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封 波澜
    孟非晚在这句话的驱使下转过过头,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桥的另一边,他能看清秦乐知开了口,干净清冽的嗓音却清晰地从她的耳朵边传来——

    “看到我了吗?”

    她没有出声回应,动作像是被放慢了好几遍,表情也凝固在脸上,回过神来时,孟非晚只是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车影在她身旁来回穿梭,她看到秦乐知朝着她所站立的方向走来,最后他放下手机,慢慢跑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但如果是去见你,我一定是用跑的。]

    这是她脑海中蹦出的第一句话,秦乐知总是这样,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又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与她重逢。

    就像是上天注定一般,一定要让她抓住这根稻草。

    孟非晚来到宁城上大学,独来独往,只有李一杰是突然冒出来的意外,其他时候她就是埋头学习,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

    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从来不主动参加团体活动,和李一杰分手后,她也完完全全退出了社团,选择不再跟任何人来往。

    但在大学的那四年,她也从来都没有好好逛过宁城。

    只是在快要大学毕业那会,她试着动笔写了《追风》,无意间想到了秦乐知和她提到过的宁江。

    于是在某天,她坐着公交车,在中心广场站下车后沿路来到了这。

    看到宁江时,她感觉秦乐知曾和她描述的这座城市才完整地浮现在了眼前。

    她不想告诉他自己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来到宁城上学,但她也想走出柳城那个小城市,走出她所经历的一切。

    孟非晚在这座城市写下《追风》,宁城或许对于她来说,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那天她来到桥下,沿着江边走了许久,又在木椅上坐着休息,那是她难得感到自由和宁静的时刻。

    吹着江风,耳朵里回响着秦乐知跟她描述宁城时的话语,她慢慢闭上眼睛,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我看到了。”

    看到你说的宁城了。

    她睁开眼,猛地回过神,眼前的景象反复倒带,秦乐知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发什么呆。”

    “你......”孟非晚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秦乐知笑问:“美吧?”随后,他的眼神投向平静的江面,像在回忆着什么。

    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她点了点头:“嗯。”

    他的眼神往下瞥了瞥,片刻后又抬眼,插着兜往前走:“带你逛逛,想去游乐场吗?”

    孟非晚也跟上他,与他并肩行走,回答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不用真的带我去。”

    “那你想去的时候,告诉我,我陪你去。”

    她微微扬了扬嘴角,也没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看他也没开车,头发也有些乱,像是一路风尘仆仆跑过来似的,孟非晚的心里突然有种猜测:“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在附近吗?”

    秦乐知也不避讳,就这么顺着她的问题回答:“我住在这附近。”

    她突然想到了周诚在医院跟她说过的话,和家里闹了矛盾,又是住周诚家里,又是搬家。

    是刚好搬到了宁江边吗?

    秦乐知带她下了桥,完全走到下面的时候才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他们循着音源往前走,桥下的人不少,彼此之间擦肩而过,天色也愈发暗沉,路灯稀稀落落地亮了起来。

    “你最近怎么样?”秦乐知突然停下了脚步,侧目看她。

    这几天两人的联系不算频繁,孟非晚想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也没有过多打扰,虽然秦乐知说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但没等他主动联系自己,她也不会主动开口。

    同样的,如果她有需要,也不想主动麻烦别人。

    但她有种直觉,觉得秦乐知这句话的意图并不是在仅仅问她“过得怎么样”这么简单。

    想起周诚的话,和之前秦乐知说过的“我不会不帮你”,一番思想挣扎后,她开玩笑似的向他回答道:“我最近要搬家,过几天去和中介看看房子,你要来帮忙吗?”

    秦乐知没有说话,只侧过身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涌动某种异样的情绪。

    良久,他突然弯下腰,把脸凑到了孟非晚的面前,话语在沉沉的夜色中响起:“那你需要我吗?”

    两人的距离猝不及防被拉近,惹得孟非晚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哪想秦乐知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又顺着手腕下去和她十指相扣,这个举动让孟非晚瞬间大脑空白,甚至忘了要挣脱开,秦乐知就这么把她牢牢扣在了原地。

    “你躲什么?”他低下头,摩挲着她大拇指中间的位置,又开口道:“前几天刚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那晚的记忆在她脑海里闪过一瞬,孟非晚才想起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于是孟非晚小声辩解道:“我没有躲。”

    听到这句话的秦乐知直起身,拉着她的手又往前走,看样子心情很好,说话时语气都洋溢着喜悦:“为什么突然要搬家?”

    秦乐知握着她的手,让她有些晃神,说出的话都有些不自然:“房东阿姨出了点状况,没办法的事。”

    “和中介看的房子,打算定下来了吗?”

    秦乐知的掌心带着热,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微微蹭出了点汗,她想松开,但秦乐知实在握得紧,无奈只好放弃挣扎,出声回答他。

    “还没有,只是想先去看看,如果确定合适了,很快就会搬过去。”

    良久,两人只是走着,没有再出声,直到秦乐知再一次开口。

    “来和我住吧,怎么样?”

    孟非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她猛地扯住秦乐知的手,两人再一次被迫停下脚步。

    而她看向秦乐知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像是为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什么...意思?”

    秦乐知这下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平静地回答道:“字面意思。”

    他的眼神越过孟非晚看向江边,接着道:“你和你妈妈说过我们是同居吗?”

    孟非晚下意识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但她...”

    “但她默认我们是住在一起的,对吧?”秦乐知替她补充道。

    一猜一个准。

    孟非晚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秦乐知笑了笑,意思明了:“这件事你不用马上答应我,如果你不愿意,搬家的时候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叫上我。”

    秦乐知的语气明明没什么波澜,可孟非晚却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丝强硬。

    他把主动权交到自己手上,可做出选择的倒像是他一样。

    *

    秦乐知回家取了车,又把孟非晚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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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楼下。

    孟非晚取下安全带准备离开时,也开口释然道:“我会好好考虑的,给我三天时间就好。”

    孟非晚的眼神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向秦乐知,却感觉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片刻,秦乐知似乎也收回了视线,孟非晚听见他笑着应道:“我听你的。”

    得了答案,孟非晚下了车,秦乐知看着她上了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他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直到看到她的客厅灯亮了以后,他才启动车子往前驶去。

    到家刚好关上门的那一瞬,兜里的电话刚好响了起来。

    看清楚来电人后,他先是捏了捏鼻梁,随后按了接听:“妈。”

    “看来你也知道要接我电话。”

    秦乐知知道陈芳萍在指什么,他这几天忙着搬家又忙着准备项目书,秦严的电话期间也打过来好几个,他都给挂了,后来实在受不了便拉了黑名单。

    而秦严无非就是要先在电话那头教训他不声不响就搬家的行为,再让他回家把他数落一番,教训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离了家离了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秦乐知哼笑了一声:“他让你来劝我的?”

    “我没你爸那么无聊,但你不声不响地回国也不和我们商量,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秦乐知没有开灯,只走到沙发边,捞起桌下的烟和打火机,随后他走向阳台,叼着烟点燃后又从嘴边拿开,烟雾不停在他眼前缭绕,懒懒地回答道:“我二十八了,你和爸也别老想着什么都替我做决定了吧。”

    “你现在有的,不都是我们帮你选择的,都是为你好,别人羡慕你都来不及。”

    秦乐知背过身,倚靠在阳台护栏边,一丝烟烬不动声色地掉在了地上。

    看着黑漆漆的客厅,他突觉有些讽刺。

    是啊,从小到大,他听从他们的安排,小学,初中,高中来来回回地转学,不停地给他报学习班和兴趣班,却没有一个是属于他自己的意愿。

    他们为了生意忙前忙后,在物质上从没吝啬过他,只是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秦乐知觉得有点可笑,他唯一感到家庭温暖的时候,竟然是从他们给他安排的保姆阿姨身上得到的。

    只是最后,他们连这个也没留给他。

    但如果说他们给他做了什么正确的选择,大概就是高二那年让他转学去了柳城。

    想到这,他没有再往下继续思考,只是又把烟拿起,轻吸了一口:“说吧,您打电话过来是有正事吧。”

    “抽个空回趟家。”

    陈芳萍的语气不容置喙,不是再询问他的意见,只是在下达一道命令。

    “理由。”

    “回个家我和你爸还能害你不成?”

    秦乐知走进客厅,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残烟缓缓升腾。

    “如果你和爸是要劝我放弃手上的事,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回去的必要。”

    陈芳萍语气有一瞬间放缓,但让他回家的念头并没有被打消:“回来吃个饭,这总行了吧,我和我儿子吃顿饭也得请人了是吗?”

    也不知道陈芳萍话里那个词触动了他,终究是没法继续和陈芳萍犟着。

    升腾的烟雾在他眼前慢慢消散,最后他不冷不淡地回道:“知道了。”

    不等回答,他便掐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