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懿!”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口身着红衣的明艳少女和萧清尘同时喊出了这个名字。
蔡元懿用眼睛的余光略略瞧了眼亭外,温醉言提着裙摆向亭子跑来,衣裙上坠着的小金铃铛伴着她的脚步叮铃作响,身后圆润小巧的侍女撑着红伞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赶着自家小姐。
“大小姐,快别跑了,放心脚下可别摔着了——”
蔡元懿放下茶盏,淡淡地瞥了眼萧清尘,他并未将自己的行程告诉其他人,回家这些时日,就连父母与薄惊棠1都不清楚他的踪迹,温醉言却能一摸一个准地找上门来,方才萧清尘又魂不守舍地盯着门外,想来是他将消息告诉了温醉言。
萧清尘被蔡元懿这一眼神看得心虚,原本还想解释些什么,却又深知任何人撒谎都逃不过蔡元懿的眼睛,便对着他尴尬一笑不敢说话。
一阵浓郁的花香飘过,蔡元懿尚来不及避让便被温醉言抱住了胳膊,少女笑声银铃样清脆,花蝴蝶般围绕在蔡元懿身边。
“可算见到你了!前段时日阿言跟着族中兄长在京外游玩,虽拜托嫂嫂帮忙准备了一份贺礼,但总不及亲自来向阿懿道贺要好。又怕你不见阿言,只能拜托晋王哥哥帮我把你给约出来,可前段时间你似乎又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没空赴约,等了这么久,阿言可算是见到你啦!”
温醉言小麻雀般叽叽喳喳,也不在乎什么尊卑礼法,身处晋王府宛若到了自己家中一般,毫不拘谨地挑着棋桌旁的点心吃。
萧清尘尴尬地咧了咧嘴,这若放在先前,他定学着京中其他纨绔聚在一起嬉笑着起哄,可眼下蔡元懿刚亲口承认自己有了夫人,作为蔡元懿一同长大的好兄弟,他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萧清尘只能端着脸摆出一副亲王姿态,呵斥温醉言没大没小不知尊卑体统。
到底是个亲王,虽同大家一起长大,萧清尘却也是真真正正的皇家血脉,平日里没个正形,突然发个火却将一众下人吓得战战兢兢。
温醉言随身的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脑袋都不敢抬,温醉言璀璨的笑容猝然凝固在脸上,捏着糕点的手不自觉地一抖,尴尬地呆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蔡元懿淡淡地抬了下眼皮,一眼便看穿了萧清尘的心思。
想来他这个好友也是为他着想,便也没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认萧清尘可以将浮夸的演技贯彻到底。
温醉言并未事先得知蔡元懿已有家世的消息,尚停留在被他人训斥时蔡元懿并未替她解围的难过中,晶莹的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下眼睑上,两眼红彤彤气呼呼地瞪着蔡元懿。
“阿懿哥哥怎么变了,你以前明明最疼阿言了……”
冰冷的寒风穿过亭子仿佛化身一个巴掌扇到萧清尘的脸上,眯眯缝般眼睛顷刻瞪得葡萄般大。
蔡元懿这只老狐狸最是记仇,平日里为人又最是刚正不阿,他不爱在背后耍阴招,报复人时就喜欢站在仇人面前看着对方丑态百出。
今日萧清尘放温醉言进王府这事给他惹了这些麻烦,明日蔡元懿指不定会使出什么花样实名地折磨他。
思及此,萧清尘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立马哭丧个脸起身扯着温醉言的衣袖,“小祖宗,往后这话可说不得,蔡兄如今已是有家室的人了,说话可要注意些分寸,可不能让人家回家后受夫人责罚。”
等着萧清尘劝说的空,蔡元懿盯着未下完了棋局出了神,薄惊棠若知道今日温醉言这样缠在他身边,她会责罚他吗?
小姑娘温顺谦和的脸庞逐渐浮现在蔡元懿眼前,薄惊棠在家不争不吵,就算被阿兴那般辱骂也不会还嘴,先前在待字家中时又是被折磨惯了的,责罚二字怎么都不像与她有关。
她安静地像只兔子,白白软软地不做声响,与京中传闻的那些悍妇根本搭不上边,想来相处的时日久了,她也不像是会多管夫君私事的,只安安静静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有她的生活虽算不得日日新奇,却也是平淡温馨。
蔡元懿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从前因兄弟情谊他不得不陪着生性活泼张扬的温醉言,总是觉得应付起来力不从心,而今能有幸娶了薄惊棠这样的良妻,细细回想起来,这该是他此生莫大的幸运。
蔡元懿虽不爱沾花惹草,却总有蜂蝶时不时地往他身上扑来,思及此他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他不知道薄惊棠在不在意,可若是换位思考,蔡元懿觉得自己定是不开心的。
再回过头,出神的这段时间,萧清尘已将温醉言打发了回去,蔡元懿看着门口的红色身影,淡淡地垂下了眼眸。
“多谢王爷解燃眉之急。”
萧清尘又是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正襟危坐的蔡元懿,一副欲将对面之人严刑拷打的神态。
“说吧,为何不想让你那夫人在京畿中亮相?”
蔡元懿弯唇一笑,和萧清尘一同读书时,同堂的平辈总说萧清尘愚笨,只有蔡元懿一人看出他的大智若愚,从他进了王府到现在,蔡元懿只透露娶了夫人一事,其他只字未提,可萧清尘就令外人匪夷所思地猜中了最紧要的问题。
“晋王越来越聪明了。”
“本王知道自己聪明绝顶,别在这里打哑谜。”
蔡元懿停顿片刻,在萧清尘的注视下轻轻叹了口气,“想必王爷也能猜出我成亲的缘故,小姑娘牺牲自己的姻缘联系两家关系,指不定哪天突生变数这份姻缘就不作数了,我此时若将她公之于众,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要如何再嫁人?”
听完蔡元懿的这番话,萧清尘收回了脑袋,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只剩一片凝重留在脸上,他赞同地点了点头,“如今朝中暗流汹涌,眼下圣上似乎要有些动作,你和薄家之间终有一天会再次撕破脸皮。”
若放在先前,蔡元懿从不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好的不好的尽数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如今只要一想到此事,心中便没由来地烦躁,小姑娘生性软弱,蔡元懿还不知要怎么安顿她。
见蔡元懿心不在焉,萧清尘正经不过一刻钟,拍了拍他的肩,贼兮兮地笑着,“你放心,往后若真的出事了,将她送到王府里,我后院这么些屋子,容纳她一人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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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萧清尘便觉得周身阴风四起,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帘子,又抓了抓身上的鸡皮疙瘩,明明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帘子,怎得还能有风?
再一抬头,蔡元懿正阴恻恻地盯着他,瞧得萧清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
“朋友妻不可欺,本王不是那个意思,蔡兄理解错了……”
蔡元懿扭过头去,不接受他的道歉,又略略地扫了眼周遭,明明是货真价实的王府,布置地却像京畿外百姓住的农家大院般毫无美感。
又看着墙角横七竖八随意码着的竹竿,连锋利的毛刺都没打磨,更别说地上零零散散的碎石头,小姑娘若真住了进来,可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消。
萧清尘顺着蔡元懿的眼神看去,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是乱了点,这些都是萧燃拉回来的,说是开春了要和你妹妹在王府里亲手搭个竹屋,小孩子天真童趣,我就没让下人们收拾。”
蔡元懿收回了目光,微微合上双目,心中庆幸着,还好阿凝只喜欢在别人家捣鼓,从不在自己家闹腾,不然小姑娘怕是忙短腿也收拾不过来……
想到这里,蔡元懿恍惚间回忆起晋王府曾经也办过一次春神宴会,算得上是令人出乎意料,尤其是宴会上的歌舞,就连圣上都对此称赞有加。
“虽说要保护好人家,可你也得带她给本王见见啊,更何况人家嫁你一场,这对女子来说是多大的牺牲啊!你可得好好废点心思,女子安于内宅那些酸腐话咱们听听就算了,可别真把人家放在后宅里给养废了,日后若真的走到和离那一步,娘家自然是待不得,那时你让她如何谋生?”
萧清尘打破蔡元懿的思路口若悬河地分析着利害,看上去粗枝大叶的样子,心思却比发丝还细。
蔡元懿淡淡点头,这些他早就想到了,这才将春神宴会这件大事交由她来准备,虽说风险有些大,可这毕竟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带着薄惊棠历练历练也终究是件好事。
“方才还想向王爷讨教些经验,晋王府先前举办的春神宴深受圣上赞誉,尤其歌舞一块,想来家妻在府中正愁得焦头烂额。”
蔡元懿一五一十地陈述事件,三日未曾归家,他也不知带些什么给薄惊棠赔罪,想着所能替她解决些问题,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认错了。
萧清尘拍了拍手,歪着嘴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像想到些什么似得,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可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蔡元懿蹙眉。
萧清尘缓缓抬起脑袋,抿着嘴惋惜地瞧着蔡元懿,“当年为了省事,父王请的是温家那边人全权负责宴会的歌舞……”
事已至此,蔡元懿也觉得多不妥,他既有了薄惊棠,那便得与温醉言保持好距离,自己良心过得去还不够,需得他人见着也说不出话来。
萧清尘素来对歌舞之事颇为精通,蔡元懿正想问他京畿中可还有其他能上得了台面的舞姬,尚未开口听见萧清尘的话后心便凉了半截。
“在你不在的五年里,圣上命温家负责管理京畿乃至大雍所有歌舞姬。蔡兄,你恐怕是绕不开温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