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何人抢生意
    周老六突然背井离乡踏上求学路,眨眼间传遍小县城,甚至隐隐有向外扩展的趋势。

    对此众人说法不一,有的说他在劈柴的时候有高人踏月而来,抚其额顶,他当场顿悟,随仙人去了。又有的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只待能发现他的人出现,一飞冲天。更有人说他的心上人在皇都,因此努力考取功名想要当驸马。

    作为当事人之一,牧归对此表示不担任何责任。

    她只是个喜欢说好话的普通人。

    然而一传十传百,她的摊位却越发受欢迎,上至士绅贵族,下至流鼻涕的孩子,牧归将他们哄得红光满面,自己拿着厚厚的银票也红光满面。

    她已不用再睡在台子下。这并非因为赚到的钱财足以让她添置房产,而是来自于一次偶然。

    周老六事件后,最开始的几日村民虽不排斥她,但对于让她借宿十分勉强。她又一向心善,怎好强人所难,只好捂心口独自心碎。尤其路过各类客栈酒楼,捂胸蹙眉作暗自神伤,听掌柜在门前或柜后咋舌抽气,露出牙酸的表情,感觉有被爽到。

    掌柜都狠心要将她打出去,她膈应一下怎的?

    那日也是,她经过酒楼,走到漆黑的当铺门口还在装心碎,忽然被一人拉住了。手劲极大,拽住她衣角让她走不得半分。

    牧归还以为是衣角被钩住,一看竟是一老太,声音古怪,问她为何在街上游荡,说完又指向自己耳朵,摇头示意牧归她失聪了。

    牧归指向自己,再指向身后的屋子,双手合拢放于耳下,最后摇头。

    “我”、“地方”、“睡觉”、“没有”。

    老太显然看懂了。她看向牧归的目光带着七分怜悯一分复杂,最后长叹一口气,眼角似有晶莹一闪。

    老太你为何要哭,又为何要在眼中画饼状图?

    不会已经脑补出了“弱女子深夜被逐徘徊家门不敢入,三十载受尽饥寒乞讨为生浮萍泪”戏码吧?

    人不能,人总不能。

    牧归越发不得劲,感觉怪怪的,身上仿佛有高数在爬,痒得她烦躁起来。

    她正转身想跑,然而老太年岁虽大,关节活动却十分灵活。她的手比铁钳更有力,钳着牧归让她挣脱不开。

    她就这么被抓着拖着走,来到了一户门前。

    房子带小院,黑瓦的,还挂着两个小小的琉璃灯,积厚厚的灰,相当有年代感。

    可不是吗,草都长得极高了,门上的对联也模糊不清。就像是恐怖电影里常见的凶宅。

    “你住着吧。”老太的声音还是这么古怪,她开了锁,将钥匙往牧归手中一放。

    “我家孩子的,以前,搬走了。”她看出牧归的疑虑,开口解释道。

    牧归攥着钥匙。

    前方是她朝思夜想的温暖小凶宅和床榻,身后是她的小石台。

    答案已经很明显。

    她微笑,将钥匙交还给老太,拔腿就跑,衣裙飞扬像一朵巨大的喇叭花。

    开什么玩笑,莫名其妙带陌生人到一间偏僻的屋子是想干什么?

    劫财行凶吗?

    天上掉下的大奖哪能砸到她头上,真砸到了她也受不起,尤其是像穿越这种头彩。有一次就够了,第二次免谈。

    然而她没跑几步就记忆全失知觉全无,再次醒来时已是在屋中,七仰八叉倒在床上,身上还被贴心地盖了床被子。

    奶奶您贴心得很好,下次万不可这样。

    下床一番查看,除去崭新的用品,其余的家具皆是蒙了一层灰,看起来真如老太所说。但牧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大一所房子就这么让她住真的好吗。

    不过既然老太诚心诚意地要给她,那她只好收下。过几天天色似乎就要下雨,她还在发愁下雨天该怎么在地上睡觉。

    这就是好心有好报吗?牧归揣摩,觉得自己看见了真相。

    从今天开始,她将认真做事,用爱感化乡民。

    ...

    九月初,西京。

    牧归来这已满一个月,按照惯例,她应当办满月酒庆祝一番。

    虽然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头,比如她只是发狠做神棍,没真的想继续过这般的生活。然而她的生意却是越发地好,连带着伙食衣物有了质的飞跃。

    相较于先前,她对瞎编更是得心应手,钱赚得愈发多,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

    然而事情总是没有一帆风顺的,有光明的前程势必会有磨难和挫折。就像商人总是爱逐利的,她的生意愈发好,有的人就愈发蠢蠢欲动。

    人在嫉恨之下会干出些缺德的事,如用更低廉的价格竞争。

    因此,当她看见自己摊位边上多了一个摊子,心中顿时感觉不妙。

    有一人发现了她,自动让开。前方的人有所察觉,人群骚动,让出一条小径。她顺着小径步步逼近。

    此景甚是眼熟。

    摊子前坐着一人,蓝布衣衫,袖口处打着同色补丁,半靠在墙上。听见人群移动的脚步声,抬起头。

    牧归不经意对上他的眸子。

    桃花眼,瞳仁大而明,泛着水色,盈盈地朝她看去,比美酒更让人沉醉。

    他的眉似乎修过。牧归想象着还原他原先的气质,应当比现在多一分锐利,少三分温和。红唇饱满,却带着些许冷意,让周围人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好一个美人。

    牧归两手交叉环抱,目露凶光。

    这人如此嚣张,在她面前,抢她生意,简直是奇耻大辱,自己神棍生涯上的一大污点。

    他们这么一左一右守在市集门口,充当门神吗?

    抢生意,别说美人了,就算是猪人都不行。

    她瞥见美人身后蓝底印八卦的旗帜,越看越不顺眼。

    “这位朋友,做事应当要遵守先来后到的规矩吧?”

    牧归站在摊位前,满脸笑容,然而眼神却是冷冷的。

    笑意如油,简简单单地浮在表面。

    “同行之间,为何要做得这般决绝?”牧归撑在台面上,冷笑道,“这是不良竞争,懂吗?”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剑拔弩张,连带着人群大气不敢出,不由屏住呼吸。众人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一场大战,他们嗅到不祥的气息,不敢出声打扰。

    美人睫毛颤动,最后竟是将眼睛闭上不去看她。

    见他这般,牧归也不再管他,走回自己摊子前,盘算这么多天了是不是该换个门面,别让隔壁那小子给比下去了。

    很快就有人来找他。客人看着像是哪的富商氏族,乔装打扮后出来游玩的。

    瞧见他滚圆的肚腩、快要掉下的赘肉和身边两个小厮打扮的人,牧归心道你这也没藏住啊。

    正巧她也想听听美人的能力和他的脸是否挂钩。

    然而奇怪的是,四周除了围观的那些发出的紧张喘气声,听不见任何声音,但看客人鼻翼扇动,面色发紫,歪着头对他怒目而视,似乎还是有在说话的?

    “砰!”富商打扮的忽然掀了桌子,用力过猛帽子歪斜,头上青筋不断跳动,面目扭曲狰狞。

    “哪有你这么算命的?你们这行就这么些套路,机灵点的吹捧我几句,我也意思意思给点银子,和和气气,大家都开心。”

    “你倒好,让你算何时发财,你说我何时被抄家?”客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抄家,我看你才该被抄家!”

    怒气冲冲的客人拂袖而去,转身去了牧归的摊子,牧归还未开口,石台前已放上一点碎银。

    像是示威,他瞪了美人一眼,转向牧归示意她给自己算上一卦。

    她错了,美人不是竞争对手,是神助攻。

    等她把客人哄完,银子零零碎碎盖住了整片石台。富商满意地去了,走前又瞪了美人一眼,似乎在说“瞧瞧应该这么来,你这样别想发财”。

    横财来得奇怪,像水面上的浮冰,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及细想,又有一人坐在她摊位前。

    “……俺……俺是来……”来人有些扭捏,手指不住地卷着衣带。

    “您是为了和隔壁村阿花的婚事吧。这个不打紧。阿花前段时间托周公悄悄转告我,说她最爱心诚的,表里如一的男子。”

    牧归拍手道:“咱家一盘算,她的命中人近日就该出现了。您瞧,你们这就来了。”

    “俺……”

    “信物不金贵?不成问题,您亲手做的一对鸳鸯,为了获取做他们的材料苦寻,又为了完成它们倾注您的心血,以至于有血光之危。物小而情意重,阿花姑娘定会感动万分。”

    “哇,您真是神人。”

    来人瞪圆眼睛,放下几枚铜板,毕恭毕敬地后退。

    下一位是位妇人,面色平静而安详。

    “我是为了我家孩子来的。”

    “您的孩子有些顽劣,不喜诗书字画,只爱舞刀弄剑,这并无不好。她命带将星,不应将她牢牢束缚。”

    “凤鸟羽翼渐丰,她就该是这般,一路扶摇直上。不知您听了谁人的话,但在咱这,您只需要相信咱就可。”

    妇人不知可否,连谢也未曾道一声就离去。

    下一位……

    牧归忙活完天色近黑,她向后靠去,却发现身边多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