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在手腕上的手,宛如千斤坠,挣都挣不开。
她先前一直以为顾启章是个进退有度,温和有礼的人,没想到被炼成人蛊后会变得这么霸道不讲理,一刻都不准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乔屿只能换用一只手把钱推到掌柜面前:“一间上房,吃的都送进房间。”
掌柜不露声色地掂了掂到手的钱,掂出了个满意的数目,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意,他甚至多看了一眼披着一块黑布、从头裹到脚的顾启章,关切道:“这位小兄弟可是病了?要不要我让小二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乔屿拒绝得很干脆,对上掌柜疑惑的眼神,又补充道:“老毛病了,过段时间他自己会好的。”
掌柜见她不欲多说,识趣地住了嘴,招呼小二带他们上楼。
这是一家镇上的小客栈,现在天刚黑,往来吃菜喝酒的客人坐了四五桌。当乔屿搀着步伐有些僵硬的顾启章,从他们身边穿过,客人们探究的目光悄悄地望了过来。
她背上背着两把剑,手上还半拖半扶着一个一身黑布,看不清人脸的顾启章,换她是客人,估计心底也免不了一阵嘀咕。乔屿想得有点心虚,面上极力保持镇定,一步一步拽着顾启章上了楼梯。
就在他们要跟着小二踏上二楼平台时,客栈门口忽然一阵异响。一支穿着软甲、手握长枪的十人卫兵小队,在黑胡子小将的带领下,有序地踏过客栈门槛,将整个客栈围了起来。
正在打量乔屿二人的众人慌乱地起身,掌柜的忐忑上前,从兜里掏出乔屿给的那袋钱往黑胡子手里塞,谄媚道:“大人,小店是做正经生意的,这是怎么的了?”
黑胡子挥手啪一下将他的钱打开,高声喝道:“皇上遇刺,所有跟玄玉宗过从甚密的江湖人都是反贼!我等奉廖军门的命令前来擒贼,你客栈里这几日可来过什么形迹可疑的江湖人?”
乔屿浑身一僵,按在顾启章手背上的人一抖。楼下的客人也惊得面面相觑。
黑胡子环视一圈,阴鸷的目光锁定在乔屿身上,乔屿当即不再犹豫,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店小二,抓着顾启章的手,随意挑了一间空房,踹门闯了进去。
“抓住她,她要跳窗!”黑胡子瞬间反应过来,大吼着纵身一跃,提枪冲了上去。
剩下的十个卫兵连忙抓着长枪跟上,等他们冲进房间,发现房间的窗户大开着,乔屿二人已经跑了。
长风划过乔屿的黑发,也掀起了顾启章身上紧紧裹住脸部的黑布。俩人一落地,往来的路人一见顾启章青灰的脸色、惨白的瞳孔,倏然一怔后露出惊惧的表情,尖叫着四散逃开。
“果然是邪教!”黑胡子这时猛地跳了下来,长枪一拧,对准二人挥来。
乔屿“噌”拔出长剑,借着顾启章怎么也不肯松开的那只手,蹬地翻身跃起,挑剑将黑胡子的枪“邦”打了回去。
黑胡子被震退一步,嫌恶地扫了一眼顾启章青灰的脸,冷冷道:“以人练蛊,你真是丧心病狂。”
乔屿张口要反驳,却瞥见十个从楼上跳下来的士兵抓着长枪,慢慢围住了她和顾启章,离得最近的一个士兵骤然出枪!
乔屿又一次横剑格挡,那士兵“咚”急退一步,剩下九个士兵全部扑了上来。九支枪一时之间,像织就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兜头朝乔屿和顾启章二人罩来。
乔屿一惊,猛地一甩顾启章的手,将他推出去,但顾启章扣在她手腕的手怎么使劲都掰不开。而那九支长枪已然落下,原本在地上的大胡子也一跃而起,鼓起两臂的肌肉,握紧长枪,重重砍下。
糟了!乔屿心神一凛,想上前一步将顾启章护在身后,手腕突然一沉,她整个人被顾启章扯进怀里。
下巴轻轻磕上他胸口的时候,乔屿还有些懵,等她回过神,发现顾启章不知道使了什么招式,面前的士兵都大叫着横飞了出去,半空中的黑胡子也像被扇子扇飞一样,整个身影倒飞了好几米。
乔屿一顿,侧头看着顾启章没有表情的青灰面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麻乱。顾启章似有所觉,又一次僵硬而坚定地伸出手握紧她的手腕。
“走!”乔屿敛下眼眸,拉着他拔足狂奔。
这几天事情一件又一件,先是二师妹身死,她失去内力,接着是顾启章被炼成了人蛊。她本来想在这一方偏僻的乡镇上暂住一晚,整理一下情绪。孰料眼下又爆出来什么玄玉宗刺杀皇上的事,实在逼得她无法驻足。
她得尽快赶回宗门,她坚信只要见到她师父,一切难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而要回宗门,就得爬山玄玉山。
玄玉山矗立在广东省境内,玄玉宗的山门就设在玄玉山中部千余米的位置。内力尚在之时,乔屿半个时辰如履平地上下山,脸不红气不喘。如今她光是翻过一个小山头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咸涩的汗珠划过眼角,乔屿顶着刺目的阳光晃了晃头,甩掉碍眼的汗水。旁边紧紧黏着他的顾启章忽然抬起手,避开黑长的指甲,用还能看见一点肉色的掌心擦了擦她鼻子下面的汗滴。
他的表情僵硬又认真,乔屿望着他一双惨白的眼睛,心里有些难受。她垂下头,抓着他的手腕,轻声道:“走吧,我没事。”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赶在日落之前,遥遥而见一座上书“玄玉宗”三个烫金大字的山门。
乔屿顾不上又累又渴,几步上了台阶,想要见一见今日在山门后值守的师妹,结果迈过山门,又往前进了数米,都没发现什么人影。
风卷着地上的碎屑,打在小石道两侧的草堆上,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吹来了鲜浓的血腥味。
乔屿心一跳,顺着血的气味,慢慢地走进草堆里——草地上歪七扭八地叠着几具死不瞑目的女尸,她们中有的胸口被刀剑戳得露出白骨,有的身首分离,有的面目全非……但无一例外的是,她们手上都紧紧抓着自己的剑。
这说明她们没有一人求饶,而是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因为被扣上刺杀皇上的罪名,乔屿有预感玄玉宗会有危险,但她没想到危险来得这么快。这些看守山门的弟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赶尽杀绝,那剩下的师妹们……
乔屿想得目呲欲裂,双眼止不住地泛红间,顾启章突然身形一闪,拎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过来,摔到乔屿面前。
“你是谁?来这里作什么?”乔屿压下气血翻涌的愤恨,冷冷逼问道。
黑衣人颤巍巍地瞥了一眼顾启章,又见她脸上煞气冲天,两股战战地跪在地面,头抵在地上,抖着声音讨饶道:“我叫王五,两位大侠饶命。我就是听说玄玉宗的反贼被官府联合武林大侠们诛灭,想上山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好为百姓们匡扶正义。”
“撒谎。”乔屿蹲下来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阴森森道:“说实话,否则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
王五脸部五官顿时一阵扭曲哆嗦,最终涕泗横流交代道:“我说、我说,我就是贪图玄玉宗宝物,想来看看能不能捡漏,两位大侠要是能放过小的,小的就把拿的东西都给你们。”
他说着,开始抖着手往怀里掏东西:玉瓶、琉璃烛台、木扇……这些都是玄玉宗各个房舍里面的摆件,每一件摆件,乔屿都曾在师妹们的房间里看到过。
乔屿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地上的东西。
王五飞快地倒出所有今天精挑细选的东西,谄媚地望着不发一言的乔屿:“大侠,小的今天拿的都在这里了,小的就先走了?”
乔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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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王五当她默认了,蹭一下站起,转身要跑,又被顾启章拎回来。他瘪了瘪嘴,哭丧着脸嚎道:“两位大侠,东西我也献出来了,您二位——”
“山上还有活口吗?”乔屿站起来,打断道。
王五一顿,坚决道:“没有,玄玉宗上上下下死得不能再死了。玄玉宗刺杀皇上,又挑起这次巫蛊之祸,整个广东境内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她们活该!要我说,官府还是——”
他说得意犹未尽,扫到乔屿阴冷的眼神立马住了嘴。
乔屿忍下怒气,尽量平静道:“此次巫蛊之祸的源头不是天火教吗?你怎么说是玄玉宗?玄玉宗刺杀皇上又是怎么回事?”
王五觑着她的表情,琢磨过味来了,敢情这二位大侠是站在玄玉宗这块的。想着,他也不敢再刺激乔屿,只捡着好听的说:
“是啊,一开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都说巫蛊蛊毒是天火教干的,结果官府上玄玉山搜到了玄玉宗炼制巫蛊的证据,什么人骨毒虫,堆积如山的,看得都瘆人。皇上遇刺的事,是说朝中大臣、九王爷、阁老还有太子殿下亲眼看见一个蒙面的刺客使出玄玉剑法重伤皇上。这天下间,除了玄玉宗弟子,谁还会玄玉剑法?我听说那大弟子乔屿许久未曾回宗门,说不定这事就是她干的。”
王五说完,只听面前的乔屿“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不明所以,他也摸了摸鼻子,僵硬地陪着干笑,但乔屿下一句话差点让他魂飞魄散。
“我就是乔屿。”
“你,你——”王五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屁股重重坐在地上,惊恐万状地盯着乔屿,又看一眼一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顾启章,想到刚才的话,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乔屿眼疾手快地上前拍了他一掌,他才勉强维持住神志,求饶道:“乔、乔大侠,饶、饶命,我、我……”
乔屿沉默地看着他,良久道:“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王五紧张道:“杀人放火,我我做不来的,我也就会偷偷摸摸拿手。”
乔屿冷脸,王五就算想说什么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熊熊的火光映在乔屿眼中,噼啪炸开的树干,迸溅出星子。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火圈里的人,一一扫过,想要将她们的模样记在心里,但眼睛不眨动,眼里便慢慢变红,涌现泪水。她咬紧嘴唇,憋住哽咽,她身旁的顾启章却小心翼翼捧着地抬起手,再一次用柔软地掌心碰了碰她的眼角。
眼泪一瞬间像决了堤,不受控制地落下,不过抽噎声依旧轻微。
王五搬了半天的尸体,累得跟条狗一样,靠在一边直喘,听见这动静,逐渐放缓了呼吸。
夜慢慢变冷,燃烧的火也徐徐熄灭。
乔屿整理好情绪,闭眼又睁眼,走到偷瞄着她的王五跟前,一字一顿道:“你刚才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她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些尸体里面,她没有找到她小师妹和师父的身影,很有可能她们俩个还活着。
王五咽了咽口水,生怕她又要挟自己做什么事,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准备装傻糊弄过去,却听见身后大地一阵震动。
他回头,只见两排望不到头的火把从山的那一头延伸到山的这一头,一个个穿盔戴甲的士兵在火光映照下显露出身影,而被士兵涌在最前面的是两个着大红官服的长髯公,落后二人一步的,也是一身红,但看打扮,却是个太监。
王五不认识这些人,但乔屿一眼就认出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姚总督,还有他身后的提督太监钱进。
姚总督身边的男人眼神从地上凌乱的干草堆扫过,才落在乔屿脸上,嫌恶道:“又在炼什么害人的巫蛊?还真是春风吹又生啊。”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