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吴王府可以如此安心地叫众多武林人士汇聚于此处,原来是有恃无恐。
“不止如此!”一个稍显轻快的女声说道:“据我观察,近段时间来,地牢中巡视的狱卒人员有不小的变动。不仅仅是换了人、少了人,甚至打眼瞧过去几乎都是不禁打的弱鸡。”
“对!我也发现了!”不少人都附和着说道。
“大约七八年前,也有过这么一次。”一道苍老缥缈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
被关押此处的侠客们似乎对此人很是敬重,他一说话,便鸦雀无声了。
“七八年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唐笑义不解问道。
虞凤白道:“当年江湖那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你忘记了?”
被他这么一点,众人也都想起来了。
七八年前,北朔老麻头酒舍一场无缘无故的大火,烧死了一百多位义士。这场劫难,对武林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不仅仅是失去了侠肝义胆的众位豪杰,更是导致许多绝学就此失传。
那整座地牢里唯一一位老者肯定道:“据我的推断,的确如此。”
有人便猜测道:
“难不成近来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可咱们这么多人都在这,江湖里还能有什么事值得吴王府这样大动干戈?”
唐笑义又将一年前于武林盟主府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虞凤白猜测道:“莫非这一遭是冲微生宫去的?”
当下数遍武林,既然盟主府已然遭受了重创,那么下一个能叫吴王府出手的也就只有微生宫了。
“若是微生宫,倒还算吴王府做了件好事!”
“可若果真叫吴王府将武林中叫得上名号的势力和人物都赶尽杀绝,只怕此后江湖就没有我等的立足之处了啊!”
“...”
讨论声还在继续,杨飞月被这一轮一轮的意外消息冲击说说不出话来。半晌,她开口问到,却是把话题带了回去:“难不成老麻头酒舍那场大火背后的凶手是吴王府?”
没人敢准确地回答她这个问题,连那个资历最老的也不行。
杨飞月觉得她不能坐以待毙了。既然继续留下来不仅不能得到更有价值的信息,连吴王府的人都见不到。那么,在吴王府将有重大行动之前,她应当恢复自由之身。惟其如此,才能待时而动,随机应变。
打定主意,杨飞月问道:“我准备杀出吴王府去,可有人一道?”
在众人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的各抒己见中,杨飞月这句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迟疑了一瞬后,他们争先恐后地表达自己的不赞成。
“小姑娘,别冲动啊!咱们虽然失去了自由,好歹有呆了好些年都没死的,你要跑了可就是送命啊!”
“是啊是啊。”
虞凤白倒不曾那样武断,只是语气中仍充满着怀疑:“杨姑娘想清楚了?你可知道有几分把握?”
杨飞月谨慎道:“六七成的把握。”
当初离开山岛时,师父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人对抗半壁武林的实力。就算吴王府的高手不计其数,想来也都被用到了刀刃上。而今吴王府内虚空下来,正是她出逃的绝好时机。
闻言,虞凤白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认真的?”
杨飞月点头嗯了一声,怕他们听不到,又补充道:“我认真的。”
“别不是大言不惭吧?”有人怀疑,却无人敢嘲笑。
对于这些失去自由的人来说,比起这些无意义的情绪,对于这样一位出头鸟所带来的豪赌,他们更多怀抱着谨慎的态度。
杨飞月从盘腿而坐的状态起身,拔刀劈断牢门上的锁,“说到做到。”说着,她迈步出了牢房,朗声问道:“可有人愿意跟我杀出去。”
这样一次行动,实在是草率极了,也不顾后果极了。一众武林人士虽也是打打杀杀过来的不至于胆小,也难免为她这样迅速的动作而却步。
唐笑义却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杨飞月!我跟你!”说着,她试着也将锁链劈开,却发觉那玄铁所制之物刀枪不入。至此,她看出了杨飞月远比她想象中更强大的实力。并远远不仅于此,在后续的进程中,她不断地在每次觉得“就到这了吧”之后收获了更大的吃惊。
有唐笑义的响应,虞凤白动作不可谓不快。从自己的牢房出来后,他便抢在杨飞月之前将锁住唐笑义的锁链断开。在唐笑义有些莫名的目光中,虞凤白又帮助了另外几位义士逃脱锁链的桎梏。他自然不会说,既然答应了要救她出去,那就应该亲事亲为。
在虞凤白的加入下,不少人也从观望中选择加入这场冒险。
后来,几乎有小半数的人集结到了过道之中。
本着对前辈的尊敬,虞凤白问那位老者:“前辈,你可要随我们一起?”
那老前辈摇了摇头:“我中了吴王府下的毒,只能靠他们的解药续命。”
“中毒?”虞凤白惊道。
“没错。他们将毒药下载送来的饭菜里。”老前辈道:“但据我观察,我们当中,中毒的仍是少数。”
老人的这个消息,可谓是晴天霹雳,瞬间打消了不少人的积极性。
虞凤白感到人心开始涣散,紧接着问:“如何判断自己是否中毒?”
“这也简单,只消看自己是否失了大部分的功力。”老前辈道。
如此,众人自测了一番,又导致不少人退了回去。但同时,也使得那些还没有中毒的犹豫不定之人彻底迈出了冲破枷锁的第一步。
杨飞月看着身后基本固定下来的人群,持刀打晕几个小喽啰后,一路往地牢外去。
唐笑义和虞凤白紧随其后,便见到了何为过五关斩六将的架势。
由杨飞月打头阵,他们很快出了地牢。豁然开朗后,吴王府的几大高手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双方陷入对峙。
吴王府之人虽然又惊由怒,却不欲在这关头横生事端,便互相配合着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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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有人唱红脸:“你们找死不成!”
有人唱白脸:“同为习武之人,当知此路艰难。我无意了结诸位性命,只要诸位乖乖回去,我等只当没这回事,绝不禀告王爷。”
“若你能告诉我老麻头酒舍大火的凶手,我便考虑乖乖回去!”杨飞月冷声道。
那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么多年前的事还有人在追究,也没想到追究这事的人会在这个关头提出。
站在他们当中中间的那位灰衣男子警告道:“我劝姑娘最好不要调查此事。”
“前辈何出此言?”杨飞月如此问道,却并不真正指望能得到有用的回答。然而,她不料对方竟道:“酒舍中有人早有反心,所以招致如此劫难。”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从地牢中出来的人都惊住了。
事实上,原本武林一直有一个默契的共识,那就是他们可以任侠仗义杀些无伤大雅的贪官酷吏,但却最好不要插手皇家之事。这不仅仅是一众豪侠的明哲保身之道,也是不使武林遭受灭顶之灾最直接的方法。
若他所言属实,这便意味着,那场火的缘起是有人欲反皇权,所以招致了当日所有聚在酒舍的人的陪葬。
杨飞月紧了紧握刀的手,前所未有地动摇起来。
那灰衣男子继续道:“我看诸位也是侠义之事,当知此事非同小可。国之将乱,不仅仅江湖风波四起,百姓更是难安。你们平日所自以为为民除害,却不知这样的大害能否招架得住?朝廷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最大程度地避免了风险,虽叫一些无辜之人不幸丧命,实在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要知道,朝廷花费不少功夫才追查到酒舍,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们妖言惑众、集结群雄以致大乱生起。”
他所言的确不无道理。杨飞月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她坚持要为一众友人报仇,岂不是得杀去皇宫?砍下做这决策之人的人头?她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挣扎。然而,在这混乱的当下,她唯独明了的还有两件事。一件是温嗣绝的确无辜,一件是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持着这样的念头,杨飞月重新寻回了力量:“可我今日,非出去不可。”说着,她提刀率先发起进攻。
吴王府之人虽不欲如此,到底职责在身,便也只好迎战。
混战立时而起。
双方人马战作一团,杨飞月有意隐藏实力,只用了更精进版的飞月十二式。然而,在她如今实力之下,哪怕只是飞月十二式,在吴王府高手不齐的情况下,也够用了。
而后,众人便看见,那一抹游龙般的身影从容游走于无眼刀剑之下。竟哪怕身陷围堵,不见丝毫不敌之劣势。
一时间,无论敌友,无不惊叹于她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实力。
高手之间的过招,点到为止。灰衣男子察觉杨飞月实力远比当下展现出来的更要强大,便做主拦下一众负伤的同仁:“当下关头,或保存实力为要。”
于是,众人眼看便要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