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从医院离开之后,沈无思先去见了趟辛曼工作室,和她敲定了一些第二期玩偶上线后的宣传小细节。
辛曼问:“你样品做出来了?”
沈无思说:“没有。”
辛曼笑:“那你这么着急来见我干什么?”
沈无思没回答,看了辛曼一眼,那双年轻的黑色眼眸透出一丝投降来。
像一场无声的央求,求辛曼不要再追问。
辛曼笑一笑,真的不再问,只把热果汁推到沈无思手边。
“工作之后的应酬我喝了数不清的咖啡和酒。”沈无思握着温热的杯壁,“你是第一个给我果汁喝的人。”
辛曼:“那你常来,我这里一年四季供应新鲜果汁。”
沈无思很认真地点头,“好!”
在辛曼这里躲了一个多小时的懒之后,沈无思接到了陈成玉的电话。
很久没响起过的号码突然响起来,“妈妈”两个字兀自插进沈无思的眼睛里。
沈无思和辛曼打了招呼,起身去了无人的楼梯间。
她按下绿色图标,听到陈成玉很温和地喊自己“想想”。
“怎么了妈妈?”声音被期盼坠的微微发颤。
“是这样的,辰辰后天在江虞有个全国歌唱比赛,但我和你安叔叔都抽不开身,我让她自己坐飞机去,到了江虞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看两天,钱我出。”
陈成玉很流畅地说完这段话,沈无思意识到这点,知道她的妈妈在打电话之前打了很多遍草稿。
为了安逸辰,她的小女儿。
沈无思很想问当年她把自己送出国前也曾这样托亲求友吗,有想过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该怎样依靠自己活在异国他乡吗?
她面对着墙壁,手指无意识地扣掉一块墙皮,白色石灰块砸到地上碎成了很多片。
沈无思说:“把航班信息发给我,到时候我去接她,钱不用给了。”
“谢谢你,想想。”
沈无思说自己还在忙,匆匆挂断电话。
回到办公室之前,她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花,和辛曼说:“辛姐,你工作室楼梯间要重新粉刷了,掉我一身墙灰。”
辛曼看她一眼,说:“卫生间出门往右,今天要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沈无思说:“今天不了,有约。”
辛曼:“那我不留你了,等你玩偶出样品之后再来聊宣发吧。”
沈无思点点头,先去了趟卫生间洗了把脸,重新画了个淡妆,很锋芒的漂亮脸庞展现到镜子里。
昨晚许皎打电话来,说沈无思回国之后都还没她家吃过饭,她爸妈盛情邀请她来家就餐。
沈无思说好的。
然后在今天中午,带着礼物敲开许家别墅。
打开门先看到的是许皎,接过沈无思手里的礼盒,拉着她站在玄关,小声道:“你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
沈无思同样小声回答说:“还没有,怎么了?”
许皎有些生气,说:“我爸妈根本不是想请你来家吃饭,这根本就是鸿门宴,他就是想看看未来儿媳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沈无思:“为了许羡之?”
许皎冷哼:“当然了,只有他,又没出息,又要我爸妈操心。”
“要不你现在就走吧,我爸妈这里我来讲,你……”
“月月,怎么不让想想进来?”
秦明珠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打断了许皎还没制定好的逃跑计划。
沈无思拍拍她的手,挽上她的小臂,附在她耳边说:“没事,总不能当场压着我和许羡之结婚吧。”
“想想很久没来家里玩了,还以为你和小羡闹矛盾了。”秦明珠亲亲热热握住沈无思的手,“他现在是有些爱玩,但也是顾家的好孩子,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
沈无思和许皎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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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眼神,撇着嘴笑了一笑。
她这才发现,许羡之已经将显眼的金黄色头发染回了黑色,很没精神地坐在沙发里,耷拉着脸,写满不高兴。
秦明珠最看不惯他这副半死不活的做派,一个眼神杀过去,“想想都来了还这个样子,还不带她去到处转一转。”
然后又转过头来喜笑颜开的和沈无思讲话,“你先和小羡月月玩一会,马上就开饭了,都是你爱吃的。”
沈无思礼貌微笑:“谢谢伯母,您费心了。”
许羡之很不屑地咧嘴,插着兜,带沈无思去了楼上。
顶楼天台布成了花园,盛放的花朵开得热烈,初夏的风呜呜吹着棕绿的的树,金灿灿的阳光照到藤萝架上,架上爬着许多浓蓝色、紫色的花。
绿荫里的休息区,放着一张高脚圆桌并三把椅子,桌上铺着绿色缎子,掐丝珐琅茶具也是绿色的,很相得益彰。
三个人都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叹口气。
接着又不约而同笑起来。
“我真不知道为啥妈就认定沈无思了。”许羡之吐槽,“她看起来是很会安心过日子的吗,还有她和她厂子那个设计师,我都不想说,眼神跟拉丝似的,还说清清白白呢。”
许皎笑起来,戏谑地看了眼沈无思,得到对方的一个撇嘴后,又把毛头对准许羡之,“还不是你不争气,你要是和大哥一样,妈还会这样逼你吗?”
沈无思静静喝茶,静静听他们两兄妹拌嘴,心里盘算说辞。
沈鹏山肯定会知道今天这顿饭,到时候她少不了听上几天“干的好不如嫁的好”、“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还不好好珍惜”之类的话。
总之在这种没有硝烟的交易里,好像无论她做出什么成绩,都不过是为自己待嫁的履历添上一笔,归根到底,她还是需要被人挑拣的菜。
这太可悲。
这比没人爱还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