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钧漠没说话。
她红着眼看他的表情变化,发现他眼里闪过那么一秒钟的迟疑。
这一秒钟对她来说就足够。
席留璎别开眼,紧紧咬着唇,心里掀着惊涛骇浪,用力憋着不让眼泪在他面前落下,而郁钧漠也意识到自己那一秒钟的迟疑已经让他失去解释的机会,于是便皱着眉注视她,不放过她脸上、眼中任何一个微表情变化:“看着我。”
她转过去,与他对视。
足足一分钟。
“你其实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对不对?”
脑中回想到转学第一天,在校长室门边的楼梯口与他相撞。
他身上带着甜意的檀木香,他因风扬起的头发,额头上渗血的绷带,撞到她时从不惊慌的眼内流露出惊讶,还有同时蹲下来去捡地上的资料,还给她时那几秒钟的对视。
让席留璎对他一见钟情。
她心下讶于他察言观色的敏捷,也懊恼自己没有藏好情绪,还是被他窥见了那么隐晦细小的少女心事。
“我要怎么做,你肯给我一个道歉和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们不会重新开始的。”她说。
“……”郁钧漠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会和管佳音在一起,我身边那个人只会是你,樱桃,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原因,你等等我,行不行?”
“我们不会重新开始的。”席留璎看着他,重复,“永远都不会。”
看见他喉结滚动,眼里露出酸涩之情,随后,不等她再开口伤他的心,他倏地转身离开。
阶梯教室的门打开后,一阵冷意穿进来,风掀动席留璎额前的碎发,等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她才腿一软,立刻瘫坐到地上。
席留璎花费整整两节课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再走出阶梯教室时已经接近放学时间,回到七班,大家吵吵闹闹的,依旧有人在谈论蒋施绝作弊的事,康济坐在位置上抓耳挠腮,见她进来立刻站起:“郁钧漠找你说什么?”
“说凌誉的事。”她疲惫道,坐到位置收拾书包。
“只说凌誉的事?”康济觉得荒唐,“你有问到其他什么吗?”
“康济。”她的动作停下来,“这件事还麻烦你去跟进然后转告我,下星期我不来学校,想休息一段时间。”
康济不再说话,看着她继续收拾书包,看着她把椅子推进桌子,看着她步伐急切地离开教室。
-
“留璎,能不看手机了吗?”
凌誉敲了敲桌面,席留璎回过神,看向他时将手机关上。
“对不起。”她说,“康济在和我说联考的事情。”
“你们查得怎么样?”凌誉放下笔。
别墅外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天色有些昏暗,房内没有开灯,只有餐桌上开了一盏灯,氛围看上去就显得压抑。
两人面对而坐,面前都有一杯热牛奶,都有几本学习资料书。
“沈一狄实名举报,校方已经查到蒋施绝作弊的工具,证据确凿,准备取消她的联考成绩,但蒋家在介入这件事,要求重新查,闹得挺大。”
“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什么不开心?”
“事态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结果却是我想要的,你不觉得不太对劲么?”席留璎叹道,无心再做题,放下笔,“真讨厌这种没把握的感觉。”
凌誉看着她,无意识跟着她也将笔放掉了。她不知道她在认真思考一件事时目光很吸引人,是那种出神的迷瞪,偏偏是这种虚无缥缈的目光,比她有感情时的目光更加吸引他。
他其实没想到自己会在了解她之后,处于比一见钟情更深的感情之下。原先只想着玩玩,只想着比其他男生更早拥有她,满足猎奇心和虚荣心。
但她在这一个不去学校的星期内,除去席谈蔺她只见了他一人。
这种偏心女生最渴望,而对男生来说,其实也很迷人。
“高考之后,你怎么打算?”
席留璎一愣:“怎么忽然问这个?”
凌誉笑了笑:“因为我好想和你有未来啊。”
“……”席留璎看了他一会儿,“其实我是打算复读的。”
“因为没办法分心去做两件事?”
“是的。”
“那我陪你复读。”
席留璎皱眉:“凌誉。”
他仍旧笑。
她看着他的笑,叹了叹:“千万不要把自己的未来拴在别人身上。”
“分人吧。”凌誉说,“你看我原来数学不好,如果不是和你一起,我现在可考不到一百四。如果是拴在你身上,就算结果不好我也心甘情愿。”
“我不会留在夏城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申城读大学。”凌誉说,“你想考什么学校?”
想了想,道:“其实我不知道。”
凌誉一皱眉。
“我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席留璎说,“古筝,钢琴,都是家里安排我去做的。现在我要给姐姐报仇这件事,算是我人生第一件秩序之外的事。凌誉,你肯定不相信,我看上去这么有主见的人,其实连梦想都没有吧?”
凌誉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我姐姐读初中被送到这边来,一开始我们都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这样做,我们只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要分开,一直被同时提起的名字要分开,每年见不到十次,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她表情苦涩,“她小学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那场病让她的听觉和说话能力越来越差。长大之后我才明白,他们送走她,是因为席家不需要一个聋哑人来管理集团。”
“我是被留下的那个,是被寄予厚望的,也是被控制的,我爸爸妈妈虽然对我很好,但他们规划着我的人生,我不喜欢琴棋书画却要全部精通,我会的这几样东西里,只有滑冰我喜欢,但姐姐的天赋却又比我高,所以我妈妈选了她,我爸爸,选了我。”
“一开始是决定让我读金融,承父业,姐姐滑冰,承母业,但她的死打乱了所有计划,也助长了我的叛逆。”席留璎平静地说着,明明是扎根在她心中最疼的刺,每一个字吐露时,心就会揪紧,却从未在面上表现出来,“我来夏城为姐姐复仇,不管怎样席家都会受到一定影响,但我还是来了,交换条件就是服从我父母的安排,牺牲我选择的自由。”
说完,无奈地笑了笑:“对不起,我跟你不会有未来的,别对我抱有期待。”
“那当下呢?”
“什么……”
她尚未说完,凌誉就已经从位置上站起,席留璎警戒地身子后靠盯着他,他步伐很快地越过餐桌朝她这边来,她喊了声凌誉的名字,皱着眉站起,而凌誉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腰,不容她挣扎将人搂进怀里,斜着脸就要吻下来——
“铃铃铃!”
门铃响了。
凌誉因此迟疑一秒,她适时借此空隙推开他,快步走到玄关开门。
蒋施绝站在门外,风尘仆仆。
席留璎心里一块巨石猛地落地,屋内的暖气烘到蒋施绝的脸上,她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表情,不由蹙眉:“你怎么了?”
她拨了拨长发,摇头。
“席留璎?”蒋施绝疑惑道。
她往席留璎身后看,没看见人,此时凌誉已经无声地收拾走餐桌上属于他的东西,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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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距离餐厅最近的客房。
“你来干什么?”席留璎高声没好气道,随后用口型告诉她,“我家有人。”
蒋施绝的眉心蹙得更紧。
“带我出去。”她仍旧无声地说。
立刻会意。
“跟我走!”蒋施绝大声喊,用力拉住席留璎的手腕,将她生生拉进雨幕,“我们说好了的!现在你不能躲在后面什么都不作为!”
席留璎也跟着演:“放手!”
她只穿着拖鞋,身上衣服也单薄,进入雨幕后肩头立刻被打湿,冰凉的感觉漫到上身,蒋施绝速度很快地将她扯进蒋家的车,“砰”一声关上门!
车内,两人的“争吵”戛然而止,席留璎透过车窗望向客卧那扇落地窗。窗帘后面有一双隐蔽的眼睛,正看着这辆车。
蒋施绝:“陈叔开车。”
司机问去哪儿,蒋施绝不知道该怎么回,席留璎摁住她:“离这里越远越好。”
车子驶离台恩路。
“多谢。”席留璎说。
蒋施绝递给她纸巾擦头发,她接过。她看着她:“凌誉不是个君子,他干的流氓事很多,圈里都知道。”
“嗯。”
“你和凌誉现在这样,是为了气……他吗?”
“不。”
“那为什么选凌誉?”
“沈一狄。”
蒋施绝摇头:“我听不懂。”
“钧漠住院那时候我就和沈一狄摊牌了,她会一直提防我,既要防着我报复她,也要把我在她身上做过的事报复回来,所以凌誉是最好的导火索。”席留璎说,“一个女生最容易被指责的是什么?”
“……黄谣。”
席留璎点头。
“这代价太大了。”
“没关系。”
“你就这么有把握一狄会用这个来扳倒你吗?”
“我唯一的把柄就是这个。”
“可是联考的事,你没把握住。”
“对不起。”
蒋施绝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来学校,是不想干扰一狄吧?你要是在的话,就能看我的热闹了。我们在老师面前吵很凶,她拿证据指责我的样子,咄咄逼人,不留任何情面,好像我们以前从来不是好朋友一样。”
席留璎看着她的样子。
从未见过蒋施绝落魄。
她知道,这一次蒋施绝是真的信她了,也是真的心碎了。
蒋施绝不忍心再说下去,头低着,长发挡住她的侧脸。
车内沉默,行驶得平稳,雨点砸在挡风玻璃,雨刮器在有节奏地工作。
席留璎伸出手,轻轻拍着蒋施绝的脊背,摸到她毛衣下的脊椎骨。蒋施绝一开始忍着,可当她的手覆上去时,眼泪的开关便被打开。
雨势愈发狂烈。
凌誉的电话打了好几个,席留璎都没有接,最后蒋家的车在某条街道上被他逼停。
他冷着脸下车,这时候蒋施绝的情绪也好一些了,席留璎从蒋家的车下去,拉他手臂,不让他把怒火发泄出去。
蒋施绝始终八风不动地坐在车内,透过水滴淋漓的车窗看席留璎把凌誉哄回车内。
凌誉的车子很快开走,带走了席留璎。蒋施绝吩咐司机开回家,滑开手机,用短信给席留璎发:
[和郁家分手这段时间我爸妈已经物色好了新的人选,他很快要出国读书,我会去陪读,我哥的事你可以不用操心,我想用自己的能力争取。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件事。游轮出事时你的手机没有丢,一直在郁耀清那里,他知道你手机的密码。希望这个线索可以帮到你。]
[谢谢你,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