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姑娘,穿这身吧,这颜色喜庆,再戴上那套红翡滴珠的步摇,定然惊艳!”
裴姝回头瞧了眼知喜给她挑的衣裳,摇了摇头,道:“今日是堂姊的生辰,我扮得这般出风头作甚?照平日里穿就行。”
知喜努努嘴,将手上的衣裙收进柜里,又重新拿出一件天水碧色对襟襦裙。
待梳妆完毕,整理好衣衫,裴姝将备好的生辰礼拿给知冬,差她送去书和院。
时候尚早,宾客还未到,府里众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没一会儿,知冬回来了,神情却有些古怪。
“发生何事了?”裴姝见她欲言又止,恐她再不问自个儿就要憋坏了。
知冬忙不迭道:“姑娘,我方才去送礼,见大姑娘在屋里抹眼泪呢。”
“又哭?”知喜纳闷,老太太如此爱护大姑娘,这大姑娘怎的还一日两日哭个没完了?
裴姝也是不懂了,犹记得昨日园子里遇着,还见裴文珺笑容满面的,今个儿生辰反倒哭上了?细想起来,她这堂姊近日哭得实在频繁。
……
约莫巳正一刻。
钟氏差人将裴姝和裴文珺唤来了正院,叮嘱了几句话。
无非就是“咱们是主人家,切莫失了礼数,怠慢来客……”诸如等等,裴文珺听得仔细,又觉心中宽慰不少。
她眸光微微闪烁了下,乖巧道:“大伯母放心,从前家中母亲设宴,我也在旁帮衬过的。”
“我自是放心你的。”钟氏轻抚了下裴文珺的肩膀,看着裴姝玩笑道,“只是你这个妹妹,没规矩惯了,少不得我要多说两句。”
只见裴姝听了这话后朝钟氏龇了下牙,随后钟氏又抬手轻敲了下裴姝的额头,母女二人一齐笑出了声。
裴文珺只看着,便羡慕不已,眼角湿润,差点又要掉泪珠子,恍神间,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眼前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她回过神来,却见钟氏笑眼盈盈地同她说话:“珺儿今日生辰,大伯母祝你所求皆如意,岁岁康常在。”
说着,钟氏从袖中取出一支紫玉鎏金掐丝的簪子,细看可见那簪子背面有个方正的珺字。
裴文珺看着这支簪子,又迎上钟氏的温柔的目光,她记得裴姝生辰那日便戴了这样一支簪子,上头有个姝字,原来,她也有么……
“可是不喜欢?”钟氏见裴文珺没有接过去,便出声问。
“不,珺儿很喜欢,谢谢大伯母!”裴文珺忙接过簪子,却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赶紧低下头,抬手遮掩。
“怎么哭了?”钟氏心上一酸,将裴文珺拉进怀里,轻声安抚,“今儿过生辰,可别哭花了妆,一会叫人笑话了……”
裴文珺稍稍抽泣了声,很快止住眼泪,抿着唇笑了起来。
“堂姊这又哭又笑的,究竟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裴姝笑着出声打趣,她头一回在裴文珺脸上看见如此轻松的神情,倒是比从前顺眼了许多。
“当然是高兴的。”裴文珺想也没想,当即就回答了,她看着裴姝,竟觉得这张脸或许没那么讨厌。
……
宾客陆续到府,钟氏与裴晋之在前院迎客,就连平日里不大露面的裴晋轩今日也穿了身崭新的衣裳,收拾得很是体面,加上那些许读书人的气质,看着略有几分儒雅,张氏随立一旁,就做寻常打扮,甚至稍显朴素了些。
家中许久没这般热闹过了,蒋氏是最欢喜的,拉着裴文珺逢人便介绍自己的大孙女,裴姝虽也在一旁,但大家都是识得的,便只是行礼叫人,礼数做够就行。
终于,听人通传宜宁郡主到了。
裴姝出去迎时,正见周攸宁免了众人的礼,由府上丫鬟领着往女眷们的席面来。
“攸宁姐姐!”
蓦然窜出这么一道人影将周攸宁着实吓了一跳,见着裴姝嬉笑的模样,她伸手轻轻在裴姝腰上掐了下,笑说:“好你个小妮子,越发学坏了!”
二人说笑着一齐往席面走去。
女眷这边的席面分了两个厅,长辈们坐一处,小辈们坐一处,顾着今天是为裴文珺庆生辰,才特意分了席,好让姑娘们能自在些。
隔着片池塘,隐约可见来往的男宾。
席面上,女学中人都来齐了,裴文珺和顾容初坐在一处,再往旁是称病许久了的安国公府六姑娘顾容羽,看着已然无碍,和与她要好的宋妧妧坐在一处说悄悄话。
江娇月一眼瞧见裴姝和周攸宁走进来,忙招手唤了声:“阿姝!”
周攸宁很是诧异,附耳小声问:“她何时与你这般要好了?”
裴姝无奈答道:“说来话长。”
周攸宁是不愿搭理江娇月的,便松了裴姝的手说:“你待会过来,我先去找徐家姐姐说会话。”
“好。”裴姝应了声便朝江娇月走过去,还得挂上笑。
江娇月拉着她坐下,一手攀着她的肩,低声问:“今日宾客中可有祁先生?”
还没死心呢!
裴姝也是佩服,摇摇头,答:“荆老先生倒是来了。”
“为何不请祁先生?好歹他也授过几日课的!”江娇月闻言大失所望,虽仍压着声量,可见是不高兴了,还有些许埋怨。
说罢,江娇月便转身去同她的小跟班孙妙说话。
裴姝抬手揉了揉额角,若她不是主人家,她真想怼回去!
过了会儿,丫鬟婆子们开始上菜,裴姝寻了个机会溜走,坐到了周攸宁身旁。
“徐姐姐。”她先唤了人。
徐卿言也极温柔地回她:“阿姝妹妹快坐。”
裴姝大略清楚,徐卿言爱慕周越,一位是前太师徐公的宝贝孙女,一位是当今圣上看重得到御前侍卫,二人无论是家世,样貌亦或是才学都是极般配的。
只是不知为何,已是两家心照不宣默许了的事,却迟迟未有进展。
“也是巧了,我阿兄今日正逢休沐,赶上吃酒了。”周攸宁忽然出声,还意有所指地往男宾方向瞥了眼,又说,“今儿天也好,不若等宴散了,让阿兄带我们去乐坊听曲儿可好?”
裴姝很快会意,周攸宁这是想再给两人添把火。
徐卿言微微垂眸,并未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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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乐坊新来了位头牌,是从扬州来的。”裴姝想起那日和钟昱明偷溜出去,无意间听旁人说起这事。
“那感情好。”周攸宁拉住徐卿言的手,“徐姐姐最善音律,便同我们一道去吧?”
可见,这当妹妹的为自家兄长的亲事操碎了心,好在徐卿言总算应下。
席面过半,三两人结伴去池塘边上观鱼,亦或是坐在亭中闲谈,裴姝与周攸宁走在抄手游廊上,见左右无人了,裴姝才问:“攸宁姐姐可听说了江临江大人的事?”
闻言,周攸宁一掌拍在围栏上,略有气恼:“人人都在传,我又如何不知?那等空有才名,忤逆不孝之人,也不知是如何入了我阿兄的眼!”
还好,两家还未正式过定,尚有转圜。
“攸宁姐姐,其实那日我正好在场。”裴姝犹豫着要不要把心中所想说与周攸宁,毕竟,事情究竟如何,她也不得知。
“嗯?你怎去了那地方?”周攸宁皱眉,“快老实交代。”
裴姝只好将前日的事一五一十坦白,自然,省去了钟昱明那些胡话,依她看,那江临一身清正,不似薄情寡义之人,那对母子当街卖惨叫骂,毫不顾忌江临的名声,那等泼皮手段,倒像是惯用的伎俩。
江临本可以不露面,只要咬死口说不认识二人让官差将人带走,事后再私下处理即可,可江临亲自来了,甚至没为自己辩解一句,这才惹出满城风雨。
当然,这些只是裴姝的猜论。
“那依你说,他是遭人污蔑?”周攸宁握住围栏,道,“罢了罢了,左右是无关之人,平白乱我兴致。”
抛开这些杂乱事,又说起近两日女学的事,裴姝一连告了五日假,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周攸宁同她说,顾容羽也来女学了,说是病已好全,也想求荆先生指点学问。
裴姝双手搭在围栏上,望着远处平台纱帘间不时走过的人影,静静听周攸宁说话。
忽然,一道修长的青影缓缓步入眼帘,觥筹交错间,只见那人唇角微扬,眉目比往日温和,再往里走去,便看不见了。
“阿姝,你在看什么?”周攸宁见她盯着男宾的方向,便故意逗她,“你可是看上了哪家儿郎?”
“才没有。”裴姝转过身,不再往那处瞧。
周攸宁只以为她是害羞了,也没再逗她,又聊了些别的,见席面将散才让丫鬟去给周越传话,没一会儿丫鬟便来回话,说是周越让她们两刻钟后在西角门会合。
待裴姝与徐卿言都得家中长辈应允后,三人才一齐往西角门走去。
周越早已等在马车旁,着一身靛青色的流云纹常服,腰间系了条玄色绦带,背身而立。
徐卿言看着十步之外那人,心上微颤,她提裙抬脚迈过门槛,随裴姝和周攸宁一同走过去。
许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凡,三人还未近身,周越已转过身来,在周攸宁唤了声“阿兄”后,他应了声。
裴姝与徐卿言齐齐见礼,周越浅笑着颔首:“徐姑娘,阿姝。”
徐卿言蓦地一顿,心中怅然,她抬眼看他,许久未见,他竟唤她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