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会有人因为感冒发烧差点死掉,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死法,简直笑死人了。”
感冒发烧就是会死人的,我对少爷的无知叹为观止。
“让您费心了。”我谦虚道。
“而且,你这家伙,来了之后根本没怎么干活吧。”他一副打着什么主意的模样。
没办法,少爷身边的活有的是人抢着干,何况他三天两头的脑袋一拍,精力旺盛得很,完全闲不下来。昨天他看某个男仆的头发不顺眼,勒令所有人换成同一个发型,那发型我看着还有点眼熟。还有一回,他突发奇想觉得以他的身份应该俯视别人,威胁如果看不到他们的头顶就要削掉头皮肉,那段时间仆人都绕着他走,毕竟无论是弓着身体走路还是蹲着身子走路都太滑稽了,所幸直毘人发现后训斥了他一番,这才作罢。
我搪塞了一番,无论是谁问起工作进度,重要的是表现出忙碌的假象,成果不成果的,只要天没塌就是好成果。
显然禅院直哉深谙老板学,员工的回答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接下来的发言。
“我要出门一趟,你跟过来。”
“单独出行,会不会不太安全……”
他摆出一副“你在质疑我吗”的欠扁模样。
我决定换个思路。
“听说隔壁的五条少爷出门都有数个仆从跟随,下仆是担心您太过低调的话,别人说不定会小看您。”
如果提起禅院少爷,区分度还很不明显,提起五条少爷,如今大家只会想起一个人。
五条悟。
他奇迹般同时继承了六眼和术式无下限,整个家族就此围绕他一人运转。据说他的出生直接让所有的诅咒提升了整整一个等级,京都原本有三大家族镇守,诅咒师轻易不会作乱,如今针对他的悬赏层出不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时常听到针对他的暗杀或绑架行为,至今无人成功。
真是夸张到不得了的家伙。
“提那个家伙干嘛。”他恨恨道,“他是个离不开人的小鬼,难道本少爷也是吗?”
尽管我极尽委婉之能事,他还是油盐不进,接连否决了我的提议。
眼看着他就要出门了,我只好祈祷路上遇到什么人,至少有人知道他出门的消息,省得发生点什么,最后还是我兜底。
不幸的是,我们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大门,难不成这小子有避人功能?
天哪,会不会有坏人跳出来绑架他啊,禅院家应该有放什么保险措施在他身上吧。许多狗血情节涌上心头,我不断注意着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是否有可疑的人影。
“快停下你丢人的行径。”他嫌弃地看了过来。
“直哉少爷,您打算去哪里呢?”
“跟上来就是了。”
说到底他的仆从那么多,干嘛拽上我。
走了不知道多久,来到一片土坡,视野倒是很好,可以俯瞰下面的城镇。我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到平时高大的建筑群,形状各异的深色方块体罗列在不同的位置,真像模型似的。
附近没有躲藏的地方,应该不会有可疑人员,我不禁松了口气。
“那天,父亲说不能杀掉你。”
他终于憋不住了,原来是要提那件事,忍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你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难不成你对禅院家有什么额外价值吗?”
还真猜对了。
“如果有,你怎么看这件事?”
“哼,一个毫无力量的女人能对禅院家有什么影响,如果我是家主,才不会留这样的家伙在这里。”
好,我马上拥护直哉少爷上位,然后祈愿有哪位女杰叫他见识一下女人的力量。
“是啊,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吧。”我说,“这种事情还是直接问直毘人老爷吧。”
他却有些扭捏。
“怎么,你们关系不好?”
“他不过是仗着年纪大而已,等过几年我就会打败他。”
靠经验堆砌出的力量吗,真是狂妄。
我决定趁机问一下甚尔的事情。
“那天你见到甚尔了吧,你们当时有说话吗?”
“本少爷干嘛要告诉你啊。”
这家伙不会呆在那儿什么都没说一直愣在原地吧。
难怪没被注意到。
我想象出那副画面,为了掩饰笑意,只好拼命咳嗽。
他后退两步,嫌弃地捂住口鼻:“敢传染给我你就死定了!”
真是聒噪。
“总之,像甚尔那样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庸才和天才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不必问,他肯定觉得自己是天才那伙儿的。
“这么说,你只承认□□的强大?”
他作了个“那不然呢”的表情。
在只承认咒术力量的禅院家倒是颇为超前,可惜换汤不换药,仍然是力量至上的范畴。
“所以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哼,家里的苍蝇太多,尤其是那个女仆,她是母亲派来的奸细,整天鬼鬼祟祟的。”
我倒不觉得她鬼鬼祟祟,就为找个说话的地方跑到这种荒僻的地方,害得我担心了一路。
风吹过头上的树枝,叶片与叶片间发出摩擦声。
在蝉鸣的季节里,附近没有一丝虫鸣,安静到诡异。
“喂,注意到了吗?”他低声道。
我轻不可闻地点点头,维持视线一动不动。
正上方有诅咒的气息。
滴滴答答的声音,时不时有粘液掉落。我克制住不去注意那是什么。诅咒对人的视线很敏感,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非常强烈的存在感,和以往见过的咒灵截然不同,如同有猛禽盘踞在上方,不是忽视就能略过的类型。
冷汗密密麻麻流下,幸好这里还有半个术师,他应该有什么应对措施吧。
禅院直哉迟迟没有动作。
“快用你的咒力还是术式什么的想想办法。”我小声催促道。
既然继承了直毘人的术式,袚除一个咒灵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那个啊…嗯……”
他的语气飘虚,我有不祥的预感。
“拜托,咒灵是分很多等级的。”他还在装腔作势,一副我不懂就不要随便指挥他的样子。
看来他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刚刚讲话那么大声,对别人品头论足的,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咒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没办法,只能逃跑了。
视野开阔在此时成了坏处,可行路径只有两条,要么沿着有障碍物的坡边平行跑,要么冲回上来的方向。
“一会儿我说三二一,就往回跑,没问题吧?”
“谁…谁要逃跑啊。”
“不想死在这里就听我的。”要不是把他扔在这里会有麻烦,我自己跑肯定更方便。
就在我开始考虑让他当诱饵自己跑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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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时,他做出了类似同意的反应。
“三二一!”
我一口气冲了出去,过了几秒发现后面根本没有人跟上来,回头一看那家伙还愣在原地,树上的咒灵已经跳了下来,离他只剩几米的距离。
我顾不上抱怨,只好又跑回去,一把攥住他往回拽,总算不需要我发力,他顺着我的方向跑动起来,然而诅咒已经跟了上来。
“虫子…虫子……好想要……”诅咒重复着单调的词汇,用和匮乏的语言相反的速度爬了过来,没有足肢妨碍,如同蛇形动物快速在地面上滑行,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
我只能改变方向,朝着垂直的方向前进,企图依靠灌木岩石一类的障碍物延缓背后的速度。结果我自己被绊了一下,这下掉链子的人成了两个,真是形势一片大好。
所幸没有摔倒,我做出的判断是对的,那咒灵并不擅长在障碍物多的地方快速移动,靠着地形优势我一路狂奔,总算甩脱了那东西。
我瘫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真是粗俗的女人。”
一到没有诅咒的地方,他立刻甩开我的手,半点不见刚才被诅咒吓愣在原地的样子。
“至少我知道打不过要跑,害怕咒灵的话,别说家主了,当术师都不行吧。”
“谁说我怕了。”他干脆也坐了下来,“咒灵和咒灵之间区别很大,那少说是个准二级的咒灵。”
“准二级很强吗?”
他清了清嗓子:“你该不会之前没见过诅咒吧。”
“当然见过。”就在你家。
虽然不清楚咒灵等级的具体划分,像是最小的诅咒单位蝇头,稍微懂得如何运用咒力的人就能袚除,像刚刚的咒灵,光是丑陋畸形的外表就颇有杀伤力,不过应该也不是强到不得了的类型。
算了,让他承认害怕又没什么好处,反正他只会跳脚和嘴硬。
“你一定觉得很可笑,想笑就笑吧。”
他一副敢笑就杀了你的模样。
我摇摇头,只觉得他色厉内荏,有点可怜。
或许他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咒术师,如今只是一个怕诅咒还要嘴硬的小鬼。
“如你所说,力量是很重要,可是空有力量无法使用,又要怎么办?”
那诅咒长得再恶心,既然我们能逃掉,说明等级没有那么高,看他平时的战斗表现,该有一战之力才是。
他被我问住了,回去的路上,他没再出言讽刺,很安静,大概是在沮丧。
我对他现在的状态感到非常舒适,希望他再多保持一阵子。
“甚尔,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一回去,禅院直哉就把自己关了起来,我便到甚尔这边吃晚饭。
我想象不出甚尔会害怕什么,如我所料,他摇了摇头。
哪怕是依次列举了一些常见的为人害怕的东西,没有一项激起他的恐惧,这让我更想找出他会害怕的东西。
我打开冰箱,里面有两瓶陌生的橙红色果酱,尝了尝,是柿子酱。
“咦,你什么时候买了柿子酱?”
“那个啊,你忘了吗?”甚尔翘着腿,“不是之前做了剩下的吗?”
“之前?”我疑惑道,“什么时候?”
“就是去年哪,当时你吵着要吃门口的柿子,结果摘了一堆吃不掉,最后只好做成果酱。”
我张了张嘴。
可那分明是梦……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