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在亭下送别的,是你。”
李仙君怔愣片刻,苦笑道:“天底下竟还有,愿为肝胆之交而死的人。可是周太监,你上过战场么?你手上的两队兵马,半兵半匪,对百姓凶悍如狼,对虏骑怯懦如狗。这么一支偏师,你打算怎么用?”
周玉臣呼出一口白雾,笑眯眯地反问:“你呢?你借兵的时候,打算怎么用?”
李仙君一怔。
周玉臣又自顾自地继续道:“按我原本的心思,不过六个字:[杀杀人,跳跳舞]。怯敌者,再好的兵也用不了,可阵前斩杀;奋勇者,生,我许他金银珠宝,死,我许他赙金抚恤。”
说到此处,周玉臣伸出一只手掌,目光烁烁:“不过……现在有了你,李将军。我想听听你的办法。”
驿站内。
“殿下又出去吃风了!”林上锦拿出小大人的气势,一边关门,一边念叨:“这黔州的风景就是山,山跟山长得都一个样,再好看也该看腻了呀!”
赵况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面人,递给她:“看看这是什么?”
“齐天大圣!”林上锦喜不自禁,把圆乎乎的脸蛋贴在孙悟空身上:“大圣闻起来好香啊,面粉的味道香喷喷的!”
赵况将怀里的龙头棍,重新裹入包袱里,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的书背了吗?”
林上锦扁了扁嘴,小声道:“背了背了!殿下真是的,怎么越来越像我娘了!”
往日的赵况听了,大概是要无奈地提醒她“不许胡说”。今日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抚摸着一把简陋的剑鞘,神色冷肃。
原来,赵况一路上借用龙头棍,调令檀州、黔州分堂的江湖儿女,打听兰婉如的消息。
几番折腾下来,他才知道:兰婉如在给潘处道做间谍,原本只是探查敌营的情况。最后一次不知是和缘故,居然主动暴露,刺杀鹰咎棱而未遂。
赵况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傅是一个心志坚毅的女子。她表面上脾气暴躁,但其实在大局面前,极其能忍耐。能让兰婉如改变计划,冒死刺杀……这个鹰咎棱,定是做了她忍不得的事!
鹰咎棱没有杀兰婉如,反而把她当婢女带在身边。整日给她穿金戴银,打扮得似个仕女一样。传讯的人说:“兰姐姐算是好命了!那北虏汉子很是疼爱她。”
赵况听了,却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地作响!他的师傅,是顶天立地的女子,是堂堂正正的人!不是那虏狗的爱宠!
他要去渠城,把师傅带回来。
赵况一把揭开床帘,露出在床上的赖贵儿。赖贵儿穿着中衣,身上被点了穴道,正面朝里躺着。赵况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真挚:“当王爷的感觉,好吗?”
赖贵儿浑身颤抖!
自打他回到群玉殿,每次赵况出宫都让他假扮自己。起初,赖贵儿还没被赵况揍服,还很硬气:“殿下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呢?奴婢可担不起这滔天大罪。”
当时的赵况温柔一笑:“主有错,仆受之。这不就是你最喜欢的尊卑之道吗?”
此时此刻。
感觉到了赖贵儿的恐惧,赵况低声笑道:“唔,看来感觉不错,那就再躺几日吧?”
突然,门外传来叩门声。
赵况立即放下床帘,又变作有气无力的声调:“何事?”
周玉臣在门外恭敬道:“殿下,臣有急情禀报。”
赵况对林上锦微微颔首,林上锦打开门。
周玉臣进来时,只见赵况坐在床榻边,似乎刚睡醒的模样,他怯懦地把一柄剑抱在怀里:“周太监突然来此,莫非……莫非是强盗来了?!”
周玉臣潦草地见了个礼,正色道:“比那更糟糕,殿下。蔑里干的鹰咎棱,恼怒咱们迟迟不到,连夜写了好几封信痛骂朝廷呢!”
不,不对,根据鹤庵的消息,鹰咎棱还不知道劳军的事情。赵况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愈发柔弱可怜:“那,那我们怎么办?周太监……我有些害怕。”
周玉臣俯身上前,轻轻将那柄剑从他的怀里抽出来,咬字决断:“事关两国外交,咱们得立即去燕州。殿下别怕,臣会保护您。”
旁边的林上锦,小小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冷哼一声。
床帘后的赖贵儿,也暗暗道:周玉臣啊周玉臣,你还保护他呢!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变态呀!你这回真是死定了!
铺天盖地的药香,混着幽暗的合香,笼罩着赵况的呼吸。
赵况垂下眼目,怯怯地牵住周玉臣的袖子:“那么,我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周太监了。”
周玉臣马上行动。
她计划兵分两路,一部分急行北上,由自己和闻人鹤带队;另一部分在背后带着辎重,由李仙君、何弥负责。
赵况被塞进轿子时,犹有些疑惑。别人或许不知道,赵况却探查得清楚:送给北虏的礼物,大部分都在辎重里。而他们这支先行部队,表面看着行李很多,但是真正的金宝不过三匣。
这真是要讨好鹰咎棱吗?
还有,为何他在先行部队,而另一个质子赵净却在后面?
有疑问的不只是赵况。
李宪和派来的两个亲信,见他们没有南下,反而是要分兵北上!二人心觉不妙,直接发难:“周太监,你从我们镇台大人那借兵,是为了勤王。如今去燕州做甚?”
这两位亲信,一个叫轩辕狗蛋,另一个叫轩辕翠花。两个都是威风凛凛的壮汉,堵在周玉臣的马前,跟两座巍巍肉山似的。两兄弟各自背着一把巨弓,那三百斤的巨弓在他们身上,反而显得小巧玲珑。
他们身后就是平夷突骑,正停在黔州与燕州的边境上。
从江捷那借来的武宁铁骑,同样也勒马不前,不肯分兵。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周玉臣,看这架势,周玉臣如果不当众说个清楚,这群人是不会走了。
赵况听到“勤王”二字,心中一惊。原来这兵马,竟然是这样骗来的吗?!往南往北,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她怎么敢信口雌黄?
周玉臣不慌不忙,她居高临下地睨着轩辕兄弟二人,道:“世事如棋局局新。就在咱们往黔州借兵的这一阵功夫,朝廷的孙不朗、王玠、徐隽几位将军,早已经到京城啦!那北虏见情势不妙,已经打道回府了。”
众将士一听哗然!
轩辕兄弟还未发话,武宁铁骑那一队,有人耐不住道:“那还北上做什么?既然功业没有了,咱们就该就打马回去!”
周玉臣厉声喝道:“咱家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话音刚落,左右扈从的潘家军,“噌”地一声拔刀出鞘!齐齐指向刚刚说话的人。
轩辕兄弟二人见她气势如虹,全然不似心虚的样子,心中又摇摆起来。轩辕翠花一直是个周全人,他连忙换了语气,瓮声瓮气道:“周太监,您还是说说罢!您到底要兄弟们做什么?”
周玉臣抬起眉毛,冷冷道:“咱家一个宦官,能要你们做什么?”
她看了闻人鹤一眼,闻人鹤立即拿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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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书,展示给众人:“是皇上发了新命令,要咱们即刻往燕州,犒劳蔑里干的两位大王。”
闻人鹤手上的敕书,正是天授帝给他的那一份。
轩辕兄弟二人看得清楚,上面千真万确写了要劳军。但是倘若他们细心一点,会发现闻人鹤的手指,正好挡住了敕书的日期。
众人一想:是啊!朝廷一直在议和,跟北虏,那是不可能打的呀!而周太监一个宦官,如果没有好处,又怎么会北上呢?
周玉臣冷眼看着众人的神色变化,缓缓又道:
“劳军嘛,实也无需太多兵马。武宁铁骑、平夷突骑,都是两位总兵的心头宝,这等功绩自然要给你们!不过——咱家觉得五百人还是有点太多了。”
轩辕狗蛋、轩辕翠花对看一眼,他们率先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道:“我等愿随周太监劳军!”
武宁铁骑那堆人,也推攘着刚刚说话的人,纷纷道:“你不愿意就回去,咱们自己去!”
最终,周玉臣选了一支两百人的曲部,快马加鞭直往中渡镇。
如周玉臣所料,距离中渡镇还有七八里的干道上,北虏已埋伏了人马,并设立了拒马栏。可是见他们就两百号人,确实也不像援军,便有虏骑打马叫阵:
“来者何人?!”
闻人鹤穿着使节的袍服,率先出声道:“我们是梁国的使者,前来与大王议事!”
他毕恭毕敬地送上了文书,那确实是一封正式外交书,上面有漆封有标记,是万万做不得假的。
周玉臣又当众打开三匣金宝,谄媚道:“各位好汉,这是我们主子孝敬给大王的!”
她又指了指身后的行李:“后面还有许多宝贝,我朝最好的美酒丝绸都在这里哩。”
梁人部曲见她刚才威风凛凛,现在又如此卑躬屈膝,心中甚是不屑。
刚刚发问的虏人士兵,却习以为常,嗤笑道:“大王尊贵,岂是你这种虫子想见就见的?”
这是要好处费的意思。
周玉臣了然地摸出一锭银子,高高地举过头顶,觍颜道:“您说得是!麻烦您通传一声,看看大王有没有兴致,见见咱们这几只虫子?”
虏人士兵收下银锭,傲慢道:“且在这等着。”
周玉臣目送他走向其中一顶规格较大的帐篷,须臾,那士兵又折返回来,挥手道:“我们将军允许你们带一队人进来,但不许骑马,只把东西搬进来便是。”
他扫了一眼梁人的马匹,那武宁铁骑、平夷突骑的马儿一色都是骏马,因而虏人又改变了主意道:“把马匹也牵进来!”
梁廷的骑兵听了,便知道自己的马儿不保,一个个心中都愤懑不已。
周玉臣却呵着笑脸,连连点头称是:“大王看上我们的马,是我们的荣幸呢!动作麻溜点,都赶紧牵进来!”
众人只得忍气吞声地应了。
如此,拦在大道上的拒马和栅栏,缓缓打开。
当他们牵着马刚刚过了栅栏时,只见周玉臣突然打出了一张令旗!她指向阵中最大的那顶军帐,高声喝道:“斩将旗在此,随我冲锋!”
话音刚落,群将震惊!
斩将搴旗,这是冲着北虏将帅来的!
且不说梁骑是否愿意听命,此时此刻,他们就算不愿意也没用了。
因为——虏人听得懂周玉臣说什么,更看得懂她要干什么!
顷刻间,双方亮出刀兵,原本牵着马儿的梁骑也纷纷翻身上马,被迫拔刀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