洲知道这些妖兽多难缠。
他眉头拢起,警惕地缓缓后退,“你我兵分两路逃——”
——“嗖”“嗖嗖”。
暗处中,陆苕玉灵力涌动,率先出手,三支暗箭破空而出。
陆苕玉道:“啊?要逃吗?”
不应该先下手为强吗?
她还以为他们反派烂命一条库库就是干?
郁喧洲:“……”
已经来不及了。
几只妖兽被陆苕玉伤到后顿时吃痛地低吼一声,随即凶戾之气迸出,腾空跃起,朝她挥动利爪呼啸而来——
陆苕玉灵力外撑做好准备,
结果下一秒,直奔郁喧洲而去。
陆苕玉:“……?!”小聪明蛋还知道虚晃一枪。
郁喧洲敏捷闪过,银剑出鞘,化成一道凌厉银光,于半空中又骤然劈成数道,直奔妖兽而去。
惨叫凄厉,鲜血四溅。
郁喧洲身形如电,手中银剑划破长空,接连着杀了好几只妖兽,这时他才想起那采药弟子所说——回来时听见有几声妖兽的吼声。
无望山久处千仞宗边界,受到阵法威慑,寻常妖兽根本不敢在边界造次,怎么会有吼声。
郁喧洲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妖兽暴乱。”陆苕玉抬弩偷袭了一只妖兽后道。
在往千仞宗赶的时候,她粗略地过了遍全文。
原书情节本来是慕容郃在遭遇暗杀未遂后受伤,回来碰到妖兽暴乱,濒死之下才一举突破。
现在因为她,慕容郃提前突破,这情节居然没有消失,反而折回到她身上了。
陆苕玉翻了个白眼,心道晦气。
不过还好他们有两个人,都是元婴期,这些妖兽对于他们虽然难缠些,但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砰。”
下一秒,郁喧洲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打飞,直直撞在她身边的树木上。
陆苕玉:“……?”
不是吧,反派你??
银剑飞速旋转,形成盾牌将灵力阻隔在外,郁喧洲闷哼一声,擦去嘴角的鲜血。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对陆苕玉道:“离我远点。它们跟我有仇。”
何止有仇。
那些妖兽双眼通红,灵力暴起,疯了一样围攻郁喧洲。
陆苕玉道:“好,知道了。”
一个飞身自觉地躲到十米之外。
在场的看似有两个人,实际上只有一个。
郁喧洲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嗖地窜起丈余高,剑气冷冽,裹挟着阵阵劲风,呼啸而出。
一只手紧紧攥着妖兽的前爪,单手使力,硬生生地将其扭断。
妖兽受挫后灵力更加爆发,杀红了眼,自伤一百不顾代价地冲向郁喧洲。
战况十分焦灼。
另一边,陆苕玉安详地把暗弩擦了四五遍。
悠闲地像个透明人。
郁喧洲以一敌百,终于发现了问题。
妖兽还没有开发出神智,虽然离得远,但她同他在一起,妖兽自然也会把陆苕玉当成敌人。那为什么陆苕玉却毫发无损?
他黑眸阴晦,试探着把一只妖兽引到陆苕玉身旁。
妖兽伸出利爪,坚硬锋利——
下一秒却被另一只强攻而来的妖兽误伤,割破脖颈。
郁喧洲:“?”
他又试探地引去几只。
“有眼睛吗?!”
一具尸体从天而降差点没把陆苕玉吓死,她怒声冲他吼:“你看准点打。”
郁喧洲:“……嗯。”
不过他发现了。
谁去谁死。
陆苕玉身边似乎有个诡异的圈子,哪只妖兽接近她,便会因为各种意外鹿死他手。
活像个煞星。
而妖兽没有神智却有直觉,本能察觉到危险后,便更加只强攻郁喧洲一人。
“……”
为什么?
郁喧洲阴冷深思,反手杀了只妖兽。
而此时,陆苕玉的双眼也微微瞪大,对系统道:“你是说这么多妖兽都是被我引来的?”
“对的主人,”系统欢快道:“您抽到的金手指天煞孤星,对您无害,但是会克死所有靠近您的人,所以此次妖兽暴动规模比原先书中剧情的要大,还都在围攻反派一人。”
原来是这样啊。
察觉到对方阴恻恻的视线,陆苕玉微微目移。
——等等。
余光瞥见郁喧洲额发微湿,喘息着用剑,似乎快撑到了极致。陆苕玉突然想到:
剧情没有消失,不会转到郁喧洲身上吧?
他不会就这么杀着杀着突破了吧?
而此时,郁喧洲正低垂着头。
汗水混着血从他冷峭的脸庞滑落,他感受到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丹田里的灵力也渐渐枯竭。
几乎是落败的境地,
战意却在燃烧。
兽爪突袭裹起猎猎风声,近在咫尺又好似离他很远。
太慢了。
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它灵力划过的轨迹,坚硬鳞片里缓缓跳动的经脉。
五感空前通明,周围的灵气仿佛聚成了旋,
郁喧洲微微抬眼,这是……
“嗖——”“砰!”
耳边一只暗箭破空而来,郁喧洲对出窍境壁垒的隐隐感知戛然而止!
“……”
少年眸中的黑气铺天盖地弥漫开来,他反手一抓,却见那只妖兽瞪大双眼死于箭下。
陆苕玉飘飘然落在他身前,道:“我帮你杀妖兽,一只十块灵石。白菜价,怎么样?”
静默无声。
郁喧洲的目光里还带着湿冷的狠意,阴郁如小兽。
陆苕玉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不是有妖兽在,他能直接杀了她。
“……好商量,”她的视线飘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道:“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
陆苕玉自觉抬起了弩。
这些妖兽已经被郁喧洲打了个半残,她在场上疯狂捡漏。
咣咣乱杀。
陆苕玉把记忆里的招式几乎都练了一遍,在赶来的路上,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和原主的身体完全契合,灵力随心而动,十分通畅,正好借这个机会,她也来试试她的身手。
一连掀翻好几个后,陆苕玉更是信心倍增。
她刚穿来,这些妖兽青面獠牙,长相奇怪狰狞,她不曾见过,心中却丝毫没有怯意,仿佛早已习惯般。
这心理素质,这身体机能,再加上这牛逼的实力。
她对系统说道:“这主角谁当不是当,看看姐们。”
系统:“……”
两人一起作战,很快妖兽便有些胆怯,没了先前的凶猛。
郁喧洲心情阴郁,也不欲与它们过多纠缠,看准时机,扔下一张传送符,拉着陆苕玉:“走。”
灵光流转,眨眼间他们便行至千里之外。
仙气缭绕的山峰高耸入云,瀑布飞流直下,水声轰鸣,一旁还有一块巨大巍峨的石碑,“苍浮峰”三个大字遒劲有力。
“苍浮峰?”陆苕玉念道,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装作不知,问道:“这是哪?”
郁喧洲盯着她,深色瞳孔忽明忽暗。
血战了一场,他的浑身都脱了力,原本颓丧的脸少了几分阴郁,面无表情道:“苍浮峰。”
寒凉声音里的杀气犹如淬了毒,陆苕玉立马装作很忙。
瞧见自己浑身血迹,便施了个清净决。这修真界的术法就是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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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子看起来又跟新的一样,只是裂痕无法修补。
“……”
她低头,感受到郁喧洲阴沉的目光仍然聚焦在她身上,陆苕玉不得不硬着头皮抬眸,装作自然无辜地问道:“你需要吗?”
郁喧洲冷眸沉沉,缓缓抬手。
银光流动,弟子服瞬间洁净。
“。”陆苕玉努力维持笑容。
郁喧洲却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还有其他的合作关系,现在也不好闹僵。
况且修炼一事,怪不得别人。
他站起身,手上捏诀,在陆苕玉身上加了道灵力。
陆苕玉察觉到这似乎是某种禁制。
相当于一把只能出不能进的钥匙。
而后郁喧洲指了指一旁的竹林,冷声道:“从这左拐就出去了,不送。”
他的语调平静没有一丝温度,陆苕玉抬脚就走!
天知道反派现在有多想杀了她。
任务也不指望能一下完成,还是保命要紧。
来日方长,日后再寻机会。
她脚步欢快地准备逃离。
——又蓦地顿住。
面前一人缓缓走近,声线清润,道:“师弟,这位是……?”
慕容郃从竹林里走出来,眉头微微蹙起。
陆苕玉和他正面相对,心里暗咒一声,郁喧洲更是脸色一变:“你……”
陆苕玉听出他的声线微颤。
听起来似乎有些害怕?
“——你为何现在出现在这,你去修炼了。”郁喧洲冷笑,气得声线颤抖。
陆苕玉:“……?”
郁喧洲站起身,眼底的黑气铺天盖地地弥漫开。
慕容郃刚突破,还去修炼?
他练什么?
他还让别人活吗。
“……没有,”慕容郃下意识反驳,道:“只是今日发生的事多,还未曾睡着,出来走走。”
郁喧洲不信。
阴沉的眸色比这夜色还要寒凉。
他眼中的质疑犹如利剑,慕容郃如芒刺背,赶紧转移话题道:“咳咳…师弟,这位女子是谁?”
他看看陆苕玉,又看看郁喧洲。
两人浑身凌乱,衣服也破破烂烂。
又在这深夜。
慕容郃突然感觉自己这个话问得似乎也不合适。
他又干咳两声,转向陆苕玉道:“是哪个峰下的?”
陆苕玉震惊地看着他。
她站得离他不过三步远,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才半天。
他居然没认出她?
这就是无cp的威力??
她殇了。
陆苕玉当时身处阵法,她看慕容郃看得一清二楚,却不知道阵法之外,光芒过盛,慕容郃看不清内部景象,只能隐约看出是个清瘦的女子模样。
不过见他没认她出来,陆苕玉紧绷的神经立马松懈下来。
一看郁喧洲脸依然阴沉沉的,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把慕容郃杀了。
陆苕玉赶紧出声,道:“是才来的,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慕容郃疑惑,“那你为何会在苍浮峰?”
陆苕玉马上装起来了。
不说话,低着头,一脸羞涩。
慕容郃瞬间了然于心。
难怪,今夜师弟并不当值却主动申请在外门值守。
难怪,今夜师弟同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冷漠。
慕容郃全懂了。
宗门虽有严格的等级之分,不让外门弟子随意入各长老峰,但也并未明文禁止。
慕容郃向来崇尚平等,自认为自己很开明,于是对郁喧洲道:“谨慎些。”
郁喧洲:“……”
陆苕玉连忙冲他眨眨眼,郁喧洲顿了顿,才迟迟冷声道:“多谢师兄。”
慕容郃御剑离开。
郁喧洲视线紧跟着他,亲眼看到他是前往寝院的方向后才阴沉地回过头。
摒弃了前面的情绪,他对陆苕玉道:“要尽快动手。”
幸好慕容郃不常出苍浮峰,又是掌门候选人,无需守值外门,这才瞒过去。
但夜长梦多。
再加上慕容郃背着他悄悄修炼。
郁喧洲现在觉得这个人罪该万死。
陆苕玉点头,附和道:“好。那他下次何时出宗门?”
她暗暗琢磨,现在郁喧洲与慕容郃境界相差甚多,如果在宗门内,慕容郃必然是安全的。
郁喧洲被她的话呛住了。
这才意识到,慕容郃平日里不喜欢出门,连苍浮峰也不出去,此次是有要事,掌门派他去的青玄派,他才出去了几日。
那他该怎么死?
他怎么那么难杀?
郁喧洲阴郁地思考着,又想起陆苕玉方才在妖兽里作战的场景。
谁靠近谁死。
还有刚才慕容郃的误解。
虽然是误会,但倒是提供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思路。
他眼底渐渐泛起一个隐含深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陆苕玉正思考着怎么能把慕容郃一直留在宗门里,猛不丁地就听见郁喧洲说话了,低沉道:“——你似乎有些特别。”
陆苕玉:“?”
又犯什么病了这是。
郁喧洲不再说了,只道:“出窍强者来之前,你继续完成你的任务。明日在宗门外等我。我有一良计。”
陆苕玉点头道:“可以。”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光熹微,她一日一夜未曾休息,又日行千里,又杀妖兽的,此时困意也泛上来,打了个哈欠。
她看了眼郁喧洲。
他看起来更加疲倦,眼下青黑,瞳孔里还有血丝,也该休息了。
陆苕玉提议道:“那便先休息。明日再详谈。”
“好,”郁喧洲看了眼天色,
“我也该去练剑了。”
陆苕玉:“?”
不儿?
不要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