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城,祝府。
天才蒙蒙亮的时辰,祝时安晨起后来到正厅,府内的侍从早已买好胡饼,他坐下舀了一勺青菜粥,又帮耶娘盛好。
“这几日应也没有什么生意要忙,”祝时安询问,“耶娘今日起这么早作甚?”
程临微坐下吃早饭:“昨夜收着了阿盈的信。”
“小妹的信?”祝时安吃饭动作一顿,“小妹可有在信中说什么?她在外面没受欺负吧?”
祝持德摇头:“时安不用担心,你妹妹在外面好好的,还反将了定宁县令一军。”
祝时安这才松了口气:“安县令着实不好对付,也不知道小妹究竟吃了多少苦才能扳倒对方。”
“其实,”祝持德神色复杂,“定宁县令这件事,阿盈主要是遇上了莫尚书家的小娘子。”
祝时安疑惑:“莫小娘子?她也去定宁了?”
祝持德把来龙去脉跟他讲了:“莫小娘子外出游历,恰巧和阿盈一起经过定宁县。莫尚书早知安侍郎对他的位置垂涎已久,此番也是专程派莫小娘子前去找安家晦气的。”
“原来是这般情形。”
祝时安思忖道:“既如此,想必莫尚书给莫小娘子带的那些人足够收拾安县令了。再怎么说,莫尚书也是朝廷命官,加之以步郎君也在定宁县,总能处置了他。”
他想不通:“那么,耶娘又是为何一脸凝重呢?”
“时安,”程临微幽幽出言,“阿盈在信中还写了些别的东西。”
她摇了摇手中的信:“阿盈说,她喜欢上步郎君了。”
“哦,喜欢上步郎君了……”
祝时安猛地回神:“等等,小妹她说什么?她喜欢上步九思了?!”
程临微看着儿子咋咋呼呼的样子,嫌弃地把信递过去:“喏,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祝时安对着信笺一目十行,待他看罢,竟是感觉连手中的胡饼都不香了。
他望着天花板,双眼无神放空:“祝月盈她怎么这样。”
三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
祝时安终于直起身子,他重新开始吃饭:“那,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程临微叹了口气,“就这么办呗。”
她拿帕子擦了擦嘴:“阿盈能在信里摊开跟我们直说,想必她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了。”
“既然阿盈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们总得先接受这件事。”
程临微斜了一眼明显蔫了的祝时安:“对不对啊?”
“嗯,对,”祝时安赶紧接话,“我只是有些担心。”
他压低了声音:“步郎君之后的路远不止于此,我……不想让小妹陷入危险中。”
上一世步九思的名声如何,他心知肚明。祝时安不觉得,一个能坦然接受这些侮辱并爬上高位的步郎君是个简单的人。
万一他对小妹的喜爱只不过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逢场作戏呢?
可他又想着上一世步九思送小妹回家的场面,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步郎君和阿盈现在都不在平宁,”祝持德一槌定音,“左右现在忧虑这些也没用,还是先给阿盈回一封信去吧。”
信笺从定宁县传到平宁需要时间,也就是说,在祝家人得知祝月盈喜欢步九思这件事时,二人已经互通心意许多天了。
时间倒回祝月盈写信的那天,二人曾相约晚上在沥水河边见。
转眼便到了这日,祝月盈一早就起身继续昨晚没结束的整理工作:“小满,还差多少?”
谷雨正在给主子梳洗,小满则是在桌案上翻找着:“娘子,找到了,还有三间铺子没有整理完。”
“快一些的话,午膳前就能搞定!”
祝月盈颔首:“那好,待会儿吃完饭就继续画图吧。”
自从定宁县令和莫为莺见过一面后,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祝月盈和步九思的麻烦,反倒是整日惴惴不安,常常不在官署,定宁县丞都找不到人。
祝月盈曾问过步九思:“安县令现在整日整日见不到人,没有问题么?”
“阿盈不用担心。”彼时的步九思还翻着定宁官署的账册,“莫小娘子虽然年岁尚幼,但是她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
他微笑着看向祝月盈:“那就是,安县令能跑得掉,安侍郎和整个安家是跑不掉的。”
而安侍郎和安县令的关系紧密,许多平宁中人都知晓安侍郎有个堂弟在外做官,若是安县令有什么闪失,平宁朝堂的矛头一定能指到安侍郎身上。
步九思安抚她:“所以我们无须担心。就算是为了整个安家,安县令都一定能被押回平宁受审。”
祝月盈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放弃警惕心。
毕竟,她这两天想方设法想要找到安十七,却始终无果。
此时,祝月盈已经梳洗完毕,她提笔:“我们速战速决,午膳后我想再去找找安十七。”
定宁县商业发达,街道上有许多规模很大的铺子,人来人往间生意甚是红火。
早在安县令鸿门宴那日之前,祝月盈就物色了许多和她名下铺子有相通之处的铺子,她带着小满谷雨在其中仔细查探着,就是想要学习其中的妙处。
她这几日已经画下了许多首饰铺的柜台分布,其中动线安排各有各的精妙之处,祝月盈准备整理好后带回平宁,和柳掌柜一同调整自家铺子的装潢。
“开始吧,”祝月盈整理好思绪,全神贯注投入工作中,“小满去看看这几家铺子的客人流向,谷雨念着,我现在就把草图画出来。”
主仆几人在邸店中画了一上午图,祝月盈又结合小满的观察标注了几处重点区域,而后在一旁空白处写下自己的批注。
小满早就向邸店要了午膳,几人用完餐后小睡了一会儿,这才收拾衣服出门。
现在已经是元宁十一年的冬天,尽管定宁县的叶子比平宁多绿了一段时日,但终究还是在现在尽数归于尘土。
祝月盈披上披风,她把自己的裤脚袖口扎好,接过小满递过来的汤婆子:“你们冷不冷?”
谷雨摇头:“娘子,我不冷。”
小满则是凑到她身边:“诶,你的手真的是热的诶!借我暖暖!”
谷雨一脸嫌弃,但还是任由小满捏着自己的手玩来玩去。
祝月盈笑道:“小满,别折腾谷雨了,汤婆子又不是只有一个,等着,我再拿个来。”
她把另一个汤婆子递给小满,又把一物塞进谷雨的袖中:“虽说你不怕冷,但还是戴上围脖吧。”
二人都笑了,她们异口同声的答复吓跑了路旁的喜鹊:“谢谢娘子!”
祝月盈领着二人在定宁县的集市上转着,她一直留心街边的小摊小贩,希望能在其中找到安十七的身影。
一方面,安十七是安家人,他的状况也能一定程度反应安县令的状况,另一方面嘛……
祝月盈无奈,从安十七那里拿的样货的确品质上佳,连莫为莺这样的高门贵女都被那只海蓝宝镯子打动了。
小满看出主子的打算,她凑到主子耳边,有些担忧:“安县令自身难保,安十七是个商人,当然对风声更敏锐些,怕是早就跑了。”
祝月盈拍拍她的手:“我知道,我也做好了见不到他的准备,但是总该试试。”
何况自己今晚还与步郎君有约,现在本就是闲着无事,过来碰碰运气罢了。
几人在其中转了几圈,祝月盈突然余光瞥到了什么:“等等。”
谷雨立即停住脚步,她警惕地望向周围,第一时间先确认几名暗卫的所在。
祝月盈朝某个巷子打了个手势,便有暗卫悄声潜进,祝月盈几人紧随其后。
被暗卫摁在巷子里的那人小声叫着:“哎哎,兄台,你我萍水相逢,怎得突然上来这么大阵仗,松松手吧!”
祝月盈似笑非笑:“萍水相逢?”
安十七听到声音后停止了挣扎,他转身赔笑:“早说啊,原来是祝娘子大驾光临。”
“嗯,现在知道也不晚,”祝月盈抱臂看着他,“好不容易逮住你了,先别跑了。”
安十七搓了搓手:“这,小人不过是安家一个下人,什么都不知道,祝娘子行行好,高抬贵手行不行?”
“不行哦。”
祝月盈眯眼笑着:“我来找你呢,是感觉上次的样货不错,准备和你长期合作。”
安十七:“啊?”
“不是,”他抓抓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可置信,“祝娘子你专程来找小人,竟然就是为了那些破石头?”
难道不应该先质问他为什么要隐瞒和安家的关系,然后再从自己口中撬出安县令的消息吗?!
祝月盈歪头:“怎么,定宁县商业繁华,难不成真的和步御史说得一样,只有经过安县令许可的商人才能在县里活动,我想和你做生意都不行了?”
安十七在冬日出了一额冷汗:“这……”
“这桩生意能做就做,”祝月盈骤然冷了神色,“如果做不了的话,那我费了这么多心力找到你,总得回本吧。”
“做!”安十七连挣扎都不挣扎,他直接投降,“小人之后唯祝娘子马首是瞻!价格给您再压三成!”
祝月盈面上重新挂上笑容:“早说嘛。”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商契:“看看条件如何?”
安十七匆匆浏览过,他眼珠子一转,凑到祝月盈跟前,态度更加亲近了些:“祝娘子,小人还想再……”
他的手刚往祝月盈那儿伸了伸,突然手腕被人攥住:“还想作何?”
祝月盈和安十七都闻声看去,握住安十七的那人身上还穿着一身青袍,像是刚从官署出来。
步九思神色温和:“想必,这位郎君就是安十七郎了?”
祝月盈凑到他身边:“步郎君怎得在此处?我们不是约的晚上么?”
“因与祝娘子有约,故而今日处理公务快了些。”
步九思笑着看向她:“想早些见到你。”
祝月盈也不禁笑了。
与此同时,被步九思牢牢钳住的安十七:……
他幽怨道:“御史阁下明鉴!小人绝不敢冒犯祝娘子啊!”
“所以,”祝月盈笑意不减,“商契可还有什么异议?”
安十七连忙道:“没有了没有了!小人立马签字画押,年后就把货备齐!”
“安十七郎,定宁县人,家中长子,有耶娘弟妹五人,父亲和一个弟弟在县令府当差。”
步九思语毕,冷眼看着他:“若有欺瞒,祝娘子心善,我可未必如此。”
“绝对不敢,绝对,”安十七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人或许分不清是非黑白,但知晓如何审时度势。”
他的声音褪去了向来的轻佻俏皮,此刻沙哑又郑重:“我……愿意与祝娘子合作。”
祝月盈悄悄戳了戳步九思的后腰,意思是该她唱红脸了。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示意面前的商契,“若是你家里阿娘和弟妹有能耐,也可以去我名下的铺子讨个生活。”
安十七死死捏着已经签好的契约,他沉默半晌,双膝跪地朝二人行了大礼。
等送走了对方,祝月盈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轻叹一声:“好在是聪明人。”
“但也过于聪明了,”步九思离她更近,“今日他愿意出卖安县令,谁知明日会否因为别的出卖你?”
祝月盈仰起头:“所以御史阁下专门来唱白脸替我撑腰?”
步九思移开视线,没有答话,他耳尖的微红却暴露了答案。
祝月盈见状,她先和小满谷雨说着:“既然步郎君已经到了,那就和先前说好的一样,你们俩自己玩去吧!”
小满欢天喜地,谷雨也神色轻松:“娘子记得戴好这支簪子。”
这是自己在清醒状态下号令暗卫的簪子,祝月盈点了点头,亲自送走二人离开。
等小满谷雨走远,祝月盈才牵上他的手:“今天你来给我撑腰,我很喜欢,谢谢你。”
二人一同绕出小巷,并肩走在定宁县的官道上。
通往沥水河边的这条路上有许多人,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愈发靠近。
“咱们步御史今日可算清闲,”祝月盈还是不放心,“官署那边,没问题吧?”
步九思摇了摇头,他与祝月盈十指相扣:“我已经写完了折子,也就是说,我在定宁县已无更多应做之事。”
“所以,”他温声道,“我今日想早些来见你。”
祝月盈被他直白的话惹得移开视线,她转移话题:“我已经去信平宁,把我们俩的事和耶娘阿兄说了。”
“是么,”步九思脚步微顿,“不瞒祝娘子,这比我预想的要快上许多。”
他沉默几息,斟酌着问道:“祝娘子就不怕我是司所照那样的人物?”
祝月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默默握紧了对方的手。
“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她的声音缓缓,轻盈又空灵:“我害怕你对我别有所图,害怕步郎君也是世子那样的人。”
“但是我欺骗不了我的心,”祝月盈认真望进步九思的眸底,“更何况,步郎君对我的不同,我也能感觉出来。”
他每次对自己的笑容都是出自真心,他会默默走在自己身后半步,他在与自己交谈时总是愿意顺着自己的一切话题。
还有那一日,他半跪在自己身下,认真替自己缝补着衣裳。
祝月盈垂眸:“虽说我在世子这件事上已经吃过亏了,但是……我还是不想把一个人的错误推到所有人身上。”
总有人这样,被某个商人骗了就认为商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被妻子骗了就认为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反之亦然。
祝月盈不愿意成为这样武断的人,但她会更加谨慎。
“步郎君一直对我很好,”祝月盈重新笑起来,“我想和你试试。”
步九思心下动容,但他又不禁想起上一世,官场众人对他的评价。
他的声音发涩:“可……或许有一日我会忘记这些初心。”
祝月盈想也不想:“那就把你也休了。”
她揶揄道:“先前步郎君追我追得这么紧,连剖白完心迹都要立刻追问答复,怎得现在倒是畏首畏尾起来?”
“我只是想留更多时间给你做决定。”
步九思轻轻拥住她:“是我不好,不说这些了。”
祝月盈拍拍他的背:“我们都还没用晚膳吧?待会儿先找个临江的铺子吃饭。”
二人踏着将暮天光走在沥水河边,祝月盈看着边上许多铺子正卖河灯,也停步观察了一会儿。
“待会儿我们也买个河灯吧?”她扯扯步九思的袖子,“等天黑下来会很好看的。”
步九思仔细看了看河灯样式:“嗯,阿盈想要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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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样的?”
“不知道。”祝月盈诚实地摇摇头,“还没入夜,这些灯现在看不出什么。”
二人在河边找了家胡饼铺子,点了一盘胡饼和两碗羊肉羹。
祝月盈看着店里伙计正在搬运:“店家,这是什么?”
“哦,是胡地的酒,”伙计擦擦汗,憨厚笑着,“冬天了,店里的酒也卖得挺好,这是最受欢迎的那种。”
祝月盈心生好奇:“既然如此,那来个小瓶尝尝。”
“好嘞!”伙计开开心心给她添上,“我也不懂这些,但听之前有客官说,这酒比咱酿得更纯些,喝起来带劲!”
祝月盈笑着看向对面的步九思:“步郎君酒量如何?”
“尚可。”步九思关心道,“祝娘子呢?”
她先斟上:“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能喝倒我阿兄。”
“反正一瓶也不多,”祝月盈又给步九思倒了一杯,“就当是冬日暖身了。”
胡饼店虽然小,但它临着沥水河,景色还算不错。
尤其是天色渐晚,这段河道水流平稳河床开阔,不少人在其上泛舟,河灯的颜色渐渐点亮沥水中央,暖色映在刺骨的河水上,别有一番感觉。
祝月盈喝下两杯后感觉身子暖暖的,她把披风解下来搭在一旁,露出其中穿着的冬装。
专程加绒加厚的襦裙染着深浅不一的蓝色,其上却是用明黄色的束带装饰,很配她腕上的那只银镯。
步九思仍是一身青色官服,好在他搭了黑色外袍,在此处并不显眼。
“祝娘子今天穿得像月亮,”步九思柔声道,“很漂亮的襦裙。”
祝月盈扬起一个笑:“这身衣服可是我专门找人定做的冬装,我还有件一模一样的夏装,就是觉得样式好看。”
冬风寒彻,一瓶胡酒很快就被二人饮尽,祝月盈点点头:“店家诚不我欺。”
步九思自然地接过话来:“我方才已经记下了瓶身的文字,之后若是在平宁遇到相似之物,我定然会告知于祝娘子。”
祝月盈笑了笑,她把羊肉羹吃完,起身欲走:“麻烦你等我这么久了,我们去河边吧。”
夜色笼罩着定宁县,沥水河上的灯却如星子一般缀在其上,散发着点点暖光。
胡酒香醇的气息萦绕着二人,祝月盈挽着步九思的手,停驻在河边许久。
步九思垂眸看着她的表情,忖度道:“阿盈也想在河上泛舟么?”
“嗯,”祝月盈点头,“平宁没有河,我也想试试。”
步九思找到船家租好小舟,恰巧祝月盈也捧着两盏河灯迎面走来:“步九思!”
他此时正站在舟上,闻言回眸:“阿盈。”
步九思向她伸出手:“来,小心些。”
祝月盈还抱着两盏灯,直接扑了他满怀。
小舟摇摇晃晃,步九思被祝月盈扑倒在其上,他堪称狼狈半躺在此处,祝月盈的双手还撑在他耳侧。
“不好意思,”尽管祝月盈的脸上没有一丝歉意,“方才没站稳。”
她抬起一只手捋顺步九思的额发,看着他难得露出这样窘迫不知所措的模样,笑得很开心。
步九思虽然被她压在身下,但他很快也恢复了从容。
他先是环顾周围,河上泛舟的人很多,并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二人的行为。
步九思环住祝月盈的腰,他发力起身,很快,被压在身下的人就换成了祝月盈。
但他立即把她拉起来抱在怀中:“步某看清楚了,方才祝娘子可真真是故意的。”
“嗯哼,”祝月盈索性靠在他身上,“步郎君生得俊俏,一时兴起,便这样了。”
步九思听着她轻佻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心中难免有生出几分妒意——先前她与司所照在一起时,可否也有过这般举动?
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嫉妒之情压下,依旧温和笑着:“祝娘子买来的河灯是什么样子的?”
“还是最常见的款式,”祝月盈递给他一盏,“我在旁边看了许久,还是这个在河面上更好看些。”
步九思将小舟划到人少之处,此处的灯也少,衬得河水更加冷冽。
祝月盈点上两盏灯,她挽着步九思,看着二人放出的灯分开又碰到一起,后又顺着沥水河缓缓远去。
“真好看,”她看着那两点暖光渐渐消失,“第一次在河中泛舟,也是第一次和步郎君出游,两全其美。”
今日是十六,天上的月亮圆得很,此时二人的小舟旁并没有什么人,也没有河灯,只有圆月的倒影在河中泛起波纹。
祝月盈来了兴趣,她指使步九思划得更近些:“虽然只是河中倒影,但总觉得伸手便能触碰到……”
她定定看着河面,下意识探出身子伸出手,想要触碰明月的倒影。
冰冷刺骨的河水刹那间冷却了她热起来的心,连带着因微醺而飘飘然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祝月盈被寒意激得猛一缩手,身子险些保持不住平衡,步九思见状也连忙上前。
他抱住对方,小舟却又因重心不稳剧烈摇晃着,步九思只好把她抱得更紧。
祝月盈撑着船边,她回眸,兴致盎然道:“步九思,你看!”
她手中捧得很小一滩水,并且看上去很快就要流尽。
但其中有一轮明月。
一轮完整的、盈圆的明月。
步九思用手托住她的手,想要让这轮明月停留在祝月盈掌心的时间更久一些。
奈何河水沾湿了二人的手,终究是把月影打散。
步九思垂眸,他依然没有松开握住祝月盈的手:“何尝不是以明月净手呢?”
祝月盈抬眸,她突然发觉自己和步九思的距离很近,近到二人的呼吸缠绵在一起,同样散发着胡酒的香醇气息。
她心中猛地升起一个想法。
今夜自己和步九思都饮了不少酒,就算发生了什么,翌日照常可以推诿到酒身上。
祝月盈借着月光用视线描摹步九思的五官,他生得着实好看,颇有谦谦君子的模样,偏生他还心悦自己,向来都朝自己温柔笑着,更惹得祝月盈心跳加速。
她心中默念,是了,我今夜定是醉了。
而后,祝月盈捧上步九思的脸,轻轻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双唇相触即分,祝月盈满意笑着,也放下了双手,准备说些什么糊弄过去。
步九思在她吻上来时有一瞬怔愣,而他感觉到祝月盈的离去,此时脑中也飞速想着。
今夜二人都饮了些酒,阿盈醉了,自己也醉了。二人都不能细究今夜发生的所有事。
他的思绪不过瞬息间就找到了借口,步九思猛地握住她逃离的手,又将唇齿贴了上去。
祝月盈的背靠上小舟的边缘,她退无可退,只好用手搭在对方的胸膛。
步九思的手环住她的腰,他并不满足于轻轻的触碰,反而撬开祝月盈的唇齿,想要让二人的呼吸彻底相融在一处。
祝月盈从未与人有过这般接触,她被动防守着,却又被步九思侵略性极强的掠夺消解反抗,她渐渐沉沦其中,抬手环在他的颈肩。
她阖眸,月光洒在她的眼睫,衬得整个人好似在此间发光。
步九思垂眸,方才,阿盈的明月在她手心,而此时,他的明月也在自己怀中。
他眸光微暗,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专注感受二人愈发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