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我讨厌这个名字。
我的出生伴随着诅咒,我一度讨厌别人提起相关的字眼,“零咒力”“天与咒缚”“吊车尾”,这些东西永远和我绑定在一起,如同禅院两个字。
这才是真正的诅咒。
女仆大都只是无视我,只要避开剩下的苍蝇,生活只是有点无聊。
最近找到一个很好的乘凉处,树荫可以挡住我,不会有任何人打扰,除了偶尔飞到脸上的树叶和虫子,算得上称心如意。
“抓到了!!”一个吵闹的声音在树下响起。
我睁开眼睛。
小孩子?
是哪个仆人又把孩子带过来了吧。
仆人的孩子依旧是仆人,世世代代为禅院家服务,还以此为荣。
无聊透顶。
朝树下一看,陌生的女孩站在草丛中,手中举着一个虫子,腰带上别着瓶子,黑色的和绿色的虫子在里面一跳一跳。
是要拿给其他同伴炫耀吧,扯断胳膊扯断腿,最后玩腻了再抛开,美其名曰放生。
会做这种事情的家伙在外面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倒掉那个瓶子,她说不定会哭。
我兴致盎然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失去兴趣,继续仰躺回树枝。粗壮的枝干发出细不可闻的晃动,像是一阵风吹过,露不出任何破绽。
她果真没发现树上有个人,傻里傻气地继续蹲在草里。
只是无聊的小鬼在玩无聊游戏。
我烦躁地转了个方向,树下有其他人的气息,信息源源不断地传递而来,声音很吵,气味很吵,连呼吸也很吵。
暂时不想失去新发现的地方,我忍住把她吓走的欲望,屏息静气,无关紧要的信息逐渐屏蔽,我重新闭上眼睛。
鼻子下意识动了动。
烟的味道?
不是吧。
我朝树下看去,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居然生起一丛很小的火堆,烟雾很快升起,所幸有树挡着,不然很快会有人发现,那样我就得换个地方了。
真是个不安分的小鬼。
她熟练地拔掉翅膀和头,穿在树枝上放在火中翻动,时不时发出怪笑声。
她不会要吃那东西吧,我感到一阵恶寒。
五感发达意味着食物的味道会变得突出,不过我对食物没有兴趣,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肉的气味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
肚子不合时宜发出声音。
如果她再继续制作那种邪恶的食物……我正盘算着怎么吓唬她一下,她已经收拾好地上的残余,离开作案现场。
我盯着只剩灰烬的地面,心想今天真是遇到了奇怪的事。
随后数天,我几乎天天能遇到那家伙。
不得不说,她很有眼光,一挑就挑中了我选中的地盘。
除了烤虫子,她还掏出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次,我甚至看到她尝试烤了几片树叶。
我意识到她是因为饥饿而不是好玩才做出这些事的。
看她的活蹦乱跳的样子不像是受到虐待,我产生两分兴趣,就当是打发时间好了,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很快搞清她的身份,是个新来的小杂役,想不到这里堕落到连小孩都要压榨。
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
回到住处,我扫视了一眼。
那女人最近长卧不起,想来是活不长了。
我幸灾乐祸道。
生下一个零咒力的废物,即便有甚一在前,她还是被当做是不详之身扔到这个偏僻的屋子,一住十几年。
她从不对我发出咒骂,自以为仁义至尽,视我为空气,虚伪到令人作呕。
我讨厌对一切视若无睹还引以为豪,那些自称大人的人。
变成透明人的一项好处是可以尽情看到别人的一举一动,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笑里藏刀的人,各种各样的信息暴露在空气中,任我收集。
我聊有兴致地继续收集起她的情报,禅院祥子,又是一个姓禅院的人。
是他们最近从外面带回来的人,禅院家可不会好心到无缘无故带回来一个累赘,当初闹出那么大阵仗的原来就是她,
他们自以为隐蔽,知道的下人还不少,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对她来历的揣测。
又不是托儿所,特地拐回来个小鬼,肯定有某种目的。
看她的处境,似乎又不怎么受重视的样子。
不,假如她毫无价值,根本不会留在这儿。
有意思。
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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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遇到那家伙了,第一次看到正面。
果然蠢兮兮的,一定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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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腐烂的味道到处弥漫,和她生前散发的气味没有区别。
我走到廊上透气,又撞见了那家伙,她的散步地图未免太大了。
她抱着柿子呆站在原地,十分滑稽。
怎么会有人想到吃那种树上的东西,托她所赐,我第一次注意到门口还有一棵会结果的树。
和一本正经的外表不同,她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么不设防地待在别人的地盘,该说她毫无警惕心,还是淋雨把脑子淋坏了。
“还真是不客气啊。”
“哪里哪里。”
“名字?”
“禅院祥子,你呢?”
祥子,祥瑞之子,吉祥的孩子。
真是受到祝福出生的人。
早知道不问她的名字了,反正我早就知道了,这种问了对方名字就得交出自己名字的规矩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
“禅院甚尔。”
“甚尔,甚尔。”即使躺下也规规矩矩的女孩小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这可不是什么动听的名字。”
只是预计在冬天出生,就取了这样的名字,难道冬天只有冬至存在吗?不是还有很多漂亮的名字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过度追求配合甚一的名字,取名叫甚二之类的。
进屋时她的鼻子就很明显地动了动。
过了这么久才发现,真是个迟钝的家伙。
我极度愉悦地看着她冲进内室。
恐慌吧,尖叫吧,露出种种丑态吧。
当她真的晕倒后,我却没有如愿以偿的满足感。
为什么我要自找麻烦呢,把她搬到床铺上,我盯着她尚未醒来的脸发呆。
醒来后该不会继续尖叫吧,吵闹过了头就是单纯的烦人。
到时候直接扔出去好了。
意料之外,除了一开始露出只要装死就万事大吉的表情,她倒是很冷静,问了一堆无聊的问题。
“埋在门口的柿子树下……”
她小心翼翼说出了很狂妄的话,还手忙脚乱地解释了一堆,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祥子,以后也常来吧。”
终结无聊的生活,变得更加有趣吧。
屋子变得空荡荡,我清楚今后这里会是我一个人的地盘,不会再有烦人的咳嗽声出现,尸臭味也没有了。
矮桌上有一个柿子,我拿起一看,上面有一个整整齐齐的牙印,证明主人牙口之好。
留下自己吃剩的柿子算哪门子做客之道。
简直哭笑不得。
那家伙当时的反应很大,吃得下虫子的人也无法消化的食物,会是什么味道?
我盯着柿子残留的完好的部分。
算了。
柿子落入垃圾桶中,发出“嘭”的一声。
#
她好像对我去附近的厨房意见很大的样子,居然提出教我做饭。我对食物没什么兴趣,做饭更不在我的涉猎范围内,不过看她的反应,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哎,做饭游戏真的很无聊,我打了二十一个哈欠,她只发现三次,还瞪了我三回。我故意犯些错误,她明明生气了还极力保持风平浪静的表象,面对讨厌的食物也装作面不改色,她很会安慰自己,警惕心高又总把周围人想的很好。
或许她和那些无聊的家伙没什么不一样。
戳破那层伪装,她会崩溃吗?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只是多说了几句话,她就跑走了。
生气了是这种反应,真没意思。
晚上果然没来,这样下去会一直不来吧。
怎么办呢。
到此为止吗?
鸡肉馅无声地蜷缩在袋子里。
不。
这场游戏要到我说结束的时候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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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吃到好吃的食物,她会露出那种表情。
“干嘛笑那么恶心。”她口齿不清道,在咀嚼食物的间隙分出一句话的配额给我。
我在笑吗?
是她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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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几个杂碎找上门。
因为躯具留队的事情吧,和吊车尾在一起训练太丢人,又因为无聊的自尊心,无法宣之于口,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气。蝼蚁总是成群结队,报团在一起还是弱得要死,所幸这次算是有点意思,有个术式还不错的家伙,总归没有浪费时间。
最近总是想起那家伙。
莫名其妙的。
结果被偷袭到了。
不爽。
我多踩了几脚那家伙的脸,扭曲成结的五官令我神清气爽了一些。
对,就得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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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是一个很会胡思乱想的家伙,经常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发呆,问她还不承认。
又在盯着那道疤看了。
于我而言,时间过去太久,它同我皮肤的其他部分没什么分别,她的视线太吵,害得我也在意起来。
怎么样,摸出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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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吗?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希望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跑走了。
真是的,又不是兔子。
我摊开手臂,倒回原地,心想要是兔子就好了,耳朵一拎就能提起来,没办法逃跑。
她身上有一种和其他人不同的气味,同这里格格不入。
我用力嗅了嗅,只闻到药膏的味道。
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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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禅院家对她的古怪态度,最近有了些新发现。他们莫名其妙带回一个断联在外的孤女,带之后又不闻不问,既不驱逐也不干预,暗暗观望的人很多,我推波助澜了一把,因时间短暂平息的流言便重新翻滚而上。
我整日跟在家主老头后面,他的活动轨迹很单调,病得快死了还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加倍摆出家主的威风,旁人又不是瞎子,流言是最压不住的东西。
他会怎么做?
我很快知道了答案。
“你们是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跟虫子一样。”
吵闹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谁让那丫头得罪了诸哉大人,真是不识好歹。”
“可惜了她那张脸。”蠢胖的家伙舔了舔嘴,发出猥琐的声音,“等她来求饶那天,我要好好教教她尊卑高下之分。”
“什么高下?”我从阴影处走出,那肥猪神色一变,不动神色地挪到两个跟班后面。我对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看他的反应倒是认识我。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尝试维持先前倨傲的神色,声音颤抖着。
“怎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走上前两步,对面的身体马上一抖。
一个跟班飞快地看了眼旁边的人,得不到任何授意,得意洋洋地交代出事情的始末。
“不过是有个不长眼的女仆冲撞了诸哉大人,叫祥子还是什么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他讲着讲着,愈加有了底气,“诸哉大人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尊贵?这里有谁是尊贵的?
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这样啊。”我走近两步,拍了拍禅院诸哉的脸,“看不出你还挺威风啊。”
他的牙齿开始打颤,做最后的挣扎。
“你……你不要得意,不过是禅院家不要的一条狗,怎么,你要打抱不平吗?她也勾引你了吗?”
“得意的人不是我吧。”我掰了掰拳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吗?真是遗憾。”
趁着尊贵的诸哉大人发出惨叫声,两个跟班逃得不见踪影。
“还是很丑啊。”我蹲下去,在那张眼睛鼻子嘴糊成一片的脸上补了两下。
这张脸再怎么改造,还是油光满面,肿成猪头后,至少变得略微符合他的身形。
我甩了甩手,心想一会儿还得回去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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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在里面。
禅院家有不少惩处不听话之人的手段,禁闭只是其中一项。
我将耳朵贴附在门上,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像一间空屋。
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难不成昏过去了吗?
门开了,一个黑影飞了过来,是枕头。
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有活力。
在她狼吞虎咽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间屋子的寒冷。
她在里面待了多久,一天,两天?
早知道不在杂碎身上浪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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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死抱住我,好像我是什么救世主。
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摆脱这种局面,她像是不设防的狐獴,擅自露出柔软的腹部,仿佛一用力,就会流血而死。
我自觉没对她做过什么好事,她就这样信任我。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正是在这个时候,我产生了那个念头。
她似乎从未思考过拜托我带她出去的可能性,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她的信赖和她不正常的状态。
离开那间屋子后,祥子又恢复了原来的理智,残余的东西不足以动摇她,我清楚意识到她离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不是依赖我吗?那就更多更多地投入吧,不可以半途而废,不可以擅自离开。
明明是谎言,她像是得到了永远不变的诺言似的高兴,我避开她的眼睛,第一次动摇了。
现在还不能离开,禅院家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她的价值,笃信无论她对禅院家影响是大是小,她都离不开这里,那老头的想法很好猜,“禅院家的命运不会捏在一个女人手里”,他们不会任这个消息流出,不确定的因素,捏在手里便是,这就是那帮老古董的想法。
我要打碎他们的傲慢,夺取足以动摇禅院家的东西。
我要增加她的价值。
成真的事情,就算不得说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