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到这句话，顿觉眼前一黑，一时也顾不上就地问斩凌玦和虞妃的事，忙对着拦在门前的内侍吼叫起来。
“你们都没长耳朵吗？赶紧让她进来！”
内侍缩着脖子退到一旁，杜月娘没了人阻碍，着急忙慌地跑入殿内，立即跪下哭天抢地。
“陛下救命啊！太子本在奴身边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就不见踪影了！东宫里遍寻不着，定是被贼人掳了去，求陛下快派人去找一找吧！”
皇帝从桌案后阔步而出，一把抓住杜月娘领口，双眼泛红，连声诘问：“你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宫中其他的人呢？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被掳走了，谁人都没有察觉？都是怎么办事的？”
杜月娘未曾见过皇帝发怒，一时吓得腿脚发软，“陛陛陛下恕罪...奴不知，奴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一定是有人下了药，对！下了蒙汗药！所以奴才睡得全无察觉！”
皇帝的心仿若浸在腊月的冰河之中。
这孩子是他手中的底牌，他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条与虞家无关的血脉，才能放心大胆地开始行动。
可若是这孩子没了，再加上容德此番以清君侧的名义，联合了流民帅向自己发难，那眼下自己的境遇就颇为棘手了。
即便卢延逯能及时赶回来，将容德等人尽数拿下，他唯一的继承人还是已经被废的湛王，折腾了一番却又回到原点，若是再出点别的岔子，那这皇位究竟落于谁手还不一定呢。
思及此处，皇帝几乎咬碎了牙根，不行，无论如何这孩子一定要找回来！
“把东宫的所有内侍宫人全都抓起来，严加拷问，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臣遵旨！”
“还有，所有的宫门都要严加看守，今日不许放任何人出宫！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要给朕细细查探，朕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是，臣这就去安排人手。”宫门卫拱手领命。
“哈哈哈，老东西，这就是你的现世报！”
虞珧突然爆发出得意的笑声，“你那宝贝疙瘩不见了吧？到手的太子都飞了，看来是你作孽太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皇帝猛地一扭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朕不是说了要把她们带下去斩了吗，人呢！现在朕说话都不管用了！”
虞珧抱着必死之心，还欲再宣泄一番幸灾乐祸之意，手背上却突然被人拍了拍。
她转头，却见凌玦对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开口。
“别真把自己作死了，我还等着收你的尾款呢。”
虞珧一愣，还在试图理解“尾款”二字究竟是何意。
凌玦却在被皇城卫抓住双臂的一刻，轻飘飘抛出一句：“想知道太子在哪儿？”
“等等！”皇帝此言一出，兵卫自是不敢妄动。
杜月娘闻言，披头散发地扑了上来，恶狠狠地瞪着凌玦：“我就知道，你早就记恨上了我，肯定是你把我的孩子带走的！你快把他还给我！”
“快把她拉下去！”皇帝示意兵卫拦住杜月娘，嫌恶地皱了皱眉。
杜月娘被擒住双手向后拖去，只能用双脚在空中踢打着，口中不住嘶喊着：“你这个毒妇！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嫉妒我的孩子！你还我儿子！”
待声音远去后，皇帝尽力压抑着焦急，声音嘶哑问道：“你知道太子在何处？”
凌玦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圈困住自己的皇城卫。
皇帝闭了闭眼，“先放开她。”
凌玦揉了揉手腕，又看向了已经被兵卫架到门边的虞珧。
“把她也放开！”
皇帝已经遏制不住自己的焦虑与愤怒，从近侧兵卫的刀鞘中抽出一把长刀，颤颤巍巍地指着凌玦，“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若说不出太子所在，朕现在就杀了你！”
面对与自己不过毫厘的刀剑，凌玦却哂笑出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若要告诉你，我自然是有条件的。”
“不要以为朕看不出来，你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皇帝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若是还在这里故弄玄虚，朕可没那么多耐心。”
“故弄玄虚？”凌玦轻笑了笑，“所以我知晓你身患恶疾，找这孩子回来明面上是为了另立太子，实则是要用他的血给自己续命，也是故弄玄虚了？”
皇帝的瞳孔瞬间紧缩，“你...你怎会知道...”
“我若是不说，你就永远找不到他，”凌玦摊手，“你大可一试，看看你我之间，究竟是谁比较惜命。”
皇帝的一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你有什么条件，说！”
“我的条件很简单，”凌玦用目光指了指门外，“让湛王进宫。”
“他已经不是湛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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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拧起眉心，“况且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你让他进宫做什么？”
“是我提条件，不是你提问题。”凌玦斜了他一眼。
皇帝咽下一口气，催促侍从道：“快去，即刻将废...让湛王入宫！”
虞珧此时也颇为不解，“你让他入宫做什么？他胆子本就小得很，这里都是刀光剑影的，吓到他了可怎么办？”
凌玦也没有多解释，给她抛去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
虞珧焦躁地咬着下唇，现在这种情境之下，除了信她，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湛王不仅有些痴傻，而且腿脚有碍，行动不便，若是要自己行走，只怕从宫门走到乾德殿，大半日都不够用。
故每每进宫之时，他都是坐着一顶小轿，被人抬至御前的。
但即便是坐轿而来，这一来一去的，便也过去了少说半个时辰。
待到湛王的那顶小轿被抬至乾德殿门口时，皇帝的耐心已快经到了极限。
“他来了，满意了吧，朕的太子在哪里，快点告诉朕！”
“你的太子就在里面啊。”凌玦目光一转，指了指那顶小轿。
“你耍我！”皇帝近乎癫狂地在殿内转着圈，“朕的太子怎么可能是他？”
凌玦却挑了挑眉，道：“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
正说着，那小轿中恰逢其时地传出了一声幼儿的啼哭。
皇帝心头一跳，足下微顿，将手中的长刀“哐啷”一声丢在地上，随即小跑着向那顶小轿奔去。
待他急不可耐地将轿帘掀开的一刹那，却见寒光一闪，在他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剑刃已经搭在了他的颈侧。
“你...你怎么...”皇帝见着轿中人，颤抖着后退，那剑尖亦寸寸相逼。
众人只见那柄长剑的主人从小轿中缓缓出现，朔风掠过，吹得他墨色的衣角上下翻飞，更显得他长身挺立，峻似玉崖。
“冽儿！”虞珧惊喜地唤了声，“你还活着！”
虞冽目光微转，凝重的神色和缓不少，“让姐姐担心了。”
他的视线随即向后飘去，唇角有些抑制不住地勾起。
“怎么样，我来的可还及时？是不是和你心意相通？”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虞冽身侧，丢下四个字。
“黑色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