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葳蕤便从龙床挪到了桃苑,待葳蕤能下地了,郑重阳第一时间带着她去了私库,皇上说的话他也都一一传达了,葳蕤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羡慕,似有笑意:“让皇上费心了,只是再多的珍宝,还是不如金锭银锭实惠。”
这话郑重阳爱听,瞬间也没什么羡慕的了,葳蕤挑再多,那也是皇宫里头的东西,再贵也拿不出去,倒是他们,即便只赏几颗金瓜子银瓜子,那也是真金白银啊。
皇上的私库设在内务府,王总管从前也是待葳蕤客客气气,但如今得了皇上的口谕,那直接就升级成了笑颜满面:“葳蕤姑娘小心台阶,快看茶,看茶。”
要知道王从作为内务府总管,职衔是要比郑重阳还要高一等的,吓得葳蕤连连拒绝:“总管客气了。”
郑重阳哼了声:“姑娘你尽管挑,挑完了劳烦王总管登记在册,咱家还要给皇上瞧一瞧呢。”
“应当的应当的。”这就是与皇权息息相关的亲疏关系了,虽说王从高一级,但郑重阳是打小陪着狩元帝长大的情分,常年在皇上身边服侍,再高的官职,王从也不能越过郑重阳去,要不然被抓到小把柄,王从这位置可坐不稳,底下可多人虎视眈眈着呢,而郑重阳只要不参与谋反贪污,那就能稳坐这个位置一辈子。
一开私库的门,王从郑重阳是见惯了的,葳蕤却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只见内库高度堪比大殿,一座座木柜,一排排架子,那上面一样样都是稀世珍宝,可在这里却跟不要钱一样,放眼望去看都看不完。
王从亲自介绍:“私库里分六处,银、皮、瓷、缎、饰、茶,这天气也都热了,皮子等过冬自有新的送到太极宫,姑娘就先从缎子与首饰看起吧。”
饶是葳蕤做了心理准备,也被晃得心神不宁:“这也太贵重了,我……”
郑重阳二话不说:“这匹樱色月华锦我看很适合葳蕤姑娘啊,穿上定衬肤色,还有这匹天青软烟罗,夏天得备几匹。”
王从在一旁连连称是:“软烟罗共四种色,每种来一匹吧,葳蕤姑娘在皇上跟前伺候,每日穿不一样的颜色叫皇上看了也高兴。”
这说的,葳蕤能拒绝吗,不能。
郑重阳多少年的毒眼光了,尽往华贵的挑,葳蕤连忙把他收进去的浮光锦给拿出来:“郑总管,我如今也就是个宫女,穿这身实在是不合适,僭越了。”
郑重阳只能不情不愿地把那锦缎取出来,王从又赶紧挑了一匹迎春嫩黄织锦缎:“这织锦缎是最寻常不过的缎子,也就颜色稀奇了些,姑娘这得收着吧。”
葳蕤只能点点头,郑重阳难得和王从同一眼光,满意地点点头。
挑完了缎子,郑重阳可把皇上那句“朕不想见到她头上光秃秃的样子”记得牢牢的,一眼就挑中了摆在正中间的粉玺桃花簪,吓得王从一哆嗦。
他悄悄凑近郑重阳耳边:“这枝簪子是元宵时缅北小国特意进宫的,一同带来的几支蝴蝶样都赠给公主了,剩的这支被贵妃的婢女瞧见过,说贵妃一定会喜欢,让我们留着呢。”
“贵妃……”郑重阳哼笑一声,依旧拿着了,“王老弟,在听圣意办事这块上,你还得多学学。”
王从有苦说不出,那可是贵妃啊,一入宫便直封为妃,不到半年就成了贵妃,常年恩宠不断,连德妃娘娘都要避其锋芒的贵妃!
本还哀叹着,直到见郑重阳又心狠手辣地拿下了嵌玉花蓝宝石金簪、蓝田玉梅花簪、白玉兰花步摇、蓝碧玺珠串、紫玉芙蓉耳坠、金点翠珍珠耳环、白玉莲花镯、金累丝点翠西龙珠镯、红珊瑚手串,王从气都快喘不出过来了,他严重怀疑郑重阳是来坑他的!
他气若游丝:“那可是蓝宝石、蓝碧玺、紫玉、点翠、红珊瑚啊……”
这里的每一样若是赏给后宫嫔妃那都是要供奉起来,连带上数年都不嫌烦的,这下要全给这个宫女,郑重阳你没糊涂吧。
郑重阳依旧气定神闲,莫测如高僧:“你不懂,你不懂。”
不懂个屁啊!你才不懂吧!
王从转身,万幸葳蕤是个懂事的,她只挑了一些平平无奇的银饰木簪,就在他期待葳蕤能劝劝郑重阳时,葳蕤视而不见了。
笑话,皇上亲口准的,衣服穿出去会惹人眼色,屯着也没用,但首饰她可以不戴出去啊,光是摆在屋子里看看心情就好了百倍,不要白不要。
郑重阳看了一眼葳蕤挑的那些“破烂”,幸好他跟着一起来了,要不然又要挨皇上的骂,郑重阳又挑挑拣拣了一番,在王从就要心肌梗塞的时候,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下了:“行了,就这些吧,都送到太极宫桃苑去,葳蕤姑娘,那我先去皇上身边伺候着了,您赶紧回去歇着。”
葳蕤朝他福了福身,王从赶紧送两尊佛出库:“葳蕤姑娘要不在外面坐会,待我们将这些记册出库,咱家再让人送您回去。”
“麻烦王总管了。”
见到葳蕤这张脸,王从感觉心气顺了不少:“不麻烦不麻烦,葳蕤姑娘真是说笑了,跟我客气什么。”
“王总管,”门外有一模样娇俏的宫女笑意盈盈进来,“我们娘娘昨日要的血燕可有啦?”
“哎呦,是文兰姑娘,”王从道,“宋嫔娘娘要的东西,咱家怎敢不用心呢,自然是到了,小吴子,还不快备好的血燕拿过来,本就想着一到就送过去的,有事耽搁了片刻,麻烦文兰姑娘跑一趟了。”
“总管说笑了。”宫女文兰只瞧了血燕窝一眼,不由自主被一旁难以忽视的锦缎头面吸引了目光,这两年宋嫔得了皇上喜爱,衣裳首饰都独有一份,可从来没有一下子受过这么多赏,这几匹缎子都够做十多件衣裳了吧。
“这是要送到贵妃宫里去吗?”她忍不住问。
王总管呵呵笑着:“这都是要送到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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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去的,奴才这还有要紧事,就不陪姑娘说话了,小吴子,还不快送文兰姑娘回宫。”
一旁的小太监乖乖等候,文兰却不解,这都是女人用的东西,怎么会送到太极宫去,她磨蹭着出门,在离去之前,终于瞧见坐在隔间喝茶的貌美女子,虽着一袭旧衣,但掩不住清丽的气质。
转身出了两道门后,她将一枚银锞塞进太监的手里:“小吴子,方才那些是要送给哪位后妃?”
小吴子忙不迭接过银子,左右看了一眼:“回文兰姐姐,不是送给后宫的主子,太极宫里今日来了一位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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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见原本笑盈盈去领血燕的文兰回来一脸的不忿,文竹奇怪:“怎么了,又谁惹你了?”
文兰将血燕搁下:“你可知道我去内务府看见了什么,上等的绸缎好料,宝石、名玉、点翠、珊瑚各种首饰,在内务府门外堆得跟不要钱似的,结果根本没我们娘娘的份!”
“乱说什么呢,”文竹瞪她,“声音小点别让娘娘听见……”
“什么别让我听见?”宋嫔抚着小腹掀帘出来,文竹连忙上前搀扶,文兰不敢说话了。
宋嫔瞧了她一眼:“究竟何事,难不成你还想着瞒我?”
“自然不是,”文兰向文竹求助,文竹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文兰只能咬唇道,“奴婢在内务府,见到了许多好东西,谁知道一问,竟都是给一个宫女的,娘娘有孕时皇上都没有赏赐这么多……”
“放肆,”文竹瞪她,“皇上也是你能议论的?”
文兰委屈:“奴婢也是心疼娘娘嘛,自那日后皇上竟然都没来看过娘娘一回,如今还在一个宫女身上花这么多心思,若是传出去,那我们娘娘岂不是……”
“一个宫女……”宋嫔原本是有些难受,可文兰这么一说,她倒是忽然想到,这些日子皇上没来,可后妃们来的却勤快,她谁都不敢信,这几日过得战战兢兢神思恍惚,如今这宫女出来,不正好让人少想起她嘛。
她一清二楚,宠爱虽重要,可皇嗣才是最重要的,待她生下龙子后,宠爱自然就来了,常贵嫔宠爱向来不如她,可不就是因为好运生了二公主,才得了贵嫔的位置,还惹得皇上常去修心殿。
文竹连忙奉上温水安慰道:“文兰那毛躁的性子娘娘您也知道,其中赏赐缘由还不清楚,不过是一个宫女罢了,娘娘可别为了这点小事伤神。”
宋嫔润了润唇:“你说的是,不过是一个宫女、一些赏赐罢了。”
文兰很急,她想说那不只是一些赏赐啊,是很多赏赐!赏贵妃也不过如此!
只是宋嫔把她打发下去煮血燕了,待文兰退下后,宋嫔朝文竹挥挥手:“文竹,过来,本宫有一些事要吩咐你去做,若是做得好,本宫自有重赏。”
文竹眼睛一亮:“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