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眼前是黑的,天还没亮。
杨文招睁开眼睛,眼前不算很暗,抬起手能看见轮廓。
杨文招捏了捏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探进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舌头,忍不住轻轻呻_吟了一声,心跳加速,周围的温度都开始攀升,控制不住。
都长好了,甚至,她之前的牙齿已经烂了的,现在也好了。
小时候杨建峰和百里子杏根本不觉得刷牙有必要,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原来牙是需要刷的。
后来终于开始刷牙后,家里的牙刷都是乱用,一个不注意就不知道被谁拿去用了,杨文招接受不了,攒钱买了自己用的,自己把自己的牙膏牙刷收起来。
从此得到了另一个骂,便是她嫌弃父母脏了,小时候被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父母都没嫌弃她脏,她倒是有脸先嫌弃父母脏了。
杨文招一边想着,一边转动这舌头舔了牙齿,牙床,舔了嘴唇,这般动作下来又不是那么敏_感了,可再伸手一碰到,又敏_感得不得了。
被啃过的手指抓被子,抓衣服,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但若是碰了自己,又格外不寻常。
她还能很好地掌控舌头,牙齿的咬合,拧嘴,咬唇,鼓起嘴巴,吹气,吸气……所有的动作都很正常。
但是,这里的肉真的还是她的吗?
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的话,这根手指的基因和嘴边的基因会不会跟别处的基因不一样,甚至是超级不一样。
算了,它还挂在身上,现在正躺在楚复黎家里呢,她就别在这里一想天开了,没有前途的。
杨文招碰了碰自己的眼睛,隔着眼皮按在眼珠上。
杨文招很烦自己太爱流眼泪了,脑热的时候甚至想过挖了算了。
当然那都是脑热。
杨文招还近视了,小学就近视了,初中的时候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杨文招说她看不见投影仪上的题目,老师叫她去配眼镜。
杨文招不敢跟父母说,后来被老师催了好几次也没有说,老师打电话给杨建峰,让杨建峰带她去配眼睛,回去后杨文招被骂了。
一是觉得老师在骗钱,跟眼镜店的是一伙的,但真的,如果要买眼镜,他们想去哪里买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二是她怎么就近视了呢?怎么不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那么能造钱,近视算个球,活该。
最后钱是一分没给,倒是被骂到了现在。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回忆了,都快麻木了,杨文招经常会想,只要想的次数多了,麻木了就会不想想了,所以可能是次数还不够,时间还不够,才会又想起来。
可每次想多了就会头疼,头痛了就止不住地痛,想撞墙。
止住了思绪,杨文招动了动舌头,咬了咬牙,轻轻咬了一下舌头,控制不住蜷缩了一下。
她大概知道了,伤口治疗后的敏_感程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弱,大概对应的就是伤口自然恢复的时间。
它能吃了她的眼睛,给她一副好的眼睛吗?
还有昨天晚上的伤,她感觉她能死了,得恢复多久啊!
一切都检查完了,杨文招安详地闭上眼睛,在淡淡的死感中想睡觉。
睡不着。
心口好疼,刚才做了一个梦,她还记得,只是模糊了,她感到了恐慌,因为以前如果做了梦,她会一点都记不得的。
心口真的好痛,不是过度紧张和惊吓导致的,就是堵,堵得太厉害了,是难受。
杨文招翻来覆去睡不着,它跟着她翻来翻去,开始顺着她的背摸,摸她的脸,抱住她。
杨文招不动了,它根本没有人样,现在也不是人的样子,她还盖着被子,它跟被子重叠在一起,压_在她身上。
它在不久前才不可理喻地欺负她,它明明该去欺负楚复黎。
杨文招都在想,是不是它打不过楚复黎,就来找她麻烦。
可现在,它把她抱得很满。
杨文招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帖子,讲的就是拥抱,有人开了店铺卖拥抱,顾客花钱去被拥抱十五分钟,据说很受欢迎。
心理学上,也说拥抱很好,如果不方便,可以自己给自己一个拥抱。
杨文招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抱过,感觉没什么感觉,大概是自己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太废物了,连对自己的拥抱都那么废物。
也可能是自己不适合拥抱吧。
后来就没有抱过了。
现在呢?
杨文招感觉被它抱得很满很满,好像每一个漏风的缝隙都填满了,她感觉到了很舒服、很安心、很踏实,头没有那么痛了,心脏蹦得没有那么吃力了,呼吸慢慢软了下来,整个人都在放松。
还想要抱回去。
就像有时候抱被子一样,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抱上去,脸埋进被子里。
除了这些,她甚至觉得,它好像不开心。
可它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吃醋吗?
想到这,杨文招感觉自己很不要脸,脑子里都是癫癫的东西,脑回路很不正常。
杨文招蜷缩起来,想了想,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被吓到了,我梦见我被你吃了,我死了。”
其实该是她死了,都烂成那样了,早就看不出到底是谁,视角也不对劲,但她就觉得是她,它怎么还缠着她呢?因为它是植物,等着她腐烂成泥,当肥料吗?
也不是不可能。
杨文招又说:“我害怕。”
话音刚落,杨文招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因为这句话,她感觉到了委屈,鼻子开始发酸,眼眶泛红,不憋回去,眼泪就会掉下来。
它会欺负她、吓唬她、折腾她,但它也会心疼她,可怜她。
而且,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因为而它在任何人面前出过丑,即使杨文招觉得是她自己很能稳,但也不可否认,它没有过分,否则她怎么会稳得住呢?
直到遇到了楚复黎,杨文招微微蹙眉,恶心、惶恐、不安,还有很多很多情绪。
她怕楚复黎,楚复黎那么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清气,几分真几分假她不知道,她更觉得她被骗了,楚复黎给她买衣服,买吃的,她都感觉到了仿佛在走钢丝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杨文招自认她还不会拒绝,她不敢拒绝,她能随随便便就被牵着鼻子走,她面对人的时候脑子像被冻住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样转不动,慌乱的找不着北,即使是一句路上打招呼时说的“你好”,她都会脑子发白,浑身紧绷到僵硬,恍如兜头被电了一下似的。
总之,对于楚复黎,杨文招只想跑,楚复黎的好让她消受不起,他可能的坏让她恐惧,杨文招只想再也不要见到楚复黎。
可她无处可去,她在这里上学啊,还马上就要考试了。
杨文招经常觉得自己想钱疯了,特别特别想要钱,但她真的是个老实人,踏实地去找活上班去了,死守着她的小钱,要死了也舍不得用,这一点多多少少继承了她的父母。
杨文招也有过天上掉钱的幻想,遇到有钱朋友,被有钱人喜欢的幻想。
但真的到了这一步,楚复黎给她花的钱甚至在那些幻想面前不值一提,毕竟看到的很多人幻想的被钱砸都是首饰、包包、黄金,车子之类的,杨文招不需要那些,但那些确实有很值钱。
相对而言楚复黎买的这些就很一般,但杨文招已经感觉到像天上掉黄金了,杨文招只觉得自己要被砸死了,感到惶恐,想逃,没有喜悦。
以至于,杨文招现在觉得眼前的怪物没什么不好的,被它缠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现在哭了,它不会说话,却在安慰她,抱紧她,舔她的眼泪,顺着她的后脑。
很多人哄小孩都会这样哄的,她就是缺爱,她真的觉得这就是爱,明明要吃了她的是它,她说怕的是它,可在楚复黎说“自然是会好好养着,慢慢吃”的时候,她心脏就好像被它彻底抓住了。
而现在,她就是感觉到了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爱。
她之于它,在死前会被好好养着。
等它不想养她了,她就会死,她就是想溺死在这样的爱里面。
对食物的爱怎么能不算爱呢?
可明明,它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有好好养着她,甚至逼着她多吃的菜,花的都是她自己的钱。
她明明心疼的要死,可她心底的深处也觉得她要死了,该把那些钱花出去,可她就是花不出去。
有东西逼着她,她能感觉到愉悦。
她真的要疯了吧。
杨文招伸_出手脚抱住它,抓着它,埋头哭了起来,没有害怕,但也分不清有些什么情绪和想法,也不想再转动脑子分析自己到底为什么哭,就是哭得厉害,停不下来。
早上,杨文招坐起来发呆。
昨晚她哭着哭着哭到有点控制不住抽了又抽,缩在它怀里一抽一抽地睡着了。
杨文招觉得这样很丢脸,但它知道丢脸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感觉吗?会揪着不放吗?
杨文招还看了手机,提前点的录音被删了,录像也被删了,回收站也删了。
其实这种东西,通过技术手段也许还是能搞出来一些信息。
它知道她想保留些所谓的证据,但它不会因此生气,而是安静地抹除,不会因此真的找她麻烦,更多是权当没发生过。
杨文招还看到楚复黎给自己转钱了,叫她好好吃饭,是五千,杨文招感觉到了窒息,不敢收。
还有两个新朋友加她,一个不认识,还有一个是之前杨建峰推给她的人,她没有加,那个人给她发了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