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才刚转到急诊室走廊就听见罗宇在吼。
这在医院特别是急诊室门口不算罕见,刚刚路过另一间抢救室的门,安德烈还听见了另一位中年妇女拉着一个男的,也是哭得歇斯底里。
但罗宇的声音还是过于太大,特别是他扇在边渡脸上的那一掌,清脆的耳光声几乎盖过了整个走廊别的声音。
安德烈小跑上前,面色不善将一动不动的边渡拉到自己身后。他在竭力克制怒火,硬挺的眉皱了起来:“罗先生,我想这不是一个具有高素质的商人应该有的行为,你说呢?”
“我可去他妈的高素质!”
罗宇是真气红了眼,胳膊抡圆了往后甩,大有一副下一秒要连着安德烈一起打的架势。
他想起什么来,指着安德烈跟着就骂:“我有没有说过他身体不舒服在住院?怎么着?就你兄弟是人,我兄弟就是他妈一条狗是吧?”
罗宇气疯了,什么话都敢说:“他妈的边渡你活不过今晚了是吧?就这么着急要沈最回来给你奔丧是吧?”
背后的边渡不讲话,麻木到没有一点表情,反倒是脸上杂乱的巴掌印已经全都清晰地浮了起来,看上去说不出的狼狈。
安德烈余光看向边渡,安德烈看到即便穿着黑色的衣服,边渡胸前的布料也有一大块很深的印记。能咯出这么多的出血量绝对不算是小事,安德烈的心也不由得猛猛跳了一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没预想到,罗宇电话里没说清,只说沈最身体不大舒服在住院。安德烈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沈最出个差水土不服又病倒了,这才愚莽地打去那个电话。
实在是这几天这个时间点太敏感,边渡对于安德烈来说不仅仅是朋友,后面那么多工作等着,边渡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吵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安德烈恢复神色,转过头对罗宇说:“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沈先生的医药费我们会负全责。但……”
他尾音往长了拖,话锋一转道:“如果沈先生真的觉得他身体不允许他回来,那他又为什么要逞强呢?说到底……”
“你他妈懂个屁!”话没说完,罗宇打断他,不由分说将他身后已经全然木掉的边渡拉了出来:“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沈最是傻逼?沈最大晚上不休息去找你、陪你玩你那个傻嘚儿躲猫猫就是跟你一样闲的?”
拉扯的力气过于大,边渡不由得踉跄了下,重重跪倒在地上。其实还是赖场面太混乱,没有人能那么细心发现边渡其实浑身都在颤,先前把沈最从救护车上转移下来的时候,边渡跟在旁边也这样摔了两次。
罗宇把他拉了起来,没忍住又抽了他一掌,只不过被安德烈眼疾手快拦了下,最后打在了边渡胸口上。
洇在衣服上的血沾在罗宇手上,殷红一片,罗宇所有的愤怒在顷刻间变成了悲痛。他像安德烈路过的那个中年女人一样,歇斯底里地拉着边渡质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他都把你送出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边渡身体僵了一瞬,变成他反过来拉住罗宇。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半点神采的眼睛微微抬起来了些,惊诧地看向罗宇。
“怎么?”罗宇愤怒又刻薄,尖锐地问边渡:“还没反应过来吗?还是你还天真地认为他只是今天不好?”
走不动路的晌午,说话大声后喘不上来气的餐厅。
解开鞋带后浮肿的脚,因为惊吓后无法呼吸的走廊。
再远一点,捂着胸口不讲话的清晨,抽屉里多出来的药盒,一点就炸的脾气。
边渡眼眶瞬间通红,抓住罗宇嘴唇张开却吐不出半个字。
罗宇甩开边渡的手,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一直在生病。”
“刚查出来的时候你刚上高三,我跟他讲了很多遍。”说着,罗宇眼泪就跟着流下来,“是很多遍,我催他去看,催他去住院。他不肯……”
——
“小边上高三了,这个节骨眼我去住院了他肯定没办法把心思放学习上。”
沙发上的沈最坐相不好,整个后背都嵌在身后的靠垫上,但还是不舒服。他稍稍动了下,结果觉得更是难受,没忍住闷闷哼出声。
“我不放心他。”
早期心衰没那么多病症反应,但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工作室刚起步,还没那么稳当。能用的配音演员除了沈最外只有两个刚加入的女生,沈最的工作量大到几乎是当牛马使。配音、导戏,时不时还要拉出去当活广告用。
下了班还得去画室接边渡回家,一天下来能休息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沈最望向罗宇,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不甚在意:“别一副我明天就不成了的表情,等这阵子忙完你放我休息几天就行了。”
向来不说假话、做事又过分靠谱的人不需要别人过度操心,那会的罗宇也还没养成现在老妈子般的做派。才只是二十郎当的年纪,沈最说得那么笃定,他也只能半信半疑地把心装肚子里。
但工作哪有忙得完的?忙完这阵子,还有下阵子。交完这部剧的音,还有那部剧的音。集训后面跟着模考,模考完紧接着又是联考。
等沈最再一次晕倒在工作室里,罗宇才意识到沈最其实根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什么大事。
他身体里那颗已经不中用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医学影像上看,罗宇快要认不出来那是一颗心脏形状。
——
“那会医生说做手术,但手术有风险,我们问他怎么想的。”罗宇红着眼眶,咬牙切齿问边渡:“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们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七年前的沈最已经给了边渡答案。
那天他穿得清爽,说要带沈最出去玩,庆祝他即将要去上大学,要开启新的人生。
广场上有白鸽飞起,在距离音乐喷泉表演前五分钟,沈最忽然用力地抱住边渡。
修长的手指穿过少年的头发,沈最揉着边渡后脑勺,没有半点缘由地说:“小边,从今天起你的人生就要开始新的篇章。以后你心里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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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应该是全世界你所有想看的喜欢的风景。”
“以我作为你出发的港口,把自己活成自由的风。”
这个拥抱持续了三分钟,边渡觉得自己身上沾满了沈最的味道,幸福到他觉得莫名地慌张。
倒计时只剩两分钟,沈最松开怀抱,指了指远处的喷泉对还在蒙圈思索刚刚这番话的边渡说:“你站喷泉那儿去,我给你照张相。”
边渡自己不爱照相,觉得自己麻木的表情不适合留念。
他不解,问沈最:“照我做什么?我照你。”
沈最摇摇头,眼睫往下垂,很快又抬起来,眼底亮得像恒星:“照一张吧,我想看你。”
倒计时最后六十秒,边渡不情不愿地站到喷泉下面。
他看着喷泉池中央洁白的天使雕塑,还是没琢磨明白沈最为什么要看照片而不看他。
如果沈最愿意,他可以像这尊雕塑一样,永远都站在沈最能看得到的地方。
还剩最后三十秒,边渡转过身。
他站在镜头后面太久,还是第一次站在镜头前面。身体有些僵硬,眼神慌乱,要跨越人山人海去找寻那双想要看他的眼。
最后十秒,边渡终于在人山人海里找到了沈最。
但他只看到了沈最踉跄的背影。
“沈最!”
记忆里他呼唤沈最的声音盖过了音乐喷泉的声音,然而沈最没回头。手里握着的气球全都飞了起来,和白鸽一起,仓惶地飞向天空。
被罗宇和另外一个人强制送上飞机的那一刻,边渡知道了沈最的答案。
——隔着人山人海,从此你不必记得我。
边渡松开手,摇晃着站起来。
身后的罗宇还在哭骂:“沈最说把你捡回来就是做个伴儿,我他妈要是知道你能把他作成这样,我他妈早就把你送孤儿院里去了,操!”
边渡像没听见一样,脚步虚浮着往前走。
脚步不稳,以至于安德烈凑上来拉住他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又弄摔在地上。
“渡,你要去哪儿?”安德烈问他,紧张神色溢于言表,甚至已经无法顺溜地讲中文,开始飚母语。
他讲一大堆,边渡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通红的眼外,脸上的表情麻木到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些瘆人。
等安德烈讲完,边渡甩开他手,又开始执拗着往前走。
安德烈再一次拉住边渡,这次他使了点劲儿,双手按在边渡肩上,严厉而急切道:“你的最还在里面,你要去哪里?你不等他出来吗?你应该很想他吧?”
边渡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朝着还在亮红灯的急救室看了一眼,然后更加用力地挣脱开安德烈。
这次他走得很快,几乎算得上是冲撞,不管不顾地往外走,但仍旧一句话不讲。
有些人被他的表情和他走路急切的模样吓到,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终于意识到什么,安德烈脚步匆忙,追上边渡。
他不可置信试探着问:“渡,你是不是,又不能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