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香辣牛肉面
    楚复黎坐到沙发上,耳边褪下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没多久便是十分清晰的水流声。

    闭上眼睛,喉结微微滚动,想起曾经住宿的时候,浴室连着洗漱台和厕所,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想起了有人吐槽干湿不分离就算了,设计还很神金,谁发神经天天洗澡看自己的躯体啊?

    杨文招就是那人口中发神金的。

    不过学校的热水是全天免费的,杨文招动作慢,一般都是最后一个进浴室,镜子早就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一般没有人会抹开,自然就显得抹开了很突兀,很尴尬,杨文招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偶尔她会晚饭饭后去洗澡。

    这里,也有一面镜子,比曾经宿舍里的要清楚,且不是从洗漱台开始的,而是连着地面。

    花洒上水滴落下后,触碰到东西的高度不同,声音就会有所不同。

    杨文招感觉到了强烈的注视,到现在还是有点不习惯。

    它只能安慰自己,在人类看来会很变_态,在怪物看来这可能很寻常甚至理所当然,挡不住就别在意,别给自己找罪受,是它不要脸,那她还要脸干嘛?所以该怎么洗还是要怎么洗。

    更何况都那么多天了。

    但是今天发生了很超出寻常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有些晕乎,也会因此格外在意一些。

    水停了。

    楚复黎睁开眼睛,比平时更加深黑的瞳孔里,细微的彩色在酝酿,喉结微滚,皮下包裹的蔓枝翻涌,脑后的长发微微松了,披散开来,簪子落下时被伸_出的发尾缠住,转到面前落到手中。

    浴室里沐浴露落到了地上,声音响在它耳畔的同时,瞬息间穿过门缝响在他耳边。

    楚复黎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问:“杨姑娘,你没事吧?”

    等了一会儿,楚复黎压下混乱的呼吸,微微压低了声音,问:“杨姑娘?”

    杨文招死死抓着花洒,开了一点,淅淅沥沥的水落了下来,盖住了多余的声音,咽了口唾沫。

    总不能让楚复黎现在进来赶紧保持所谓的距离,便开了口:“我没事。”

    楚复黎明知故问:“那方才是怎么了?”

    杨文招很惭愧,但沐浴露没摔坏的,应该不会要她陪吧。

    楚复黎今天花了很多钱,都这样了她还觉得楚复黎很小气就是她不对了。

    杨文招深吸一口气稳稳语气,吸不上来,硬着头皮赶紧回答:“是我不小心把沐浴露弄掉了,对不起,我没事的。”

    楚复黎贴着门,滚烫的呼吸落下。

    她要是开了门,会不会很有趣?

    可惜了,她不可能开的。

    楚复黎说:“姑娘没事就好,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姑娘可叫我,楚某一直都在。”

    杨文招说:“好的,谢,谢谢。”尾音微微发颤,带了点哭腔,从一开始就掩饰不住,更何况现在。

    楚复黎一如既往地温和语气,说道:“嗯。”

    楚复黎慢慢坐回位置上,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发红的耳垂。

    皮囊之下,拥挤着根根分明的蔓枝,五脏六腑的影子都瞧不见,血液也是乳白色的。

    这副身体本绝大部分时候是假的,想调整自己的面色,再轻易不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更喜欢怪物的样子,想摊在地上,想扎根在她身上,不喜欢人形,不想走路,不想与她分开。

    明明不久前他才做了那么多年的人,还觉得吃人恶心,会吐。

    过了段时间,水流声慢慢变大。

    又过了一段时间,浴室门被推开,杨文招低垂着头走出来,说:“我好了。”

    楚复黎坦然地看着她,语气如常,回道:“嗯,那里有吹风机。”

    楚复黎没发现她声音的不对劲?

    应该没发现吧。

    不至于吧。

    杨文招说:“好的,谢谢。”

    楚复黎说:“不客气。”

    杨文招往吹风机的方向走去,微微佝偻着腰,她觉得她可能真的有点疯了,因为穿了两天多的里衣有点味道了,她真的就没有穿了。

    现在感觉身上挂着的衣服跟假的似的。

    因为是楚复黎买的,所以被楚复黎盯着,她也不敢说话。

    就算不是他买的,她好像也不敢说话。

    杨文招垂着头捏着点衣服走过去拿起吹风机,觉得呼呼呼的声音格外的响,捏着吹风机把手的指腹不免泛了白,直到隐约的水声响起,杨文招回过头,楚复黎早就去洗澡了,根本没在看她!

    楚复黎和它的视线怎么这么像,错觉,一定是它的视线太多了,几乎都把楚复黎的视线完全覆盖了。

    杨文招回忆了一下楚复黎给自己的印象,不好但也不坏。

    太多的东西都是她胡思乱想的结果,实际上是楚复黎很好,好得她惶恐,以至于她只想逃跑,想去蹲车站。

    她甚至越想越觉得他更能让她精神衰弱,如果是怪物,那就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怪物知,如果是楚复黎,好窒息,杨文招想不清楚到底哪里窒息了,但就是感觉到了窒息的无法想象,感觉自己已经受不了他了。

    现在有点乱,想出来的都不算数。

    杨文招想了想自己那破破烂烂的性格,一会儿觉得全天下都是好人,一会儿觉得全天下都是恶人,一会儿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各具特色,很能换位思考。

    成事不足,却会贪心。

    求而不得,万般皆苦。

    算了,算了。

    就自己这脑子,想再多也没有意义的。

    头发吹了个半干,迅速洗了衣服后挂好,杨文招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害怕。

    可难道要等楚复黎出了浴室,再跟他说因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自以为是,刚才根本就没想着吸收一点清气,还觉得自己聪明得不得了吗?

    她已经看见楚复黎的脸色都变苍白了,虽然觉得楚复黎强势,不容拒绝,但有多少原因是在自己身上的?

    自己说点话跟要掉块肉似的,又几乎不敢拒绝任何人任何事,所以大半原因更可能都在自己身上,她怎么好意思?

    它会弄死她吗?

    杨文招心跳快了几分,呼吸通顺的有些滚烫,走上前一步解锁,拉开了门,走进房间里开了灯,浴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传来,杨文招下意识匆忙关上了门。

    身周终于没有人了,心口的石头好像彻底落了地,有种解脱的舒适感觉。

    她喜欢一个人呆着,她真的想过做个与世隔绝的人。

    它缠上来了。

    在很多的故事里,这等事情时常伴随着夸张的描写,但那些个夸张,到了自己身上好像都变成了事实,只是在这份事实之下,她不会死。

    但又感觉离死差不了多远了。

    想关灯,但关不了了,早知道不开灯了。

    她看见它了。

    如果看不见它,对着空气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是个神经病。

    但真看见它了,看得那么清晰,看到它是从地里冒出来的,密密麻麻扭曲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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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别提多让人害怕了,这时候杨文招就又想对着空气了。

    它好像生气了,动作有些粗。

    它知道她看见它了,隔着不远的距离,支愣起来的尾巴离眼睛那么近,而杨文招根本做不到像一些故事里装瞎的人那样不动如山。

    她已经溃不成军。

    躺在床上,血腥味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眼前都泛了红。

    杨文招微微偏过头看自己的手,缠绕着的触枝很多,跟手指的粗细差不多,挤过每一个缝隙不断地攀爬,摸索。

    惨白的灯光下,露_出一点森森的骨,那是她曾探进楚复黎口中的手指,骨头都在被啃噬。

    不疼,但密密麻麻的啃咬,哪怕是在骨头上,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甚至能听到声音,声音好像是从耳边传来的。

    它正徘徊在她的耳边,原来它能发出声音,它在模拟!

    又可能,单纯地只是它的导声功能比较好。

    楚复黎发现不了吗?

    杨文招逡巡着房间,找不到摄像头,但还是觉得可能会有。

    杨文招还在想,它能生气,就是都知道,那么跑来找她发泄干什么,去找楚复黎啊。

    说到底,还是她是个软柿子,好拿捏。

    这是楚复黎的家,楚复黎都察觉不到的吗?

    杨文招又想,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慢慢地,杨文招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了,也感觉不到嘴巴了。

    嘴里填满了扭曲爬行的触枝,血好像流了出来,顺着坑坑洼洼的嘴角滑下,流到脖颈,落到后颈……

    今天她会死吗?

    她的手还能动。

    杨文招摸了摸自己的脸,慢慢摸到了自己的嘴,挤满了触枝。

    挤到边缘的触枝还勾了上来,缠住她的手指,吮吸舔舐,蹭蹭。

    舌头可能被吃干净了,好像有源源不断的东西滑进食道,好想先做出吞咽的动作,但一点也做不到。

    杨文招慢慢抬起手,挡住了落到眼睛上的灯光。

    她竟然是不怕的,但她该害怕,该恐惧,挣_扎,无声的求救,那样显得多可怜,多绝望,多委屈,多无辜啊。

    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即使那一切都没有回应又怎样,至少她努力了,不是吗?

    可现在她没什么力气,好像掉进了可以顺畅呼吸的照着,周围游走的软绵摩挲着的都是缠绵。

    她感觉到了舒适,甚至,安心。

    随后是厚重的罪恶感。

    不该这样的。

    她肯定是被它麻痹了,然后她会不知不觉地死亡,死亡也感觉不到恐惧和害怕,被迫又舒服地接受它的一切,被它夺舍或者,吃掉吗?

    杨文招放下手,闭上眼睛。

    早知道楚复黎问她要不要吃串串的时候,她别被价格吓退,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早知道多吃一个小蛋糕了,但是那个小蛋糕太甜了,吃了一个就有点腻,再吃可能会想吐。

    早知道……算了,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其实有的,只要她学会接受,学会舍得,学会放得开。

    学会了这些,也许还会有别的早知道,但上面这些,就不会有了。

    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模糊的梦里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看见了自己逐渐腐烂的身躯,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触枝,一点一点啃食她腐烂的躯骨。

    它在哭,它怎么会哭呢?

    它根本不懂爱,甚至根本就没有情感,它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装,是模仿,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