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她哥的卧室在另一端,李乐迎穿着拖鞋飞快的跑过去,用力敲他哥卧室门。

    好在李言诏觉浅,李乐迎没敲两下他就醒来。

    这样急促又没轻重的敲门声,整个家里除了他妹妹,没人敢这样敲他的门。

    猜出是谁敲门后李言诏指尖捻起散开的绸缎睡衣,拢起来重新系紧遮住胸前大片肌肤后起身开门。

    门打开,李言诏还未完全恢复清明的眼神落在李乐迎身上,“怎么了?”

    “阿月她好像发烧了。”

    李言诏眼底的睡意彻底消散,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起她们淋的那场雨。

    喝过姜汤也没用,李言诏颇有些无奈,早知道姜汤没效果就该让她提前吃点药预防的。

    “我方便去看看吗?”虽然担心,但李言诏仍不忘分寸,先问李乐迎祝及月有没有穿好衣服。

    “方便。”李乐迎点头。

    祝及月穿的是她的睡衣,白色公主风的长裙,遮住了身上大部分的肌肤,就差没把她人头包起来了。

    而且她出来时还特意给祝及月把被子盖上了。

    闻言,李言诏才抬脚往李乐迎卧室走,还一边吩咐,“去一楼储物柜里把医疗箱拿上来。”

    三更半夜,偌大的别墅突然亮灯,除了因发烧导致有些神志不清的祝及月外,所有人都醒来了,原本熟睡的阿姨也听见声响,开门询问李乐迎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李乐迎本不想打扰阿姨,此时见阿姨醒来,有些抱歉,“阿月生病了。”

    “我上去看看吧。”阿姨小声道,“照顾病人这些事情,我是有经验的呀。”

    阿姨是照顾了李乐迎很多年的人,她当然清楚阿姨有经验,想着让祝及月能快点好,李乐迎便也叫上了阿姨上楼。

    李乐迎刚才跑得急,卧室门都没关,留着一条小缝,李言诏抬手推开门,看见躺在床上的人。

    她应该是不舒服到了极点,就连睡觉,眉心都是皱着的,蹙起一道竖线立在眉心,脸颊晕染开一阵嫣红。

    李言诏伸手碰上祝及月的额头,感知到对方滚烫的体温,见她一脸不适的表情也跟着有几分不舒服的感觉萦绕在心间。

    李乐迎提着医疗箱上楼,看到跟着上来的阿姨,李言诏也只是瞥了一眼。

    从医疗箱里拿出体温枪,李言诏对着祝及月的额头,耳蜗,手腕各测了几次,都是同样的三十九度左右。

    李言诏神色凝起,看起来颇为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手中的体温枪捏碎。

    “我先想办法给祝小姐降个温,降不下去的话再叫医生来吧。”阿姨见李言诏准备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开口说道。

    李乐迎小时候身体不好,都是这位阿姨一直在照顾,她说这话李言诏是能信几分的,便收回了打电话的手。

    祝及月发着烧,额头一直渗出戏汗,阿姨打来一盆温水,想要为她擦汗,将水拧干时帕子被李言诏拿走。

    阿姨一愣,抬头看过去。

    “我来。”说完,李言诏就扭头对上祝及月。

    因为发高烧的缘故,这姑娘白皙的皮肤透出红色,像是熟透了的虾,嘴唇有些干,起了一层皮,但颜色是娇艳欲滴的红,发际线周围都是湿润的碎发,整个人看起来虽然病态,但也多了一种糜艳颓唐的美。

    李言诏放缓动作,第一次见到羸弱安静的祝及月,心突然没来由的一软,抬手将她被打湿的碎发撩拨到一边,轻柔的擦拭着她的额头。

    秋雨寒凉,祝及月中招感冒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晚上反反复复发烧,李言诏便守着照顾了她一整晚,怕床头的灯太亮影响到她休息,李言诏便关了灯,坐到了房间里的软皮沙发上。

    深夜,李乐迎已经被他叫去休息,阿姨也熬不住去睡觉了,只有他一个人守在这里。

    偌大的卧室安静得过分,只有他和床上躺着的姑娘两个人,他甚至能听清另一个人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李言诏手倚在沙发扶手上,捏着眉心松缓自己的疲惫。

    想到自己为了个小孩感冒发烧的事情守了一夜,李言诏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下,眼神复杂的看向床上熟睡的人。

    他愈加清晰的认识到,祝及月对他的影响似乎有些强。

    直到天色渐亮,晨曦微露时分,祝及月的烧才完全退下去。

    祝及月是被渴醒的,高烧过一场后将她身体里的水分蒸发不少,只觉得口中苦涩又干渴。

    睁开眼,她先是觉得脑袋有些痛,紧跟着咳嗽两声,吸引到坐在床边沙发上的人。

    “醒了?是哪不舒服吗?”李言诏听见咳嗽,以为是还在睡梦中的祝及月咳嗽的,便抬头看去,就看到床上的姑娘已经支起手臂坐了起来。

    祝及月看到李言诏时一愣,她不清楚自己发烧时的事情,只隐约记得自己恍惚时有人轻抚她的额头。

    “没……没有……”微亮的晨光之中,祝及月对上李言诏那双丹凤眼心里一紧,手也不自觉的抓紧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套。

    有成年男性出现在自己睡觉的房间,即便对方是自己钦慕的人,祝及月还是下意识对对方感到防备。

    床上的姑娘一头黑发已经恢复原本的模样,修长柔顺的搭在胸前,小巧的脸上仍有一丝病态,白色公主风的睡裙穿在她身上倒让她看起来真有些娇贵的公主的样子。

    微光透过窗帘照进卧室,全都映在祝及月身后,将她衬得柔和。

    看向他时,眼里的警戒清晰可见,一点都没隐藏。

    李言诏见状,很有分寸感,没在卧室多待,只说,“你昨晚发烧,小萦找我过来的。”

    出门时,他又补了一句,“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他声音沉,但说这话时很轻,就像是一朵飘着的云,让祝及月忍不住想要抓住,可等她抬手时却发现,这云是抓不住的。

    看着关上的门,祝及月松开抓紧被套的手,指尖已经被她捏得泛红。

    李言诏的话她听懂了。

    他是因为她生病才出现在这儿的,不是像她想的那样不堪。

    李言诏走后,祝及月屏住的呼吸终于敞开,看到床头放了杯水,心中一暖,将水捧起喝下。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多,确实如李先生说的一样,还早,但祝及月没有再睡的打算。

    今天周一,她有早八,还是专业课,别墅区离学校有一段距离,早点出发才能避开早高峰,要是再睡一觉,她大概率会迟到。

    喝完水,祝及月把被子放回原位,起身到卫生间洗漱。

    把卧室整理干净后,祝及月拎起自己的包,关上门,蹑手蹑脚的下楼打算准备离开。

    没曾想,在一楼碰到了从厨房出来的李言诏,他应该也是刚洗漱完,身上的墨色睡衣已经换成了一身宽松的居家卫衣,下穿一条松散的阔腿裤,看起来比任何时候的他都要温柔。

    他抿了口手中的咖啡,抬头看到祝及月后表情一顿,随后看见她手上的挎包,又想起今天是周一便了然。

    她是要去上学。

    “我送你。”李言诏说完,仰头将手中的一杯咖啡喝完,喉结跟着他口腔的吞咽动作而滚动,随后把被子放在桌台。

    “不用麻烦您了。”祝及月不知道李言诏照顾了她一个通宵,但她不敢也不想麻烦李先生,尤其是触及到他那双锐利的丹凤眼下方的一片乌青,“我打个车过去就行了。”

    虽然李言诏对着祝及月时愿意收敛脾性,可他到底是处在高处杀伐决断惯了的人,此时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她去学校。

    即便她说不用,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顺路。”他言简意赅,不欲再多言,不用心的想了个借口堵住祝及月拒绝的话语。

    李先生开车送她,祝及月便不好坐后座,不然像是真把他当做一个司机了。

    坐上车,祝及月手攀上安全带,垂头将它系好,一边用余光去看驾驶位上的人。

    男人穿着舒适的居家服,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不穿西装或是深色系的衣服的他,在她面前就像是卸下了一层冷漠,变得更平易近人了些。

    只不过男人眉眼处的冷冽依旧,周身透露出的上位者气息仍旧强烈,这些都是服饰外在改变不了的。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时不时偏头抬眸看向后视镜,确认车流后握着方向盘的手顺滑一转,车驶入大道。

    刚好碰到红灯,等红灯的间隙,李言诏突然出声,“几点上课?”

    “八点半。”祝及月快速收回自己的视线,害怕被李言诏发现她一直在偷看他,随后目视前方回道。

    “还有时间,先去吃个早餐?”

    像是知道祝及月的回答又是拒绝,李言诏转了一下方向盘,又道,“陪我。”

    这姑娘分寸感太强,对着他总是很礼貌,李言诏不知道这是只对他一个人还是她对所有人都这样,这点他还没弄清楚。

    虽然没见几次,但李言诏大概也琢磨出祝及月的一点脾气,是个单纯的姑娘,心也软,别人对她一点儿好,她恨不得拿十倍的好还回去。

    就比如现在,他开车送她回了学校,她记着这事,所以便一口答应陪他吃早饭的事。

    李言诏是个懂享受的人,一日三餐吃得精致,他常去的店里就有几家刚好开在去京大的路上。

    到了地方,李言诏把车停好,带着祝及月轻车熟路的进了一家拐弯胡同。

    餐厅门店看起来也小,李言诏要进去还得稍微弯着腰。

    起初祝及月以为这是一处苍蝇小店,心里还稍微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像李言诏这样有钱有身份的人吃穿都很讲究,没想到他会到这种普通的店吃饭,还挺随和,好像和她的生活差距也不是很大。

    这一想法一直持续到她跟着李言诏进了门才改变。进门后是一条蜿蜒幽深的小道,走个几分钟就到了内院。

    庭院式复古的小楼,看起来不起眼实则大有门道。

    李言诏直接将祝及月带上了二楼,坐在了靠窗边的位置。

    此时时间尚早,正是看日出的好适合,窗外有棵枝干快要探进来的素心腊梅,还未到花期,只有朝露挂在上面,等待日出。

    窗边的风景确实是极好,祝及月坐到李言诏对面,最先被窗外的景象吸引,等李言诏轻敲两声桌面提醒她点餐时才回神。

    李言诏把菜单递给祝及月,她不了解她的口味便想让她自己点爱吃的,结果祝及月连连摆手。

    他也不再勉强,收回菜单放在桌上,“没忌口?”

    祝及月点头,“没有。”

    她对于吃的并不挑,不爱吃的只有极少数,所以便干脆说没有。

    到时候菜上了,有她不爱吃的她不吃就行了。

    确定祝及月没什么忌口后李言诏没看菜单,直接就报了两三个菜名。

    等餐时,先上了一壶茶。

    祝及月家没人爱喝茶,只有过年过节或者是招待客人时家里才会泡茶。从小到大她只喝过几十块,几百块钱一盒的茶叶,这些茶在她嘴里就一个味,又苦又涩,其余的她实在品不出来。

    见李言诏端起茶杯,祝及月也跟着端起来,握着眼前这杯茶,琥珀色的茶汤,颜色清透,她鼻尖微嗅,闻到一股茶香,悠长馥郁,但她辨不出它的好坏。

    抿了一口,有一股浅淡的甘甜回味在舌尖,跟她以前喝的茶确实不太一样。

    祝及月又尝了一口,喝完这杯后好奇道,“李先生,这是什么茶?”

    李言诏已经习惯祝及月叫她李先生了,这三个字有许多人叫,但他独觉祝及月叫得和其他人都不同。

    唯她一个人把这么疏离的三个字叫得亲切,不经意间念出这三个字时带着笑,仿佛他是她亲近之人一样。

    “金骏眉。”

    “哦。”得到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祝及月一下就蔫了,不再说话,她害怕李先生问她。

    她没见识,要是李先生问她关于这茶的事,她肯定回答不上来。

    好在李言诏并没有祝及月想的那样无聊,没问她这茶好不好喝之类的问题。

    最先端上来的是一碗汤面,李言诏微抬下颚,示意服务员把面放到祝及月面前。

    刚才不觉得,一闻到面的香味祝及月顿时就觉得饿了。

    看了眼面前热气腾腾的面,她抬头去看对面的人,思忖该不该让李先生先吃。

    李言诏勾起一抹笑,觉得这姑娘也太喜欢看他脸色了些,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她的老板。

    直起身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她,“你先吃。”

    接过筷子,祝及月搅拌起眼前的面,没再说话。

    这面汤颜色晶亮,整齐的面条上面铺着一层菌菇和鸡丝,还有几颗葱花洒在上面,搭配得好看,让人看起来便有食欲。

    祝及月记得李言诏刚才说过的菜名,对上名字,这面条应该就是他口中的松茸鸡丝面。

    夹起一筷子面要送入口中时,祝及月散着的头发往前落了几根,快要掉进碗里。李言诏瞧见,抬手用指尖替她把碎发勾住。

    男人微凉而略带粗糙的指腹在她耳边摩擦而过,祝及月迅速把口中的面条咬断,下意识把头往后一缩。

    “谢谢。”祝及月把头发撩在耳后根,一边开口道谢。

    李言诏没说话,收回的手放在桌面,拇指和食指轻捻,眸色暗沉,像是在回味方才指尖处出来的柔软触感。

    因为男人刚才的举动,祝及月脸颊染上一层绯色,耳轮廓已经红得滴血,静默一阵后从挎包里拿出一根头绳动作麻利的把长发打了个结挽在后脑勺。

    把头发扎起后重新吃起面条,过程中一直低垂着头,快要把脸埋进碗里,没敢再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吃饭的时候祝及月就盘算着等会要主动结账,却没想到吃完饭李言诏带着她直接下楼出了店。

    “怎么?”察觉祝及月走的缓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言诏出声询问。

    祝及月双手捏着自己挎包,指了指店门,“李先生,我们没结帐。”

    李言诏没想到祝及月要说的就是这事儿,感情这姑娘是怕他吃白食。

    他发出一声轻笑,觉得祝及月有一股单纯的傻气,开车门的动作顿住,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前全是藤蔓绿植的门面,懒懒道,“记着账的,我不吃白食。”

    “那早餐的钱我转给您?”没结帐这一过程,祝及月自然不能抢着付钱,只想出这一办法。

    话说出口她又觉得不对,她没有李先生的联系方式,又说要把钱转给他,这话听起来容易让人觉得她是在打李先生联系方式的主意。

    好在李言诏没这样想,只说,“我请你陪我吃饭,哪能让你付钱。”

    一句话止住这一话题,他明显不欲在这方面多费口舌。

    李言诏将车停在京大门口,下车前,祝及月松开安全带,颇为严肃认真的跟他道谢,言语间依旧不忘加上“李先生”这个前缀。

    他坐在驾驶位,双眸微眯,表情晦暗,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见祝及月进了校门他才收回视线,懒散的转着方向盘开车离开。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秋雨一过,京华的气温骤降,隐有快要入冬的架势。

    或许是因为只是烧退了病根没好的原因,之后几天祝及月仍旧一直咳嗽,但她没太在意,以为只是小感冒,每天都冲兑了感冒药喝。

    仍旧雷打不动的去上课和兼职。

    室友听着她的咳嗽愈加严重,精神状态也有些萎靡,劝了好几次叫她去医院检查,她一直推脱说没空。直到周末,没课了她才变得放松一些。

    做完补课的兼职后回到寝室,察觉身体不适的症状加重,拿体温计测了温度,发现自己在发低烧后,祝及月终于肯去医院检查。

    寝室里属蒋皎每天最悠闲,知道祝及月要去医院后主动提出要陪她,祝及月没拒绝。

    到医院后全程蒋皎都陪在祝及月身边,抽血时蒋皎还捂住祝及月的眼睛,叫她别害怕。

    等了两个多小时左右,中途她和蒋皎一起到医院附近吃了顿简单的晚餐。

    检查结果出来,是感冒引起的呼吸道感染,需要输液治疗。

    蒋皎突然有事,祝及月想着自己挂水要很久才能结束,便不想占用她的时间,叫她先离开。

    等输液的过程中,祝及月又想起自己明天还有当模特的兼职,照现在这情况她估计应该是去不了,拿出手机提前跟李乐迎发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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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请假。

    李乐迎很快就同意了,想到祝及月很少请假,便开口多问了句原因。

    她如实告知对方。

    知道她是因为生病了的原因不能去后李乐迎立马打来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话语中明显的担忧,祝及月心间一暖。

    同寝室室友的担心陪伴,还有其他好友的关心,这种被别人在乎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幸福。

    李乐迎零零碎碎问了她不少问题,离不开她怎么又生病了,在哪里输液,现在怎么样了这些问题。

    祝及月脑袋有些昏沉,即使身体不适,她也还是有耐心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末了还叫李乐迎不用担心,只是一场小感冒。

    挂了电话,祝及月见还有一阵才到自己输液,便先去上厕所,怕等会输液了不方便。

    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医院输液,上完厕所回到位置上,祝及月望着坐她对面的一个小女孩出神。

    女孩年纪小,坐在椅子上,身上盖着一床小被子,她妈妈坐在一旁,时不时替她观察者吊瓶的刻度。

    普通又温馨的一幕,是她此时最奢望的。

    祝及月怕打针,即使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也忘不了对针头的恐惧。

    所以看见护士拿着针头蹲在她面前时,她立马偏开头,把自己的视线移向别处。

    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偏头,视线之中突然闯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对方穿着黑色长款大衣,身上还带着夜晚风雨中沾染上的凛冽寒意,双眸沉沉,唇角微压,表情看起来有些许凝重。

    医院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拉长他本就颀长的身形,沉闷的黑色穿在他身上,倒让他融入进了医院这肃穆寂寥的氛围之中。

    李先生怎么会在医院?祝及月眼中露出疑惑,难道他有认识的人生病了?

    祝及月是万万没有一点心思敢想李言诏出现在医院的原因跟自己有关。

    所以当她看见李言诏发现她后,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时,眼中露出清晰的惊讶。

    李先生是看见她了所以过来跟她打个招呼吗?思绪一闪而过,祝及月手背传来一阵痛感。

    “换一只手。”护士捏着祝及月的左右拍打几下,皱着眉出声,“这只手看不清血管。”

    祝及时止损回头听护士说话的间隙,男人已经迈过一段距离站到她身旁。

    李言诏长得太高,站在她身边就像是一堵墙一般。

    祝及月听护士的话抬起右手,一边悄悄用余光去打量身侧的人。

    “怕疼?”李言诏注意到祝及月闪躲的视线,还以为她是害怕针头,体贴的伸出手将她的视线挡住,顺带着轻轻把她的头移向自己。

    动作隐约带着一点强势意味。

    祝及月此时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触碰着自己额头处的手掌上。

    男人宽大的手掌轻触她的肌肤,掌心略微粗糙,在她皮肤上留下清楚的划动痕迹,似一股电流,沿着他指尖行走的轨迹。

    闻言,祝及月点头又摇头,察觉男人眼尾的笑意后耳根发热,没再有动作。

    李言诏一出现,祝及月的心思就全落在他身上了。

    护士手中长而尖锐的针尖被她忘记,直到吊针缓缓扎进皮肉传来一阵痛意她才想起自己还在输液。

    “记着吊瓶滴完了叫我们给你换药。”嘱咐完这句话,护士又抬头看了一眼祝及月身侧站着的男人,“家属要帮忙看着点。”

    说完,护士推着医疗车离开。

    听到“家属”二字,祝及月一激灵,像是被戳到什么机关一样,下意识就要反驳澄清,生怕别人误会。

    另一位主人公倒是和她的反应不同,眼眸扫过祝及月扎着阵的那只手,一口答应,像是没听见护士用“家属”两个字来称呼他。

    瞥见李言诏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没把这个乌龙放在心上后祝及月暗自松了口气。

    心底还有一丝隐秘的欣喜。

    输液室病人居多,生着病大家精气神都不太好,有的看手机有的阖眸睡觉,少有人说话发出声响。

    “您是来这里探望什么人吗?”祝及月把手平放自己膝盖上,见李言诏还在旁边站着,有一种要在医院久留的架势,出声询问。

    她觉得跟李先生见了这么多次面,即便称不上朋友,但至少也算是认识的人了,询问几句应该不算出格。

    李言诏闻言,落坐在祝及月身边的空位,坐姿板正,薄唇轻启,“来看个朋友。”

    祝及月点头,拿捏着分寸,不再多问。

    “怎么不继续问了?”

    “问什么?”

    李言诏眉梢微挑,见祝及月一副老实的模样生出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话说出口,他视线落到她毫无血色的唇上,原本娇艳欲滴的红变成了一片苍白,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桃花眼里蕴着淡淡的疲惫。

    平时一个活泼明媚的姑娘,生病遭罪成这样。

    他眼底无声划过一丝心疼,所有关于想要打趣祝及月的心思全都在这瞬间熄火。

    “我是来看你的。”李言诏迎上祝及月错愕的表情,平静叙述出口,“小萦说你生病了,一个人在医院。”

    听见李乐迎名字的出现,祝及月恍然大悟,弄清了李先生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李言诏话音落下,两人间的氛围逐渐变冷,谁也没有再挑起话题,似乎他们俩人把客套的话聊完后便再没有其他的话题可聊。

    默了几分钟,李言诏先打破沉闷,“吃过晚饭了吗?”

    他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跟面前这位刚步入大学的姑娘确实没什么好聊的,李言诏意识到这点,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捏紧几分。

    最终找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说出口。

    “已经吃过了。”

    他一问,祝及月便回答,像两个机器人似的,聊不出半点花样。

    没到冬天,输液室因此还未开暖气,祝及月穿着一件薄绒卫衣,在原本的温度下尚且合适,只是输液的水是冷的,顺着针管流进血液,让她身体更加寒冷。

    李言诏注意到祝及月没输液的那只手贴着膝盖不断来回摩挲,猜出原因。

    “冷?”

    祝及月正觉得冷,听见李言诏说话后手顿住,抬头看过来,一双桃花眼盛满星河,看向他时像看着一弯冷月。

    也不等祝及月回答,李言诏起身脱下自己外边套着的黑色大衣,微俯身,从腰际绕着祝及月身后将大衣披在她背上。

    男人宽肩窄腰,版型合身的黑色衬衣穿在身上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禁欲。

    把衣服盖在祝及月背上后,李言诏单膝蹲下在她面前,将大衣领口拢紧后悠悠掀起眼皮,嗓音低哑,语气温和,带着宠溺意味,像是在哄生病的小孩一样,“把那只手放进大衣口袋里。”

    祝及月乖乖照做,李言诏此时就像是带着生病的她来治疗的家长,时刻帮她盯着吊瓶里的药什么时候输完,除此之外还要担心她是不是会觉得冷。

    一个人输液这种事对一个独居多年的成年人来说算是常事,但对于一个从小生病都有大人陪伴着,打针吃药都有人照看的祝及月来说,一个人坐在输液室输液的这种孤独感是无法溢于言表的。

    可在医院这个生老病死是常态的地方,孤独好像是最不值一提的。

    虽然面上没表露出来,但祝及月其实很不想一个人在医院穿梭,也不想自己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吊瓶打完。

    独自一人等待输液的过程,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就在这时候,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陪着,祝及月有些慌乱的心逐渐被安抚,输液时,身旁的人的叮嘱与问候都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这样平缓宁静的幸福感,居然是李先生带给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祝及月觉得心跳莫名暂停一瞬,呼吸延缓几秒,随后而来的是加速的心跳。

    她垂着头,感受自己胸口的心跳,有片刻的失神。

    她突然分不清,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的心跳加速,是因为在毫无亲人的异乡得到的这一丝善意关怀,还是为男人靠近她时身上传来的那一阵令人觉得安心的沉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