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是她亲手杀了他们
    陈素疑惑地瞧着镜中人,正欲张口问她为何会出现于镜中时,袭白倏然端着热水走进房内伺候陈素梳洗入睡。

    “姑娘,”袭白行至陈素身侧,“热水已经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陈素狐疑地瞧了眼镜中的自己,随后偏头询问刚行入房内的袭白:“你看我与镜中的我可有什么不同?”

    袭白缓缓抬手眼帘打量着坐于铜镜前的陈素,片刻后瞧向镜中,不由皱起眉头,良久才道:“眼前的姑娘较镜中姑娘相比自然是眼前的姑娘更美。”

    闻言,陈素不由得蹙起眉头,偏头瞧向那镜中人。

    她此时的神情是这般的不耐烦,而镜中人的神情却总是带着一抹得知的笑,这么明显的不同,她怎么瞧不到呢?

    疑惑中,那镜中人再度张口:“不用试探她了,她瞧不见我的。”

    此刻,陈素没再理会那镜中人,只微微垂下眼帘,起身离开镜前。

    离开前,她下意识地回眸瞧向那铜镜。

    再度定睛瞧去时,那镜中之人早已消失不见。

    想来她应当是已经走了。

    自那日以后陈素总是能瞧见那镜中人,陈素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病,特意找了大夫来瞧身子。

    大夫把过脉后只给陈素开了一些调理的方子,“大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

    “无碍?”陈素微蹙眉,再度偏头瞧向那铜镜,片刻后才问大夫,“可我若无事怎能总是听到另一个声音呢?”

    闻言,大夫沉默片刻,良久才道:“姑娘大抵是没休息好,近些时日好好休息便好。”

    话闭,大夫拎着药箱起身离开芳芸苑。

    大夫离开后,陈素再度瞧向镜中人,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是我?”

    “你也可以当我不是你。”镜中人淡声道。

    “若是我将这铜镜换掉,我还能瞧见你吗?”陈素以为是这枚铜镜令她产生了幻觉。

    镜中人闻言轻笑一声,“你大可一试。”

    她背过身去不再瞧陈素,倏然想到陈素院中有一小池塘,又道:“院中有一池塘,你可以走到池塘边瞧一瞧。”

    “你怎知院中有一池塘?”陈素惊讶地问。

    “我说过,”镜中人转身望向她,“我是你。”

    闻言,陈素倏然觉得背后泛起一层冷汗,下意识地向后仰去。

    良久,陈素起身向院落中行去。

    院中的小池塘内养了鱼,陈素闲来无事便会坐于池塘侧喂食。

    她试探性地弯腰瞧向池塘内的自己,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样。

    瞧见难得正常的自己后陈素不由得沉下眼帘,想来还是那铜镜的问题,她应当抓紧时间将那铜镜换了。

    若是再不换,她一直这般继续下去的话定会令人认为她是一个疯子。

    陈素收回落于池塘内的目光,正欲转身离开时池塘内的人倏然张口叫住了她。

    这一熟悉的声音再度落于陈素耳中时,陈素只觉得惊恐,惊恐她还另有他人监视。

    “你……”

    望着池塘内的自己,陈素惊恐地说不出话来,若非袭白重新回到院中唤了她一声“姑娘”,她怕是会立即跌落于池塘中去。

    袭白回来后陈素慌乱地逃至袭白身侧,同袭白一同回了房内。

    初知她可以瞧见镜中的另一个自己时,陈素是不适应的,久而久之,有了她的陪伴,陈素竟觉得这荒凉的人生也多了几分的乐趣。

    陈素并未像其他的姊妹一般前往学堂,她的学问都是陈远道闲暇时亲自授业。

    陈远道政务繁忙,陈素瞧见她的时间不长。

    他每每来于芳芸苑后都会带来一些书籍供她阅读,常抽考她其中含义。

    陈素读书时,那镜中人常伴于她的身侧,她背错了,她也能很快地指出她的错误。

    相较于她,镜中人就比她聪颖了许多。

    她们是同一人,陈素常唤她的小字。

    她唤她“昭珩”,而她也唤她“昭珩”。

    相熟后,陈素不再怕她,常同她一同分析探讨这书中的黄金屋,她总是能够给出她其他的见解,常一同说笑。

    袭白偶然撞见过这一幕几次。

    起初瞧见陈素这般时袭白只当陈素是在自言自语,时间长了,袭白倏然觉得她家大姑娘可能是疯了。

    那段时日袭白常躲着陈素,生怕她这疯病传染给她。

    那时的陈素与镜中的她相处甚好,自然是不在意袭白这些举动的。

    可总是这般与她镜中相见多少是有些不便,她更加希望她从那镜中走出来。

    “你只能一直生活于镜中吗?”陈素有些失落地问。

    镜中人沉声“嗯”了声,良久才道:“也不能说是生活在镜中,准确地说,是生活于你的心中。”

    毕竟于她而言,她便是另一个她。

    是她幻想的另一个无拘无束,无所不能的她。

    陈素缓缓掀起眼帘,望着镜中同样目光深沉的她问:“那你怎样才能从这里走出来,来到这个真实的世界呢?”

    镜中人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瞧着她。

    在望向她的目光中,她看见了她对她的不舍。

    望着镜子的陈素,她不由得沉下眼帘,终究是没说出那伤人的话语:“傻子,若是我走到了现实中,那你便要消失了。”

    长久的沉默使得他们二人之间陷入僵局,陈素见她不愿回答,也没再多问。

    一日夜里,袭白倏然闯入房中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陈素。

    瞧见袭白那副惊恐模样的陈素怔愣片刻,她揉了揉眼睛才重新抬眸看她,询问:“怎么了?”

    见陈素还躺于床榻之上袭白才松了一口气,只道了一声“无事”便退出了房间。

    陈素奇怪地看了一眼袭白,随后再度躺于床榻之上。

    近些日子陈素总是觉得身子异常疲惫,像是被打了一顿一样,而她的手心处也磨出了细茧。

    明明她什么事都没做,为什么会这样呢?

    带着心中的疑惑,陈素唤了一声“昭珩”。

    那镜中的她并没有立即给她回答,好似已经休息了。

    长久未等到回复的陈素垂下眼帘,翻了个身,片刻后才再度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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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以后便忘却了昨日要询问镜中人的事情。

    那时的陈素真傻啊。

    她竟真的相信她只是镜中人。

    镜中的她看到了陈素上一世所有的悲惨遭遇,可身为镜中人的她什么都做不得,她带不走她,更救不了她。

    是她将自己困在了威远将军府,是将放不过自己。

    若非那日代卿出言侮辱,身为镜中人的她永远也不会寻到机会于她清醒之时夺走她的身体,亲手替她杀了那遭她百般侮辱的代卿。

    那时的陈素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身体已经不再由她掌控,她所感受到的,只有亲手杀了代卿的畅快。

    手刃代卿与袭白以后,一直被当作镜中人的她立即翻墙越出威远将军府,冒着大雨,奔去了昭远将军府。

    昭远将军府戒备森严,她费了一番力气才潜入进去。

    待她行至梅珂门前时,陈素的神志才恢复了半分。

    那些她亲手杀了代卿与袭白的画面瞬间于脑海中袭过,一道惊雷响彻天际,空中炸亮一瞬,陈素微垂眸,瞧见了那沾染着血迹的裙摆。

    原来她真的亲手杀了他们。

    原来她是可以掌控她的身体的。

    原来她所说的她便是她是这层意思。

    原来她每日夜里总是觉得很累是她在习武。

    原来……她真的有在好好地做梦中的她。

    立于梅珂窗前的陈素缓缓阖上眼,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那失去身体掌控权的镜中人问她:“你舍不得他死吗?”

    镜中人知晓她心悦于梅珂,但梅珂才是害陈素变成这般的罪魁祸首,她不可能就这般放过梅珂。

    “不,”陈素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低声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又一道惊雷响过,梅珂发现了那站于窗外的她。

    …

    这一夜陈素睡得并不踏实,她又梦到了陈素跳河那日的场景。

    孙婆子醒来时察觉陈素额头布满细汗,口中一直喃喃着什么,立即重新躺于她身侧,如同哄孩童般安慰她。

    这方法百试百灵,原本一直因噩梦而神情紧张的陈素在听见那句安慰的话语后立即放松了思绪,良久后才缓缓睁开双眸。

    醒来后陈素简单地熟悉了一番,随后换了一身男子的打扮。

    男子打扮出行怎样都比他们女子打扮方便些,孙婆子也随同陈素换了身衣裳。

    枯芽村距离宁城的路途遥远,昨日又出了胡人拐卖少女的事情,陈素要去一趟衙门。

    陈素同孙婆子一同去衙门说明了情况,并解释了缘由,很快便被放了出来。

    这才刚出望都城便发生了这般事情,此时他们距离宁城还有3天的路程,这中间怕还是会惹出许多祸端。

    孙婆子提心吊胆地掀开车帘看了眼,确认周围无事后才重新坐回马车内。

    陈素瞧着孙婆子担忧的神情心中倏然有些愧疚,她伸手握住孙婆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手背,随后从随身携带的盒中取出袖箭,替孙婆子戴上。

    “虽然它作用不大,但必要时,它可以护你我二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