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点墨作介
    桃香愣了愣,马上又挤出一个笑容来:“夫人在说什么?桃香有些听不懂。”

    阮正柔皱眉:“之前我帮你把过错都推给了杏儿,不就是为了保下你这条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她将手中的东西甩在桃香脸上:“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桃香捡起纸张,上面赫然是自己和点绛阁的赊账记录。

    “堂堂侯府长孙的生母,竟然被掌柜追上门来要钱,”阮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副小家子做派,扶不起来!”

    桃香呆愣地举着手中之物,她突然又想起祝月盈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但她现在绝不能发呆:“夫人,夫人,桃香不过是一时糊涂……”

    看着阮夫人的脸色仍旧不好,她赶紧找补道:“夫人放心,今天桃香一定能把这些全都还上,再赌上那掌柜的嘴,保证外面一句闲言碎语都没有。”

    阮正柔根本没正眼看着桃香:“你自己处理好,要不然,桐儿交给祝月盈抚养也是理所应当。”

    桃香心中一紧,她连连保证:“夫人放心,桃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阮正柔瞥了一眼:“这些东西你自己处理了吧。”

    “还有,”她补充道,“少教桐儿那些腌渍话。”

    见桃香露出心虚的表情,阮正柔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祝月盈泥腿子归泥腿子,但她现在还是照儿的正妻,桐儿还小,分不清这个位置和其上之人的区别。”

    “若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让桐儿对莫家娘子有嫌隙,那你可就是整座侯府的罪人!”

    阮夫人瞳中透出几分讥诮:“到那时,就算我有心息事宁人,世子也不会放过你的。背弃侯府的奴才是何等下场,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

    桃香依旧跪在阮正柔下首,她冷汗涔涔:“桃香知道错了,夫人,桃香今后一定在桐儿面前谨言慎行。”

    “行了,起来吧。”

    阮夫人语气慵懒:“你讨厌祝月盈,我能理解,只是手段太稚嫩了。”

    桃香感受到阮正柔的怒气渐渐消弭,她终于敢现出眼角憋不住的泪花。

    “夫人不知道,”桃香抱怨道,“祝月盈前几天还把世子气得跑出府了呢。桃香哪怕作为一个妾侍,都不会这么不知礼节。”

    阮正柔当然知道为什么那天司所照会怒气冲冲离开侯府,但她乐得看桃香把这件事推到祝月盈身上。

    她的语气也缓和了些:“知道就好。桃香啊,要明白,照儿更喜欢你,你也为照儿诞育了长子,我当然会站在你这一边。”

    阮正柔言语蛊惑:“所以桃香,你只要听从我的话,我自然会保你一世无忧。”

    “我若是你,就知道,世子和侯夫人都断定能迎娶新的世子夫人意味着什么。”

    桃香眸中一亮,她抬头望向阮正柔,对方朝她微微颔首。

    二人刹那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祝月盈……迟早有一天会被“暴毙”的。

    而她们眼中已经如死人一般的祝月盈,此时正坐在司有桐的对面。

    明日便是阮正柔要抽查的日子,她早先和步九思商量过,今日的课业便暂停,先用来复习巩固前段时间所学的知识。

    阮夫人以筹办寿宴为由,将司有桐开蒙之事全部委托给祝月盈去做。但若是学习成果不能让阮夫人满意,对方就会把过错尽数推到祝月盈身上。

    “月盈,你在府中闲来无事,不过盯着一小儿背书罢了,连这都做不到,难道是故意给侯府甩脸子?”

    当时的阮正柔就是这么说的。

    祝月盈虽不在意侯府如何,但并不妨碍她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所幸司有桐是个听话的孩子,步夫子也循规守礼,她名下的嫁妆铺子这段时间经营情况平稳,她便来此处坐坐。

    司有桐背得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祝月盈放下手中的书,夸赞道:“桐儿已经预先复习过了吧?掌握得很好哦。”

    步九思颔首:“小郎君常能践行温故知新,未来定是学识扎实之人。”

    司有桐羞红了脸,他捧起书本遮掩自己的喜色:“夫子谬赞了,母亲谬赞了。”

    “母亲……”他从书卷后露出一双明亮眼眸,“这篇文章我背得不是很熟,想先复习一下。”

    祝月盈随他去:“桐儿有自己的主见,这很好啊。”

    司有桐抱着书站在角落里背诵着,祝月盈和步九思依旧坐在桌案旁,二人相顾无言,只好拿起手边的书聊以打发时间。

    出于好奇,祝月盈一边拿着自己的书,一边看着步九思正在看的书。

    可惜她看不到书卷的名称,只能见到步九思垂眸认真阅读的模样。

    平心而论,步九思的样貌着实不错,先前他一身乡野打扮时看不出来,但现在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手中捧着的又是书卷,他微垂的眼睫遮掩着眸光,更显出尘气度。

    也不愧是上一世能以农家子身份一跃成为天子近臣的人,祝月盈心想。

    她突然察觉自己悄悄看着对方出神了许久,心底暗骂自己的失礼,又将视线转回到手中的书上。

    书侧空白处有用极细的笔尖写就的批注,哪怕是如此小的字,写字之人都将其写得工整。

    祝月盈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自家阿兄能干出来的事。

    她看着这熟悉的字迹,默念着写字之人所批注的话,感觉就像是通过遗留的文字与不知谁人隔空对话一般欣喜。

    司有桐此时抱着书站到二人身前,他不舍地把文章交给祝月盈,自己背着手开始背诵其中的内容。

    祝月盈看着书上的文字,听着司有桐一字不差的背诵,点了点头。

    待到他背诵完毕,祝月盈依旧夸赞了几句:“这篇文章很长呢,桐儿能一字不差背诵下来,想必费了不少功夫,辛苦了。”

    “这篇文章其中有许多生僻典故,桐儿都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么?”

    司有桐立马应声:“嗯!”

    他指了指自己的书:“我学过一次还记不住的典故,夫子都帮我在书上写了下来,我背诵的时候天天看天天看,现在已经都记住了!”

    祝月盈笑着向步九思道谢:“难为步夫子这么宠着这孩子,怕是要浪费不少心力。”

    “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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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步九思浅浅笑着,他合上手中书卷:“为桐儿讲解的过程,也是我自己温习的过程,不算浪费时间。”

    祝月盈下意识看着司有桐书本上的注释,字迹工整拘谨又稍显稚嫩的当然是桐儿写就,而剩下那些明显清隽一些的嘛……诶?

    祝月盈仔细看了看,她眉头微蹙,又摊开自己带来的那本书,发觉二者竟十分相似。

    步九思注意到对方的停顿,他的笑意渐渐淡去:“祝夫人,是某的注释有什么不妥么?”

    “非也……”祝月盈思来想去,将从阿兄书房借来的书展示在步九思面前,“步夫子可识得其上的字迹?”

    她双手摊开,书册静静躺在此处。祝月盈袖子随动作滑落,露出一节皓腕,金镯玉镯相击发出一声脆响,惹得步九思的视线不禁稍稍偏转。

    他顷刻间转回视线,欲盖弥彰轻咳一声:“嗯,字迹着实熟悉,就像是出自某之手一般。”

    步九思扫视一眼便不再看,他看向祝月盈的发顶,烈日将他的影子映照到足以遮蔽祝月盈身形的地步,她的头顶却还有几丝碎发沾染点点阳光。

    “不知祝夫人是在何处寻到这本书的?”

    祝月盈抬眸撞入步九思的瞳中:“是我阿兄书房中所藏。”

    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祝月盈才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步九思便侧身走回桌案旁,整理着自己的笔墨。

    他过了一会才失笑回答道:“某的《中庸》的确在祝夫人手中。”

    步九思手中拿着一册书,赫然是与祝月盈手中相同的封面,其上的字迹却是祝时安的。

    “祝郎君曾与某一同温习,想来是那日拿错了。今日平白让祝夫人困惑,是某的不是。”

    他语气中饱含歉意,礼貌而不亲昵。

    祝月盈将二人手中的书调换过来,她笑了一下:“没事。步郎君与家兄有来往,书册又大体相似,拿错也是情理之中,无需道歉。”

    不同的书册上还微微染着各自房中的熏香气,祝月盈将祝时安的书小心收好,摸了摸司有桐的头。

    她语气温和:“步夫子的字迹工整清隽,桐儿也要多多努力哦。”

    司有桐双手抱着自己的书,他用力点点头:“我知道的,母亲!”

    “今日便到这里吧,”祝月盈转身和步九思道别,“步夫子陪着我和桐儿温习了一天,着实辛苦,早些歇息。”

    步九思欠身行礼:“祝夫人也是。”

    祝月盈推着司有桐往院门处走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定回眸。

    步九思依旧望着她,他眸中露出些许不解。

    “对了,步夫子,”祝月盈委婉提醒道,“我瞧那书中批注甚多,翻阅痕迹明显,步夫子应也是学识扎实之人。”

    “秋闱将近,步夫子也要努力呀。”

    她思及上一世步九思科举的失败,准备先卖一个人情:“若是步郎君在秋闱上有什么不方便,祝家都愿意为步郎君提供方便。”

    步九思眸色渐暖,他郑重点头:“多谢祝夫人与贵府好意。”

    “希望祝夫人与贵府也能诸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