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呢,怎么还没到!”刚将葳蕤放到床上,狩元帝便发起了火,郑重阳亲自去接了太医进来,这太医已然白发白须,还以为是皇上出了事,紧赶慢赶险些跑掉了半条命。
“皇上,微臣……”
“不用行礼了,赶紧治病。”狩元帝撩袍坐在一边,太医这才看到躺在床上躺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他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不是皇上生病那便万幸,但这姑娘竟能躺在龙床上,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小心翼翼地诊上了脉,只是左诊右诊,眼看着狩元帝不耐烦了,他战战兢兢道:“回皇上,这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体内有些亏空虚弱,力竭而不足,给她服用些米汤,微臣再开一副养气血的药,养上两日便好了。”
“亏空虚弱,力竭而不足?”狩元帝头一回听说这个病,“这是什么病症?”
太医头都不敢抬起来,犹豫道:“这病症常在贫困民众之间发作,简而言之,就是饿坏了身子。”
“什么?”狩元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年少时也有过落魄,但再怎么落魄,也从未听说宫中有人饿坏了……他忽地想起来,怪不得方才她明明离房门就几步远,却没有力气走出来。
一旁的紫蕊忽哭了出来,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自从葳蕤搬去了那小院子,便归了陈嬷嬷管,那陈嬷嬷实在刻薄,常常苛待宫人,葳蕤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被饿了好几日也不让人说,若不是我从膳房拿了些馒头救济,她恐怕早被饿死了。”
“住嘴!”郑重阳在一旁瞪她,狩元帝脸色早已黑如锅底。
在太极宫被苛待,饿肚子饿出了病,简直闻所未闻,该、死、至、极。
“请太医下去煎药,郑重阳,把那个什劳子陈嬷嬷押过来,朕要好好问问,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嗻。”
然而陈嬷嬷还没叫过来,小得子却带回来一个消息,角院的火已经扑灭,但除了烧成框架的院子外,在屋子里,竟然还搜到一具焦尸。
这么偏僻的院子,这个时辰,这具尸体出现的十分蹊跷,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与火灾有关,只是当时只有它与葳蕤在屋中,要询问真相,便只能等葳蕤醒来。
不过惩治陈嬷嬷倒不用葳蕤指证,因为受陈嬷嬷折磨的不止她一人,凡是在她手下的宫女们无一不受过此罪,郑重阳刚一问,一个个都要站出来讨公道。
她们名义上虽是服侍狩元帝的,但实际上都是清扫庭院做粗活的宫人,轻易见不到狩元帝,最多路过的时候能瞧上两眼,饿上几顿又不像是巴掌罚跪拧人等处罚,光靠看根本看不出来,也饿不死人,宫女们便只能打下牙齿和血吞,如今能有这个机会,顿时都沸腾起来,你缺一顿我缺一顿的,立马就将陈嬷嬷钉死了。
陈嬷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还能想起葳蕤,她想为自己辩解,如果不是张女官明里暗里暗示,她怎么都不敢这么对葳蕤,可是一抬头,那张女官正冷冷瞧着她,陈嬷嬷又不敢了。
张女官手段向来狠厉,且这回确实是她想主动讨好张女官,谁知道竟踢到铁板了,陈嬷嬷悔不当初,埋头求饶:“皇上,奴才在太极宫辛劳多年,也是为了太极宫才出此下策啊,这太极宫里里外外一点脏污都没有,皇上不看功劳也看苦劳,饶奴才一命吧。”
“你趴在宫女们身上吸血也配算作苦劳?”狩元帝嫌恶道,这嬷嬷是先帝时期便在的,他这几年精力都放在前朝,后宫人员几乎没什么变动,如今看来是纵容她们太久了。
处置了陈嬷嬷后,见狩元帝看过来,张思毓立马跪下请罪:“下官监察不力,还望皇上责罚。”
狩元帝冷冷道:“朕不想再看见这种事,张女官,这些日子你确实松懈,若还有下次,这女官你也不必当了。”
张思毓抖了抖,她抬头,皇上已经移开了视线,正瞧着帐中人,神色莫测。
自登基后,她一直伴与皇上左右,从未见皇上对一宫女如此在意,即便是她,皇上恐怕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直把自己的小心思藏的好好的,所以皇上才会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可是如今却越来越难遮掩,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定会被撵走,可是整日看着皇上与那小宫女相处,又怎能苛求她一点嫉妒都不能有呢?
张思毓低头退下,没瞧见狩元帝回头看她那沉沉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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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这一觉睡得很香,刚睁开眼,在一旁候着的紫蕊就察觉到了,端着一碗鸡汤米粥过来:“葳蕤,你这回可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起火?”
葳蕤打量着四周:“这里是……”
紫蕊神色变得奇怪起来,低声道:“这里是皇上的寝殿,我还是第一次见旁人躺在这张床上,即便是后妃,也从来没来过这里。”
葳蕤接过米粥:“眼前这幕倒是很熟悉,我刚来太极宫时,也多亏了你照料。”
紫蕊微妙的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主动道:“皇上去早朝了,应该快结束了。”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脚步声,紫蕊接过葳蕤递来的碗,低头候在一旁,葳蕤半撑着身子,咳了两声。
“醒了,”狩元帝一袭朝服还未换下,他看着面色苍白的葳蕤,“你能耐倒是挺大,生了这么一场大火。”
紫蕊忙搁下碗,上前替狩元帝摘下朝冠,见葳蕤不说话,他挥退旁人:“平日里不都伶牙俐齿,今日怎么哑口了。”
葳蕤又咳了两声,眼中含着水光盈盈向他看去:“奴婢愚钝,皇上想让奴婢说些什么。”
“你知道朕在说什么。”狩元帝挑起她的下巴,怜她病弱,可又恨她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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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两相对峙中,葳蕤从不会落下风,她数着狩元帝的睫毛,抛出个大雷:“皇上以为,我是贪得无厌才拒绝了皇上是吗?”
狩元帝仿佛被烫着般,沉下了脸,但很快又反击:“难道不是这样吗?”
葳蕤却垂下睫羽,露出楚楚之态:“皇上要奴婢,奴婢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奴婢身份低贱,又怎配封位,在皇上身边,即便只是宫女,也能日日陪伴皇上,可若是入了宫,奴婢如此低贱之人,每年能见到皇上几回,是,奴婢是贪得无厌,奴婢只怕,皇上把奴婢忘了……”
狩元帝把下意识要说出口的当真吞了回去,沉默片刻,却只说:“谁说你是低贱之人?”
葳蕤眼中流露几丝诧异。
“你在朕身边伺候,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他瞧着葳蕤那双看似剔透的琉璃眼珠,“朕若是要让你当主子,谁敢在朕面前说个不字,你若是乖巧,便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
葳蕤一怔,皇上果然是皇上,几句话根本糊弄不了他,葳蕤咬了咬唇:“皇上,人言可畏,从前您最讨厌宫女之流,何必要为了奴婢破例……奴婢所求不多,只望能日日在皇上身边服侍,待皇上不需要奴婢了,奴婢便出宫,不会让皇上为难的。”
狩元帝嗤笑一声:“你想的倒是挺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若是收用了人,怎么还可能把人放出去,还有,他从前厌恶那些意欲勾引的宫女只是不喜媚上之人,可若是碰到了想要的人,什么宫女婢女,他岂会在意那些。
不过想日日在他身边服侍,这倒是后宫嫔妃做不了的事,狩元帝不悦地抿了抿唇:“罢了,既然你想留在朕身边,那暂且就在太极宫吧,”这事先不提,狩元帝转而问道,“昨日着火的角院里,扫出了一具焦尸,这是怎么一回事。”
葳蕤不敢隐瞒,便把寻芳之事害人说了,顺便把放火的事也转嫁到了她头上,狩元帝不耐烦听这些,便叫郑重阳来查,若是真的如葳蕤所说,此人竟在太极宫杀人放火,包藏如此祸心,那可是要连累亲友的。
听到寻芳是得了张女官的准才回的太极宫,狩元帝不由啧一声:“怎么又是她。”
郑重阳觑着他的脸色:“皇上您看……”
“先降她的五品宫正为六品司正,若是查出来纵火之事有她参与,直接让慎刑司来领人,宫律如何说的就如何处置,”狩元帝起身就要往前殿去,临到门前,又吩咐,“把桃苑收拾出来,让她住,她的东西应该都烧了吧,有什么缺的,让她自己去挑,朕不想见到她头上光秃秃的样子。”
"嗻。"郑重阳听着都羡慕,桃苑那可是一座正经的小院子,就毗邻着后殿,桃苑一声咳嗽,说不准后殿都听得见,还有皇上说的后半句,那是要给葳蕤开私库啊,哎呦那私库里可样样都是宝贝,皇上这是真下了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