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恒觉得他总是很饿,就好似身体深处被人挖了一个无底洞,无论吃多少食物都填不满。而唯一能缓解这种饥饿的方法是闭上眼睛,任凭虚空中慢慢浮现出沈韵瑾的音容笑貌,沈韵瑾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用一种极具蛊惑力的声音说:“我若要勾引你,你可把持得住?”
他知道这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可他制止不住这些幻象,她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从脑海中来,从心底最隐秘的那个角落里来。
他强忍住要去找沈韵瑾的冲动,双手死死地按在躺椅两旁的扶手上,青筋从瘦薄苍白的皮肤中暴起,而幻象中的沈韵瑾握住他的手,微微俯身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滚!”
箫恒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旁边的矮几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把正在给他剥橘子的心柔吓了一跳。
心柔焦急地抓起他破了皮的手,拿帕子蘸掉渗出的血丝,又心疼又担忧:“你怎么了?发噩梦了?”
可箫恒眼前的人变成了沈韵瑾,沈韵瑾眉梢微挑、似笑非笑:“你不爱惜你的身子,死了正好,那我就坐稳这将军府少夫人的位置了。”
她总有一万种办法来撩拨他。
抚琴的沈韵瑾灵动悠然,喝茶的沈韵瑾优雅端庄,爬到树上摘柿子的沈韵瑾活泼俏丽.....还有她刚来将军府时双手捏着休书黯然伤神的模样......记忆奔流不止,目光所及全是沈韵瑾。
我这是怎么了?
箫恒用力拽着自己的胸口,力度大到仿佛要把那颗心掏出来看一看,它到底是变了,还是坏了?
心柔不知道他在经历什么,只感觉他情绪激动,身体微微发抖,唤他也不应,像得了癔症。
心柔将他抱在怀里,细细地亲吻他的额角,亲昵地跟他说话:“箫恒,你看看我,我是心柔。”
箫恒总算清醒了些,眼眸中映出心柔那张永远氤氲着水雾的脸,春雨化冰般地楚楚动人。他伸手去抚摸心柔的脖颈,想起他曾经狂热的心动,想起他发自肺腑的誓言,想起他是那么爱她,他向上天祈祷,纵世间有风情万种,他只愿与一人共白头。
可是不过须臾间,没顶的饥渴再次席卷而来,一千个沈韵瑾环绕着他笑,魔鬼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击溃他的意志,嘲笑他的懦弱,讽刺他的忠诚,诱惑着他落入她的网中。他无处可逃,他溃不成军。
箫恒把心柔按在怀里,发狠地亲吻她,撕咬她,像一头饿久了的狼,一寸一寸地把猎物吞入腹中。又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以最卑微的姿态膜拜他的神明。
唇齿相依,水乳交融,他荡漾在云端,跌落在尘土,神思在混沌中星离雨散,齿缝里一字一字喊出那个藏着他的恨与欲念的名字:“沈、韵、瑾!”
那一瞬间,心柔觉得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心和案台上的烛光一起停止了跳动。不知哪儿来的一阵风吹过,微弱的烛火熄灭了,于是黑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降临,而她能做的只是闭上眼睛,清醒着沉入一个梦境。
月色映雪,洗净一切尘烟,窗外华光旖旎,所有的心事埋葬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另一间屋子里,沈韵瑾再次提笔写下“见字安好”,她周围的地上散落无数揉成一团的纸团,昭示着写信之人无法坦然诉之的关切与担忧。
她在给安阳写信,腹稿打了千万遍,还是不知道怎么旁敲侧击的跟安阳打探祁王,索性不问了,只寒暄些女儿家的私房话,最后嘱咐安阳多保重,常来信,想了想还肉麻地加上一句:不论未来怎样,我们情谊长存。
把信装进信函里,沈韵瑾心中的怅然仍挥之不去,以至于夜里也睡得不安稳,零零碎碎地做了几场梦。
她梦见小时候她爹让她在酒桌上献艺,因唱错了小曲被一个酒杯击中了下颌。又梦见在誉王府,她趁誉王喝醉主动投怀送抱,被誉王一把推开。不知怎的还梦到了战争,梦见她和安阳分别站在一条河的两岸,安阳全身是伤,河里的血都染成了朱色。
就是这个梦把她惊醒了,窗外月光雪光太亮,恍如白日,问了守夜的丫鬟才知道不过五更天,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沈韵瑾披衣走了出去。院子里好安静,空气中有清冽的梅花香,她独自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月光照着她的影子孑然而清冷。
她一时兴起,搓着手穿过垂花门,踩着积雪一路往外去,府里有些做粗活的婆子仆役已经起了,开始忙碌琐事,遇见她满脸诧异地行礼,问少夫人哪儿去?沈韵瑾笑笑说“四处走走”。
沈韵瑾专拣僻静小道走,曲径通幽处,以为无人来扰,走到后院的竹林,却早有人捷足先登。箫恒裹着一件栗色的大氅站在林中,仰头望竹,人比竹消瘦。
想不到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也能跟箫恒撞到一起,沈韵瑾避之不及,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如此良辰如此夜,公子不在暖被窝里躺着,为何风露立中宵?”
箫恒微微转了一下头,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眸子亮了亮,而后恢复淡漠如常。他没答沈韵瑾的话,只问:“你又为何睡不着,跑到这里来了?”
沈韵瑾没注意箫恒的表情,她用袖子扫竹上的雪,稍微一碰,一大团雪扑簌落下来,洒了她满头满脸,沈韵瑾轻轻笑出声,她一边拂掉身上的雪花一边回答箫恒:“长夜漫漫,总有睡不着的时候。”
箫恒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沈韵瑾提议:“再往前走走?”
箫恒也不说好,兀自抬步向前,沈韵瑾不知道他究竟想不想跟自己一道,暗自揣测了一番,还是跟了上去。
从竹林穿出去就是将军府的后门,此时已经能听到远处赶早集卖早食的走街贩子沿路摇铃的声音了,空气中仿佛飘来了胡饼、烧麦、麻团、火烧的香味儿,沈韵瑾使劲嗅了嗅,问箫恒:“你饿吗?”
箫恒喉结一滚,沉着脸不说话。
沈韵瑾揉着肚子说:“我饿了,要不要出去吃点儿东西?”
“家里的厨子在准备早食了。”
“总吃家里的也腻味了,去外面吃点不一样的。”
“家里的干净。”
“外面的好吃。”
箫恒还在犹豫,沈韵瑾径直往后门走:“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直到走上了长街,箫恒还在暗自后悔,他为什么会跟沈韵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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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没有其他行人,只有他们两个并肩漫步,这种气氛平和中透着些许怪异,箫恒内心惶恐,他不该跟沈韵瑾走得太近的。
沈韵瑾并不知晓箫恒内心的挣扎,只是想到他们现在太像一对平常夫妻,却无话可说,这让她有点尴尬。如果将她换成心柔,他们肯定一路有说有笑。
街巷里的早市热气腾腾,各种摊位鳞次栉比,灶火上蒸的煮的炸的烤的各类吃食香气扑鼻。
时间太早,客人还不多,只有几个不知是刚下了工还是早起做活的白役分散在各个店里呼噜呼噜吃东西,沈韵瑾心中大喜,不用排队等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箫恒没来过这种地方,也鲜少接触这些人,心中更不情愿吃这种看起来很粗糙的食物,他皱起眉头问:“不能再走两条街去酒楼吃吗?”
“酒楼这个时辰还不迎客呢,再说酒楼的吃食跟家里的有什么区别?”
沈韵瑾一路走一路看,比对着哪种食物更好吃,她其实也没怎么吃过外面的这些早食,只托绵绵的福尝过一二,对那些不精致但味道极好的食物念念不忘。
用面粉裹着糯米的团子扔进油锅里,滋啦溅起一层油花,团子的表面立即变得金黄酥脆,香得人直咽口水,沈韵瑾在摊位前站定:“我就要这个。”
箫恒懒得选,也要了和她一样的。
沈韵瑾说:“你肠胃不好,吃点清淡的,我看那边的豆腐花很不错。”
隔壁摊子卖豆腐花,奶酪般的豆腐花上淋了油滋滋的麻酱,鲜嫩爽滑。
摆摊的老板见两人衣着贵气,热情地迎上来道:“我们家的豆腐花是独家传承的手艺,在别处都吃不到的,客官您尝一下,包您叫绝,”
其他店见状纷纷效仿,吆喝着叫卖自家的小吃,都称是独门秘制,沈韵瑾的馋劲儿被勾了起来,各样食物都要了点,在路边支起的小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
两人坐在矮凳上相对用食,箫恒舀了一勺豆腐花放进嘴里,本不抱什么期待,却不想味道果真是极好,他胃口大开,这顿早饭吃得比平日里都多。
沈韵瑾维持着淑女形象小口小口地吃,但速度极快,吃了自己的这一份还不够,眼睛直勾勾盯着箫恒的碗,不知不觉中把勺子伸进了箫恒的碗里,舀了他一勺豆腐花,试过之后惊为天人,立即叫老板再上一碗。
箫恒:“......”
箫恒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切不可被这妖女迷惑。
等他们吃饱喝足,到了结账的时候,两人摸遍全身,翻不出半文钱来。几位老板围在周围与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半夜睡不着起床散步,一时兴起出门买早食,压根没想过要带银子这件事,啼笑皆非之后,只好派人跟着去将军府讨。
箫慕早起上朝,刚出门就遇到了被债主追着回来的两人,好生嘲笑了他们一番:“哥哥嫂嫂还真是恩爱,三更半夜地摸着黑出门吃独食。”
箫恒冷脸不搭理他。
可踏进门后又遇见正要去训他的心柔,心柔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后,一双含笑的眼睛里映着箫恒和沈韵瑾并肩而立的身影。
虽然她是笑着的,可箫恒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