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偷听
    这一次,李希言没有再去让谢荣帮忙查找死者身份。

    而是自己亲自悄悄去一趟储放县衙名册的地方。

    没有苗青在,这种事情确实不太方便。

    夜色已沉,四周静悄悄地,只听得见蝉鸣蛙叫。

    李希言换上夜行服,踏出卧房。

    然而刚一出门,容朗就神出鬼没似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倚靠在木柱上,穿着一身黑乎乎的夜行衣,侧过脸冲着她讨好一笑。

    “带上我吧。”

    李希言无奈:“王爷,您还是不要以身犯险。”

    容朗站直,使劲绷起肌肉。

    效果确实很好,透薄的夜行衣意外地让他的浑身肌肉的线条显露无疑。

    “我身手不错的!”

    李希言惊得眼皮一跳,耳朵一红,急忙移开视线。

    有用!果然姐姐喜欢这样的!

    容朗又走近几步,魁梧的身躯看着有吓人,但是他脸上却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双手合十:“不可以吗?“

    李希言灵活地往左前方行了一步,侧身躲开他面前的范围。

    她埋头走在最前面,几乎是冲出去的。

    “走吧。”

    储放名册的地方还是在谢荣的书房。

    李希言动作比苗青更大胆些,径直进了书房,那淡定的模样像是来找人算账的,而不是来“偷偷摸摸”。

    跟在后面的容朗视线一直胶黏在她的身上,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时而隐没。

    这让他不禁想起从前。

    原来饿着了去偷贡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旁若无人地往大殿里冲。看上去那样莽撞,可是一次都没有被抓到过。

    推开书房的门,李希言直奔书架而去。

    名册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直接放在书架上。

    她取下名册,放在书桌上,拉开椅子坐好。

    这熟门熟路的,就跟在自己家书房似的。

    容朗伸手按住名册:“李少使,你不会连笔墨都要用他的吧?”

    这也太明显了!

    李希言翻了一个白眼,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又把账册推到他的面前。

    “你念,我写。”

    今晚的月光明亮,透过窗户都能看见。

    容朗拿起账册,借着白亮的月光翻看。

    “五年前……有余绍,高修……”

    李希言笔走如飞。

    不过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二人就誊抄完了名册。

    李希言提起纸张,把墨吹干。

    “东曲县的人倒是不多。”容朗摸了一把紫檀木制成的椅子,“比哥哥的椅子还好呢。”

    李希言起身:“希望你说的不是龙椅。”

    容朗摸了摸鼻子,把快要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我说的就是龙椅啊。

    二人将东西归位,离开书房,跃上院墙。

    一个身影忽然在余光中窜过。

    是高修?

    李希言不由想起之前苗青所言。

    “你轻功怎么样?”

    容朗毫不谦虚:“优秀。”

    李希言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指向高修的背影。

    “去看看?”

    二人一左一右跟上了高修。

    不知为何,今日高修倒是没那么谨慎,竟然没有发现被人跟踪。

    他径直走向院子的大门,伸手将门推开。

    李希言又向前了几步,掩身于假山后。

    “你来了?”

    是谢荣的声音。

    李希言朝着对面的容朗招了招手。

    容朗立即闪身过来。

    他刚刚并未听清楚,只猜测道:“是谢荣?”

    “嗯。”

    二人屏息敛声,竖起耳朵听着二人的动静。

    谢荣:“那个姓关的已经把账册还回来了,想必他们也没找出什么纰漏。”

    “不可大意。李希言看着直来直往,心思可多着呢。”

    ”我知道。那尸体的事情怎么办?”

    “不是余绍不就行了?”

    “高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尸骨不是余绍但是被伪装成余绍,现场还找出了余绍那么多随身物件。你说这个凶手会不会和余绍有关系?”谢荣小声吼道,“我就怕那个活阎王拔出萝卜带出泥!”

    “她已经准备对曹老大动手了。”

    “不过是拿这事儿威胁我们罢了。”谢荣声音恨恨的,“早知道就不理韦家人,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谁知道呢?那个韦鸢竟然真能叫来绣衣司的人。”

    “不守妇道的贱骨头,得亏不是我女儿,不然我得被气死!”

    高修没有接话。

    谢荣吩咐道:“为保万全,你还是找个机会去给曹老三送个信。”

    “谢县令……”高修很是无奈,“就怕我的信前脚出了县衙的大门,后面就跟着绣衣司的尾巴。到时候,反而还给他们指明了路。”

    正有此打算的李希言:……

    此子断不可留!

    “那就先不管他们。你这几日好好物色几个适合的人选,这案子……该了结了。”

    “属下倒是有个人选。”

    “谁?”

    “刘聪。”

    “你有病吧?”谢荣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让本官把自己小舅子送进去?”

    “县令,您先听下官解释啊。夫人的兄弟里刘聪最不成材,没了也无所谓。让他去抵罪,反而会打消他们对您的怀疑。”

    谢荣果然态度松动了不少:“话虽这样说,可是怎么能把事情推到他头上?”

    “下官有此提议绝非无的放矢。刘聪曾经常打死奴仆,又常去慈光寺。更巧合的是,他打死的奴仆中有一个和死者的年纪很是相符。”

    “真的?”

    “下官怎敢欺瞒您呢?您再想一想。打死奴仆可判不了死罪,等人走了,您稍微操作一番,刘聪也不过赔钱了事。”

    谢荣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头。

    “你说的确实有理。只能先委屈他了。真是……”他长出一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怎么死的就不是余绍呢!”

    “不是他更好些吧?当时我可是亲眼看见他掉下悬崖的,事后也在悬崖发现了尸体……”

    躲在假山后的李希言暗自惊心。

    那个余绍竟然已经死了?还是跳崖死的?

    谢荣声音不稳:“你去好好查查认识余绍的人,我总觉得心里不大安宁。”

    “是。”

    细密的雨落下,二人的谈话声逐渐消失。

    高修已经原路返回。

    躲在假山后的李希言随手拽住容朗,扯着他扭身一躲。

    二人一起缩在假山背面的凹陷处。

    月光正照在二人头上,身影融入假山的阴影中。

    高修左看右看,愣是没有发现。

    眼见他走远,李希言才松开手。

    然而下一刻,容朗却忽然“砸”到了她的身上。

    二人本就靠得极近。

    李希言躲无可躲,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少见的惊恐。

    这大体格子压下来她得骨折!

    幸好容朗倒下的趋势戛然而止。

    他双手死死撑在假山上,脸憋得通红。

    “对不住,李少使,我腿有些麻,没站稳……”

    李希言趁机钻了出去,扶住了他。

    容朗借力,靠着假山站好。

    他擦了擦汗,心虚得不敢和眼中暗含关切的她对视。

    本来只是想着假装崴脚让姐姐心疼一下他,没想到弄巧成拙差点压到人!

    “没事儿?”

    容朗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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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绷着脸:“没事。”

    李希言抿了抿嘴唇,忍住笑意。

    “真的没事?”

    容朗回答的得斩钉截铁:“没……嗷!”

    李希言收回罪恶的戳向他的腿侧的手。

    “哦,没事。”

    容朗泪汪汪的。

    “疼死了!”

    他要撒泼,他再也不要做成熟的男子了!

    李希言摊开右手,示意他可以借力。

    容朗这次一点也不客气地把胳膊放了上去。

    “回去让张内侍给你上药。”

    “张锦不在。”

    “他不在?”

    “他……他去打点船只了。”容朗一脸虚弱,“可以麻烦李少使吗?”

    “你发烧了。”

    “啊?”

    “在说胡话。”

    “哼!”

    “让你侄子来。”

    容朗大惊失色:“李少使,我错了……”

    “看来是退热了,脑子也清醒了,那就让卫川来。”

    “好吧……”

    卫川拿着药看着一脸防备的容朗,十分无语。

    大哥……阿不……表舅你老人家是要闹哪样!

    “少使让我来的……”

    容朗嘴角忍不住翘起。

    姐姐关心他!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温和的笑意:“放在这儿吧,多谢。”

    卫川依言放下,偷偷打量了一眼此时连头发丝都写着欢喜二字的容朗。

    原来也不这样啊。

    他摇了摇头:“下官告退。”

    容朗欢快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受伤还这么开心?

    卫川一边走一边腹诽。

    皇子们果然都不太正常,这个可能随爹,更不正常。

    “嘀咕什么?”李希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他。

    卫川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捂着狂跳的心脏。

    “少使!人是会被吓死的!”

    “我叫你第三声了。”

    卫川尴尬地摇了摇扇子,走了过去:“您找属下什么事?”

    李希言把今晚找到的名单一股脑塞给他。

    “把东西给方淳,让他查一查,这上面的人有哪些失踪或者去世的。”

    卫川看了一眼就把名单揣了起来:“余绍?那案子啊?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李希言想到了今晚偷听到的谈话,继续吩咐:“顺便让方淳……”

    一个人影忽然撞入眼帘,李希言停住了话头。

    人影朝着二人走来。

    “少使?”

    李希言挑眉:“方淳?”

    “是我。”

    卫川捏了捏方淳脸上的人皮面具:“有意思,你这脸和之前的不一样。”

    方淳拍开他的手:“面具很贵的,你别乱摸。”

    “你才进去不到一日,怎么就跑来了?”

    方淳挠了挠头:“反正也没事儿干,我来汇报啊。”

    李希言看了一眼四周,带着二人进屋。

    “进去说。”

    “好。”

    一进门,方淳就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谢荣的事情。

    “根据属下初步估算,谢荣那个会唱戏的小妾那里的家具加起来都值个几千两白银。”

    李希言讽刺一笑:“真是难为他了,东曲这样不富庶的地界也能搜刮出这么多民脂民膏。”

    “是啊!而且他后院斗得也可有意思了!每日都是妻妾大战啊!尤其是那个会唱戏的小妾,厉害得很,把他夫人都压制得死死的。”

    “刘夫人?”李希言听到这话,一脸似笑非笑。

    “是啊!”

    “你想个办法,把谢荣准备让刘聪背锅的事情告诉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