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家主要见你。”
许久不见的和子阿姨突然找上门来。由于我从事的不是难度很高的工作,在最初的接领后,我们很少见面,想不到一上来就是这么个消息。
家主?脑中出现一个模糊的秃顶老头形象,刚来禅院家时我或许见过他一次,只是那段时间的记忆都不甚明晰,我隐约记得当时他并未说什么。现在找我做什么呢?首先排除我洗衣服洗出了事故,抓我来问责,因为他的衣服轮不到我洗,况且我洗出天大的事儿来顶多是管事找我。
那么,只能是和我到禅院家的原因相关了。我不情愿往那个方向想,可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怎么会呢?都过去多久了,倘如我乖乖待在那儿,说不定得发烂发臭才有人发现。现如今来做什么?
对不起,之前是误会,我们重新发现你的利用价值了,请你乖乖回去,重新为我们所用吧。
我至今不知道他们带我来这里的缘由,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我甚至在给他家打工,便利的很,可以随叫随到。
祥子,你真是个傻瓜。
不知不觉我陷入惰性的漩涡当中,哪怕是不受欢迎,待在这里就不必考虑衣食住行。安稳的日常令我忘却昔日的危机,我不该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如今,代价来了。
眼下是逃不过去了,希望不会是最糟糕的情况,我暗暗做着无用的祈祷,跟随和子阿姨来到陌生的主厅。
我偷偷打量两边的守卫,他们如同门神杵在门口,区别只在于他们是立体的人而非贴画。
“那么,我先走了。”临走前,和子阿姨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唯一认识的人离开,我焦躁地等待里面的人传唤。许久未曾出现,久到我已经忘记的窒息感渐渐回归,看不见的无形物笼住我的口鼻,这种痛苦离我太远,我过了太久平静的日子,乃至忘记了那段日子。
正当呼吸快离我而去时,里面传来声响,出来一个侍卫样子的人,示意我进去。我忍住向他询问状况的欲望,这不会得到任何答案,只能靠我自己应对眼前的局面。
我走向未知的前方。
呼吸。
刚刚待的地方已然压抑到我难以呼吸,然而同这里比起来,那简直是平原。我从未待过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空气仿佛拥有了重量,粘稠到抗拒进入肺里。
久到古怪的寂静。
这个号称人人平等的社会,森严的阶级差距横插在我和上面的人之间,从一进来我就深深低着头,唯恐看清上面的一切。直至沉默持续太久,我忍不住微微转动脑袋的角度,用全身最小的力气,试图以不显眼的抖动探询现状。
禅院家的家主正在看着我。
我猛地低回头,身体竭力保持稳定,否则我一定会无法自主地大口喘息起来。我先前的确见过他,可那会儿他还不曾像现在这样,投来某种古怪的,狂热的,让我想立刻拔腿就跑的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久到我忘记了时间还在流动,他挥了挥手,我慢慢退出房间。
在我踏出房间几步后,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起先我还小步地走,随后越走越快,开始跑动,一直跑到离这里远远的地方,一路上没有人拦下我,我任自己跑到筋疲力尽,尽管我永远跑不到真正的终点。
我大口喘着气,尽情吸入刚刚损失的空气,身体耗尽一空后,大脑反而清醒起来。
逃跑的可能性,还剩多少?
家主一言不发,这正是危险的信号,情报越少越糟糕,未知的东西是最恐怖的东西。还能去哪儿呢?
脑中转过几个身影又很快远去,我没有任何求助的对象,还能逃去哪儿?我慢慢踱到附近的小门,一靠近,守门的侍卫便作出阻拦的动作,我没有以卵击石的兴趣,转身离开。
这些天熟悉的建筑重新变得陌生,以往我极力忽视的怪物变得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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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咒术师的家族却有这么多咒灵,多么奇怪的事情啊。
围墙之高,除非天地颠倒,否则我无处可逃。
我回到住处呆坐着。不一会儿,来了一个陌生的年长女人,她同最开始的和子阿姨一样不苟言笑,面容甚至有些相似,如同量产的合格机器。她简要向我传达了家主的命令,大意是之前是下人的疏忽,今后会好好教导我,让我走上正确的道路。
正确的道路?
我一言不发。她对此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些举止接下来都会修正的。”她强调完这点后离开。
教导吗?这当然比小黑屋好得多,她说自己叫山田禾子,负责我的礼仪教学。
随他们怎么折腾吧,我自暴自弃地倒在床上,希望明天永远不要到来。
明天还没到,山田禾子又回来了,叫我跟她走。
“住在这里真是不像话。”她厌恶地看着这个下人房。我对这里没有什么美好回忆,无非是睡觉的地方,到了离开的时候,不舍之情仍是滚滚涌出。
尽管我真正不舍的是这个靠我自己工作换来的安身之所。
她在前面带路,我沉默跟上。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景色不情不愿露出熟悉的样子,我又回到最初的小屋。
禅院家仿佛割裂为两个世界,一边是冰冷的囚笼,一边是阳光照耀的地方。另一边的世界麻痹了我,我忘记它们本是一个整体。
冷意袭来,即使把被子都裹在身上仍无济于事,这种寒冷似乎来自更深的地方,世俗的温度无法融化它,我像是抱薪即将冻毙的旅人,不知目的地在何方,在冰天雪地之中只身前行。
我闭上眼睛。
久违的梦。
这次不再是模糊的温暖,我隐约感觉到更具象的东西,人影幢幢,我竭力想要看清,越是奔跑,越是靠近,画面就离我越远,意识逐渐飘远,白昼将我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