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好意贿赂
    若真是天大的好事,官府难道会免费送?

    肯定要收银子啊!

    桂枝儿的方案,正中下怀,属于是把地主豪绅们的心思稳稳拿捏住了。

    最要紧的事谈妥,第二个议题,众人就兴致缺缺了。

    “春闱是明年的头等大事,各地及国子监考生均汇聚杭京,我们镇北府本就人才稀缺,今年凌河仅十五名举子应试。”

    骆县令抚着长须叹息,颇有爱才之意。

    在大梁想当文官,总的来说就三种路径。

    一是不差钱,如骆县令本人靠的就是捐官买官。

    二是举孝廉,名气大的能人异士,遇到伯乐推荐。

    三就是正规路子,学而优则仕,参加科举千里挑一。

    “不过些许车马费嘛,咱们赞助就是了。”身材颀长的干瘦老人晃了晃茶盖,不以为意。

    旁的豪绅可能文化程度有限,但他心里门儿清。

    “早些年,先帝钦定名额、分省录取,咱们北境还有一争之力。”老人摆摆手,“如今,哎……”

    他虽说的含糊,桂枝儿也能猜到大概。

    分省取士,是照顾偏远地区一种手段。

    若在全国范围内,以考试成绩定输赢,那么落后的镇北、巴蜀、岭南等地,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

    只有保证每个省都录取进士,才能相对维护科考的公平、公正。

    如今,这个制度取消了。

    “这、这,有志者事竟成,对于人才,我们定是要尽力托举的。”骆县令被驳了面子,依旧在争取。

    桂枝儿拈起一块点心,心下疑惑。

    这骆大人,面对恶劣凶杀案都没这么上心,却愿意为考生发声,图什么呢?

    时辰渐晚,灯火阑珊。

    黑夜浓稠得如同砚台磨出的墨,宴会散场,县令的府邸门口已经聚集了前来接送的马车。

    “姑娘,适才多谢指教。”栾霜柏揖手行礼。

    “何必客气。”桂枝儿笑了,她今晚贪喝几杯米酒,面颊添上一丝绯红,竟显得妩媚动人。

    往常璀璨的双眸,也似蒙上一层薄雾。

    “明儿我就走了。”桂枝儿在少年的愣神中摆了摆手,“后会有期。”

    她一跃而上,灵巧地钻进马车里。

    “桂姑娘,一路顺风。”栾霜柏目送马车吱吱呀呀走远。

    他克制不住,思绪纷飞,不知下一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

    总归……不会太久吧?

    中心府城和凌河县离得这么近。

    栾霜柏心中暗自欣喜,默默享受着这份隐秘的快乐。

    而桂枝儿,在马车行驶过两条巷子的时候,感觉到了不对劲。

    马儿吃力地伸长了脖颈,呼吸沉重急促。

    车轮则陷进土路中,仿佛每次转动都在和淤泥较量。

    车上的重量不对。

    桂枝儿顷刻间清醒了大半,心跳加速,或许是因为酒喝多了,又渐渐有些头晕。

    恰在此时,另一辆马车不远不近跟了上来。

    “踏踏踏。”马蹄着地。

    “吱嘎吱嘎。”车的零部件勉力支撑。

    一声凄厉悠长的乌鸦啼叫,也加入这场合奏乐中,将黑夜激起层层涟漪。

    桂枝儿深吸一口气,闭目沉思,准备从空间里挑个趁手的武器出来。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时。

    难道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小娘子也知不等等奴家,这大晚上漆黑的路,多吓人啊。”声音娇媚如在耳畔吹过的花瓣,带来香气。

    桂枝儿掀开帘子回头。

    后方车辆载着柳千金,她盛装似初绽的玫瑰,肌肤细腻如雪,发丝垂落,娇嗔打着招呼。

    一旁是负责监管的铁塔壮汉,手提灯笼,将她的美貌照得更加绚烂。

    哪里漆黑,哪里吓人了。

    虚惊一场。

    桂枝儿疲惫地点了个头,以示招呼。

    然后扭头对县令府邸跟随送行的小厮,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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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马车里,是不是装什么货物了?”

    “哎呦小娘子,原是想送您到客栈再说的。”仆从尴尬地鞠躬行礼,“后箱备了些心意,给各位来客带回家。”

    沉甸甸的份量,想来礼重情意也重。

    桂枝儿更加想不明白了,堂堂统领千户县的六品官,竟然给她一个平民百姓送礼?

    简直倒反天罡。

    “有京城最时兴的绸缎和胭脂,几个别致的珠宝首饰……”仆从低声交代。

    “另有些笔墨字画,劳烦您带给刘大人。”

    懂了,原来是当个二传手,中间人。

    桂枝儿回想起骆县令与她同行的那个暴风雪夜,曾提到过略备薄礼,知府却不肯收。

    桂枝儿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紧闭双眼。

    骆县令好意贿赂,但只怕不太会送礼。

    绸缎胭脂她并不看重,笔墨字画,想来知府大人也不会感兴趣。

    她脑海中回忆起,刘善渊端坐在高堂的阴影中,面色苍白,神情倦怠的样子。

    两辆马车并排停在“春和景明”客栈门口。

    店小二热情地出门迎接,并帮着仆从卸货。

    “这位姑娘,您也住店?”店小二弯着腰,对柳千金一行人恭敬地询问道。

    “当然了。”柳千金甩了甩手帕,身姿婀娜,腰肢轻摆,直奔店内。

    店小二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铁塔壮汉。

    壮汉们跋扈惯了,也跟着就要往里进。

    “哎,您的令牌?”店小二急了,伸手虚挡。

    “什么牌?我们付现银,就住一晚,要上房。”

    柳千金的头饰繁复华丽,随着步子前行微微颤动,闪烁着各种珠宝的光泽。

    唇若点绛,绽放无尽风情。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定是不差钱的主顾。

    “真对不住,客房满了。”店小二语气里充满了惶恐,态度也十分诚恳。

    但他身形灵活地左挪右闪,愣是把客人堵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