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葳蕤住的桃苑种了十数棵桃树,待天气一放暖,便争先恐后地齐盛开,放眼望去,真当是仙缘之地,美不胜收。
想到御书房中常年冷硬沉沉,葳蕤便剪了几支并不繁乱的长枝桃,装点在御桌左右的落地青花瓷中,颇有一番趣味。
狩元帝任她捣鼓完,也才恍然如今已是三月里,他瞧着那几朵花格外寒酸,便道:“春暖花开,御花园里精心伺弄了几十个品种,你若是喜欢,便挑个时间去逛逛摘一些回来。”
皇宫占地数十顷,除了主子娘娘们住的宫殿,更配有无数花园美景,最有名的还数狩元帝所说的御花园。
御花园南临坤宁门,左右分别有琼苑右门和琼苑左门,北过集福门、延河门、承光门,其间除了狩元帝所说的几十种珍品花卉,更有堆秀山、万春亭、千秋亭、养性斋等十余处景观,葳蕤虽没去过,但曾听宫女口口相传,御花园里头无论是亭台还是殿斋均玲珑别致,疏密合度,更有池中水亭、百年古柏、彩石路面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葳蕤自然是心动,但御花园在后宫之中,她迟疑了片刻,瞧着眼前的桃花:“还是算了。”
狩元帝走到她身边,蹭了蹭她的粉颊:“又想什么呢?”
这几日的狩元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若说从前一见到她眼里就嗖嗖冒冷气,如今变成一见到她就不自觉地粘了过来,葳蕤心下纳闷,也有些恐慌,故意别过脸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主,皇上难免要为难,奴婢还是待在太极宫侍奉皇上为好。”
“呵…”狩元帝却低笑起来,对指间滑嫩的肌肤爱不释手,“朕就知道你心思多,既然如此,朕陪你去一趟如何?”
心思多?伴君如伴虎,她心思能不多吗,葳蕤摸不透狩元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不喜欢吧,又要陪她去,说喜欢吧,哪个皇上会喜欢心思多的人?
正想着,腰间又一紧,滚烫的身躯贴上来,葳蕤心中一突,从人臂膀中溜出去了:“皇上,茶凉了,奴婢去给您续上。”
狩元帝见她仓皇而逃的身影,不满之余也觉得这行为不妥,只是一见到葳蕤,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任何行为都无法用常态来制止,真跟着了魔一般,他从前从未有过此种冲动,这描述倒像是被下了蛊。
狩元帝揉揉额角,被葳蕤带的,他也开始胡思乱想了,或许过几日便好了。
添完茶,他挥退葳蕤:“让郑重阳去宣几位大臣进来,今日你不用伺候了,明日待朕下朝后,同朕去御花园逛逛。”
皇上恢复了冷面,葳蕤心放下了,今日放假不说,明日还能去见识御花园,葳蕤开心得憋不住心中喜意,干脆大大方方朝狩元帝一笑:“是,奴婢谢主隆恩。”
葳蕤走后,几位大臣相继进门,瞧见向来冷面阎王一副的狩元帝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皆是满头雾水,重新回想今天递上去的折子——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定要提起十二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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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平日里打发时间无非做做女红,打打络子,葳蕤回了桃坞才发现要棋没棋,要琴没琴,女红络子做的也够多了,想到这时候离皇上用午膳还有段时间,便进了后殿想找紫蕊说会话,谁知一进门就撞见几个宫女正吵吵嚷嚷。
“葳蕤你来啦!”紫若是第一个瞧见她的,仿若看到救星,“你快来瞧瞧,这可还能修的好?”
殿内通铺着厚毯,一个如云雾般细腻的青瓷瓶坠于地上,没碎,但是被磕了个角。
紫若意有所指:“原本这里放的是玉盘,可紫云非要让我们换成瓷瓶,紫蕊方才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这瓷瓶瓶大底小,一个不留神就滚到了地上。”
紫云哼了声:“你叫来她也没有用,这可是汝窑特供可与美玉媲美的青玉瓷,宫外一瓶千金难求,皇上称赞它‘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紫蕊将此瓶打碎了,那可是大罪,不下大狱便是网开一面了。”
葳蕤将瓷瓶抱起,放置原桌上,破碎的瓷片来自瓶口,不算大,但既已破碎,在宫里自然是不能用了。
“怎么样?”紫云洋洋得意,满脸写着我瞧你还有什么办法。
修复瓷瓶葳蕤自然是没有办法,她摇头后退一步,忽脚步一踉跄,一把将紫云拽过来,只见紫云下意识按住那桌子稳住身形,而瓷瓶却一个不稳,从桌上叮铃哐啷滚下来,碎了一地。
“……”死一般的沉寂,紫云脸色煞白,瞪大眼睛指着葳蕤,“你、你陷害我!”
葳蕤委屈,“紫云姑娘怎么乱说,我只是一时没站稳,拽了你一把而已,我也不知道你会去推桌子啊。”
“我没有!”紫云百口莫辩,葳蕤看着地上的碎片叹气:“紫云姑娘,方才紫蕊磕了一个角都要下大狱,那你这…是不是要砍头呀?”
紫云心狠狠一跳,一时不知所措,不该是这样的,怎么变成她打碎这瓷瓶,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就快传午膳了,还不快去准备。”张思毓姗姗来迟,本来看戏的宫女顿时如鸟兽散,紫若看了一眼葳蕤与紫蕊,眼含担忧行礼退下。
“这是怎么回事?”张思毓看向紫云,“你说。”
紫云自然是挑对自己有利处说了,只是再怎么有利,她将瓷瓶撞成碎片也是事实,紫云忍不住落了泪,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姑姑,我不是故意,都是葳蕤,她……”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不受罚吗,那紫蕊也不是故意的,这瓷瓶究竟该算在谁头上?”葳蕤直直看向张思毓,“姑姑觉得呢?”
气氛似有火花迸溅,下一秒张思毓却一笑:“葳蕤姑娘说笑了,这瓷瓶本就不该摆在这里,它虽得皇上称赞,品色形状优美,只可惜一味地重视美型,却忘了自己是个呈物的瓷瓶,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自然是我思虑不周,这瓷瓶,一开始就摆错了。”
“哦?”葳蕤低头捡起青瓷片,“我倒是觉得,这青玉瓷自出窑来便是独一无二的,本该被珍藏于高阁,轻易不得取动,如今却因姑姑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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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差粉身碎骨,实在是可惜,姑姑您说呢?”
张思毓神色渐冷,“再好的瓷器也是供人观赏的,站不稳是它自个命不好,碎了便扔了罢,可不要伤了葳蕤姑娘的手。”
葳蕤听话地放下瓷片,点头:“也是,若是我手上划道口子,皇上定要心疼了,前几日扫雪的红迟迟未褪,连皮都未破,皇上竟赐了生肌白玉膏,我真是受之有愧。”
“你!”紫云没想到她竟如此无耻,连这种话都敢说,“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宫女罢了,张姑姑可是五品、六品司正,你见了她却连个礼都不行,没半点规矩!”
“真是不好意思,”葳蕤嘴角带笑,活脱脱小人得志的模样,“皇上亲口准我不用行礼,紫云姑娘若是有异议,那便同皇上去提吧。”
“对了,”往外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住脚步,补上最后一句,“青玉瓷碎一地,留下的瓷片也值百金,陶罐再完整,也不会叫贵人多看一眼,究竟孰好孰坏,相信张姑姑比我更明白。”
“葳蕤!”
张思毓拦住气咻咻的紫云:“任她猖狂吧,越猖狂越好,她得意不了多久的。”
虽是这么说着,她的手指却深深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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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一个眼神,紫蕊便心知肚明,两人一同来到了桃苑,紫蕊喝了口水压压惊:“今日可真是惊险,要不是你,我还真不一定能脱身。”
葳蕤冷笑:“她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次虽躲过了,你一直待在后殿,难免有着道的时候。”
紫蕊冲她眨眨眼:“怎么,你有办法了?”
葳蕤冲她招招手,紫蕊凑过去,半晌后紧皱眉头:“这能行吗,我在太极宫也有些年头了,就没见她动过怒。”
“不动怒,归根结底是没有侵犯到她的利益,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御前女官,勾勾手便有你们冲锋陷阵,何必动怒呢,可如今有人威胁到她的地位了,再不动怒,连怒的机会都没了。”
紫蕊沉默片刻:“我从没想到,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打破平静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葳蕤眼神幽深。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皇上如今十分看重你,你若是吹吹风,或许张女官就能被调走。”紫蕊眼含希冀看过去。
“你疯了?”这是葳蕤的第一反应,皇上那是什么样的人,他看起来像是会听枕边风的吗,再说,她还没有枕边风呢!
葳蕤开始赶客:“紫蕊,你若是不想做,我不逼你,但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一个小小宫女光靠嘴吹走一个六品女官,你想想这可能吗,那可是从血海里夺得皇位的帝王!要不是知道你为人,我都要怀疑你故意害我了。”
“哎呀不是,”紫蕊觉得冤枉,只是她在皇上身边服侍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皇上对哪个女子这么另眼相待过,她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只要葳蕤去说,皇上肯定会答应的,但这毕竟只是一种直觉,紫蕊只能乖乖挨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等着我的消息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