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痛苦吗
    上一世梅漱玉死前陈素也曾在她的身上闻到过这种淡淡的香味儿。

    不过上一次闻到这香味儿是在梅漱玉来揽月阁寻梅珂之时闻到的。

    她永远也忘不了梅漱玉在揽月阁看到她时那眼底的震惊与恐惧。

    “你怎么还没死?”梅漱玉不可置信地望着陈素,害怕地后退几步险些摔倒于地。

    那时的陈素已然知晓梅漱玉便是杀害她母亲的罪魁祸首,看向梅漱玉的眼眶中浸满了杀意,她步步紧逼梅漱玉,居高临下地望着那跌坐于地上的梅漱玉道:“母亲您都没走,我怎么能先走呢?”

    她“嗯?”了一声,语调轻轻柔柔的却额外的骇人:“母亲,您很希望昭珩死吗?”

    那日威远将军府的惨状梅漱玉虽未亲眼所见,但也有所听说。

    院子内整整齐齐地躺着四具尸体,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和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她以为陈素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竟没想到陈素还活着。

    瞧见活生生的陈素的梅漱玉只觉得骸骨,她害怕眼前人是活着的,但更害怕眼前人是死的。

    自从陈素死后她夜里便日日惊梦,都是他们几人来索她命的梦境,梦里她的死状凄惨,毁了容,断了手脚,日日为人所欺……

    每每回想起梦中那个画面,梅漱玉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颤抖着抬眸望向还立于眼前的陈素。

    陈素依旧只是淡淡地瞧着她,那长袖之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可却迟迟没有动手。

    梅漱玉安慰自己,她好歹是养育了陈素十余年的母亲,她不会做这种不孝之事的。

    她昂首瞧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用害怕,可望向她的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恐慌。

    威远将军府惨遭恶事之时,梅漱玉清楚地记得梅珂正在她的院中陪她饮茶,所以他们几人并非为梅珂所杀,而是陈素杀的。

    那代卿虽说不学无术,但身上的功夫也还可以,他怎么可能会着了陈素的道呢?

    听闻那日威远将军府死的四人之中,两人是被利刃一剑穿心而亡,而那个襁褓中的孩子是被活活摔死的,而另一人则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那被活活烧死之人便被认为是“陈素”的尸体,外界传言是陈素受不了代卿与小妾的侮辱才走到如此地步,杀了他们三人,最后引火自焚。

    也有人传言是代卿在外面惹来的桃花债上门杀了代卿与小妾,而陈素是被代卿所连累才因此被烧死的。

    坊间传闻众说纷纭,杀了他们几人的凶手至今未获。

    威远将军府出事之后,梅柯便一直居住于揽月阁之上,再也没回过梅府。

    梅漱玉奇怪梅珂为何会一直住在揽月阁,故而探访,没想到却在揽月阁遇到了陈素。

    她惊恐地抬眸望着她,生怕她下一瞬便会像杀了代卿与袭白那般了结了她。

    陈素也确实想过像了解代卿与袭白那样一剑刺穿她的胸膛,可她的手上毫无利刃,她不能直接杀了她。

    瞧着梅漱玉惊恐的模样,陈素倏然想到一个可以折磨她的好办法。

    她缓步走至梅漱玉身前,一把将梅漱玉从地上拎起来,掐着她的脖子,欣赏着她因窒息而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

    梅漱玉挣扎着抓着她的手,意图掰开,可长久的窒息感导致她慢慢脱了力气。

    陈素瞧着她这副模样倏然笑出声了,在她即将昏死过去时,迅速松开了那掐着她脖颈的手,给她留了一次喘气的机会。

    待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些后,她再度掐起她的脖子,瞧着她的脸一点点地变红,如此往复循环。

    梅漱玉求陈素给她个痛快,可陈素偏偏不如她的意,继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视线也缓缓落到了梅漱玉发间的朱钗之上。

    她取下那别于梅漱玉发间的发簪,对着梅漱玉的脸,用力划了下去。

    “啊——”

    梅漱玉痛苦的尖叫声响彻耳边,陈素的心这才舒坦了些,瞧着她的眼神轻蔑。

    一下、两下、三下……

    划在她脸上的痕迹就如同当年她打在她身上的鞭痕一样,当年她那般痛苦地求着她,可她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冷漠的眼神。

    幼时她爱她、敬她,可她却对她嗤之以鼻。

    她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梅漱玉却只回:“怪就怪你生了一张与你母亲极其相似的脸。”

    她恨她有一张与她母亲极其相似的脸,就因为她的这脸,她永远都活在阴霾当中。

    就因为她的这张脸,只要她在之时,陈远道便永远都不会睁眼瞧她。

    “你杀了我吧!”梅漱玉抬起双手,欲触碰这张满是血痕的脸,脸上的刺痛感却让她无法下手,眼角的泪水滑落浸透伤口,刺痛感愈加强烈。

    瞧着梅漱玉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陈素倏然再度走至梅漱玉的身前,拉着她的衣衫,将她拖向揽月湖外。

    梅柯留在揽月湖的护卫见陈素要出揽月阁,立刻出手阻拦她。

    陈素淡漠地看了眼那出手阻拦她的护卫,“我不会跳湖自尽的。”

    护卫显然不信陈素所说的话,陈素见他们不愿放行,只冷声命令左侧的护卫道:“你去揽月湖打一桶水来。”

    护卫不解,但照做。

    他拿着水桶打了一桶水,放到陈素跟前。

    陈素松开了拖着梅漱玉的手,转而拎起那桶湖水,自梅漱玉的头顶泼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自梅漱玉的头顶浇灌而下,将她脸上的血瞬间冲刷干净,暴露出那破烂展开的肌肤,令人恶心。

    一旁的护卫见状瞬间别过头去,险些吐了出来。

    陈素淡漠地瞧着眼前面目可憎的梅漱玉,缓步蹲下,掐着梅漱玉的下巴问她:“冷吗?”

    冷吗?

    梅漱玉是冷的。

    可脸上的刺痛感大过被冰冷湖水浸透的冷,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陈素见她不答,转而唤护卫继续去打水,待护卫将水打过来后,浇灌至梅漱玉的身上,一次又一次,直至她说出她声“冷”了,陈素才停下手。

    “现在知道冷了?”陈素继续问她:“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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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漱玉疯狂地点头,不敢抬眸看陈素。

    “还想再受一次吗?”陈素的手中还拿着梅漱玉的发簪,她缓缓戳上她那被划破的伤口,痛的梅漱玉惊叫出声。

    望着梅漱玉这般痛苦的模样,陈素狰狞地笑出声来,反手将那发簪扔于地上,转而甩给梅漱玉一耳光:“你知道吗,她当时也是这么痛苦。”

    梅漱玉被陈素折磨的大脑发昏,根本不知道陈素再说些什么,只一味地点着头。

    瞧着梅漱玉这副痴傻的模样,陈素笑着笑着突然落了泪。

    昭珩,你看见了吗?

    我帮你报仇了。

    我没有能力令她感受你当日的痛苦,但我却能够让她更加的痛不欲生,从而来替你赎罪。

    痛苦她感受过了,我马上便来替你了解了她。

    正当陈素准备伸手掐死梅漱玉时,梅柯突然赶了回来,一把握住陈素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

    “昭珩,别再犯错了。”梅柯张口劝他。

    “你有什么资格劝我?”陈素挣扎着一把推开梅珂,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怒意,“她杀了我的母亲,我是在为我的母亲报仇!”

    “我知道,”梅柯靠近陈素,“我知道你想报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可以!”陈素好不容易等到了梅漱玉上门的机会,好不容易有机会亲手杀了梅漱玉,梅柯却打断了她,告诉她,她现在不能杀了梅漱玉,现在不是杀了梅漱玉的好时机。

    杀个人而已,想杀就杀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天时地利人和。

    反正她于这世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一个死人杀了一个另一个死人,这叫报应。

    “昭珩,你冷静一下!”梅柯见陈素英的双眸中浸满了杀意,心中不由得紧了几分,“昭珩,你听我说,你……”

    发簪插入梅珂的胸口处时,梅柯望向陈素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陈素,陈素看向他的眼神冷的厉害,似是忍了许久才咬着牙道:“你有什么资格劝我。”

    护卫见梅珂受了伤,立即上前拉陈素,却被梅珂一只手拦住,让他们退下。

    被刺伤的梅珂口中溢出了血,望向陈素的眼神却异常的深情,“昭珩,对不起。”

    陈素没懂梅珂为什么会突然张口道歉,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梅柯便一掌打在了她的颈肩,晕了过去。

    梅柯拔下那插在胸口的发簪,忍着疼痛将陈素抱回卧房,并吩咐护卫:“你们两个将陈夫人送回陈府。”

    护卫领命将梅漱玉拖了出去,塞进了那辆陈府的马车。

    伺候梅漱玉的欣兰一直在揽月阁外等着她,揽月阁内凄惨的叫声她都听见了,也知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是她却丝毫没有要前往揽月阁的意思。

    她内心的恐惧与害怕完全不亚于陈素,她比陈素更希望梅漱玉会死。

    瞧着梅漱玉那被划破的脸,欣兰心中恐慌,思酌良久之后她拆下梅漱玉头上的发簪,学着陈素的模样,戳瞎了梅漱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