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到柿子成熟的季节,我愈惦念着当初的那处柿林,然而甚尔迟迟未提起,在我的再三催促下,他无法再装傻充愣,坦白道他其实并不知道那片树林长着什么。
在我追问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却怎么也不肯回答了。
他想了想,说道:“柿树的话,不是还有一棵吗?”
我心知肚明他在讲门口的那一棵,最近我老惦记着柿子,勾起我的念想的原因正是它。不知道是我当年一语成谶,还是伴随时间流逝,它已然变成了一棵像模像样的柿树,饱满的果实压满枝条,白白便宜了路过的鸟雀,令我心痛不已。
我充分相信它的味道不会同最开始尝到的那般酸涩,至于我为何迟迟未曾下手,原因他应该心知肚明。
应该……知道的吧。
“没问题吗?那一棵的话。”我问道,“它汲取了那样的养分,吃上面的果子,不会很奇怪吗?”
“是啊。”他沉思道,“说不定会吃坏肚子。”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吧!
算了,当事人不在意的事情我何必耿耿于怀,有道是封装葡萄酒桶的泥巴里同时有国王和小丑的尸体。当初话是我自己说下的,事到如今再介怀,未免太晚了。
“来吧!”
我视死如归地走到门口的柿树前。
无论是树干的高度还是树枝的粗细,当时寒酸的小树,如今到了我无法摘取的程度。
我晃了晃树干,期待会掉下来一两个柿子。
树纹丝不动。
指望大自然的馈赠是不可能了。
“怎么样,要帮忙吗?”懒散的人散步出来了,刚刚还说着什么对那东西没兴趣。
我立刻点头。
和我不同,甚尔拥有方便的身体,只要跳一跳就能够到了。
然而他偏偏选择了另一种麻烦的方式。
“……非要这样吗?”
“不是很好玩吗?”
对他来说是的,对我来说就没那么好玩了。
视野腾得高了一大截,我揪住他的脑袋,一部分是为了让他觉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很好玩的,另一部分是实在找不到抓杆。
“往前,往前。”我指挥道,“左边,不对,是那边。”
不得不说,熟悉了之后确实挺好玩的。
我很快摘下一个柿子。好不容易变高了,务必要充分利用。
“甚尔,再举高一点。”
我抓住一条粗壮的枝干,从甚尔的肩膀上站起来,干脆坐了上去。
这下可以摘个够了。
不知道摘柿子和接柿子哪一个更有趣。
柿果像模像样地压在枝叶间,散发着诱人的讯号,刚开始我还挑一挑,掂着顺眼的扔下去,后来发现无需如此,除了极少数的青绿,它们到了可以尽情采撷的时候。
甚尔精准地接住每一个我扔下的柿子。
好了,数量差不多了,最后是……
“甚尔!”
我一跃而下,平稳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跳到地上,我开始检视战果,抱着满怀的柿子走进室内,挑出一个洗干净。
在柿子即将进入口中时,有如影片戛然而止,画面变成胶片似的形状,我从中脱离,变为第三视角。
这是哪里?
纯黑的空间,璨如繁星的光点布满整个空间,一些光点近在咫尺,更多的像在遥远的另一个空间。
我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念头,那些像是光点一类的东西,它们是可以触摸的。
强烈的呕吐感传来,我弓下腰,吐出一个光点,不适登时消失,那个念头依旧存在,我清楚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将吐出的光点放在某个位置。
某种联系被切断,身体像是缺了一块,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我脱离了这个空间。
头晕还在继续,身体忽冷忽热。
陌生的感觉。
我费力睁开眼睛,视线是模糊的。
怎么回事?
喉咙干得冒烟。
水……
原来是梦。
这次的梦像现实一样逼真,以假换真到无法分辨的地步。
换做以前,我还会惊慌失措,随着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开始习以为常。
只要还有醒来的记忆,梦和现实的界限就不会混淆,至于多出来的结尾,不过是梦的延续。
我清楚这不是正常现象,现实里的麻烦事儿够多的了,何必让梦里的世界掺和进来?
眼下就有一件麻烦事。
很明显,我病了。
昨晚受了寒是一部分原因,自从流逝过大量血液后,我失去了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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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豪的不生病体质,偶尔感冒发烧会找上门来。
健康了太久的坏处就是在生病时经验不足,无法及时作出应对措施。
这种情况该干什么来着?
药?水?
好像有在鼻孔里插大葱的疗法,还是嘴里?
喉咙依旧很干渴,我似乎发出一些声音,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显然这不是我平日里睡觉的地方。
该不会禅院直哉那小子发现我发烧了,就给我扔到哪里去了吧。
我渐渐恢复了早上的记忆。
好像有发生对话,很吵闹,有人来了,我跌下来了,头好疼。
我摸了摸疼痛来源,还真肿了一块。
“水……”
杯子的触感出现在嘴边,恰到好处的温水以不急不缓的速度流入口中。
是禅院直哉的女仆。
“谢谢。”我小声说道。
“直哉少爷吩咐你在此休息。”她说。
他真是这么说的?
原话恐怕不是这样。
“请好好休息吧。”
我再次局促道谢。
除了药和水,还有一只红漆碗,里面盛着白粥。
我想起上一次喝粥的情形,目光不觉黯然。
昨晚我回去时,禅院直哉已经睡下,最近他的睡眠倒是变好了,毕竟他生活得无忧无虑,除了偶尔为自己的行为买点不痛不痒的小单。
睡眠是休养身体最好的方式,刚刚做过梦了,接下来应该没问题了。
显然我错估了做梦的机制。
我梦到两个一大一小的小女孩,同父母亲密地说着什么,面部不甚清晰,仍看得出是一对姐妹。我像是戴了高度数的眼镜观测这一切,看她们从言笑晏晏的幼时转瞬间变为端丽的少女。
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墙上的相框没有了,墙上的裂纹变多,家里空空荡荡,她们开始争吵,又很快和好,因为妹妹总是拉着姐姐的手,无论之后场景如何变换,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不变的只有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仿佛只有诞生在世界上的时间顺差让她们分离过几年。
梦中的时间大概不是按照顺序前进的,因为妹妹又变回了小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的身边空无一物。
醒来时,我摸了摸眼角,是干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